陸慧心看著她羞嗒嗒的樣子,說道:“恩,逸之師父晌午讓人傳話了,說今天家裏有事不能來了,也沒細說何事。我問了問有財大哥,他也不太清楚,隻說好像老師家裏有客人來。”張適的字是逸之,二十剛出頭的年紀。在古代算大齡單身男青年,要知道那時候很多人十六七歲就成家立業的,陸慧心卻有種對待同齡人的心態,所以就親切的叫他為逸之師父。
陸慧如屏息聽著,聽到那人今天沒來,不由得一陣失望,臉色來不及掩飾。又想到即使他來了,也不見得有機會見一麵,這麼巴巴的盼著,兩人這樣子糾纏著又有什麼意思呢?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起來了。
陸慧心見姐姐臉上紅暈漸退,知道她心裏失望,偏偏腦子中的小人兒又出來作怪,叫囂著,“求我呀,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訴你,你不求我我怎麼知道你想求我呢”。最終卻又良心作祟,大眼睛盯緊姐姐的臉色,斜覷著她說:“師父還讓人傳話說——”她眼見陸慧心的呼吸放緩,明顯在等著她的話,決定不再逗她,說,“師父說問小姐們好哦。”故意加重了那個“們”字,不等陸慧如說什麼,又強調了一句,“我聽得清清楚楚,是小姐‘們’哦。”
陸慧如知她調皮,也不理她,隻是臉上笑意遮掩不住的流瀉出來。眼睛都添了光彩,照的滿室生輝。聽著陸慧心叨咕著“也沒聽說過哪家老師給徒弟問好,還連帶著徒兒的姐姐的……”,慧如的臉又紅成了蘋果。
陸慧如也不說話,暗自甜蜜了會兒,腦子中翻來覆去都是那人英俊的臉龐,斯文的微笑,溫柔的話語,想著想著臉不由灼熱起來,正想到甜蜜處,冷不丁想起自己已有了婚約,不禁又愁緒滿懷,黯然神傷。一月前知道爹爹答應了人家的求親,給她訂了婚事,真如晴天霹靂一般,也沒細聽對方是誰家,渾渾噩噩回到自己屋裏,以前經曆的甜美全都染上了苦澀滋味。以至於每次的欣喜中總是提醒自己,這一切可能都成空。
慧心見姐姐一會兒歡喜一會兒蹙眉,她慶幸又有些嫉妒,慶幸自己沒這些煩惱,又嫉妒姐姐嚐過了愛情的酸甜苦辣,前世的電視電影電子書看了老多,搞的她沒經曆過也好似曆經滄桑了,以見多識廣的語氣感歎著,“少女情懷總是詩啊”。她當然是知道姐姐在憂慮什麼的。
張逸之是張一凡表哥家的遠房親戚,論輩分兩人算的上遠房兄弟,要論起來跟陸家也能沾上點邊兒。他家裏以前也是頗富足的,隻是前些年他父親生意失敗,破了產,老父親憂勞成疾,不久就去世了,剩下一個多病的母親和一個一心隻專注於琴藝的兒子。當年家裏富裕,父母健在,老兩口就張逸之這麼一個獨生子,嬌慣溺愛,就想著讓他多逍遙兩年也可以,沒急著逼迫他繼承家業,誰知變故鬥生,家裏一敗,老爺子一死,張逸之剛滿十五歲,除了琴之外,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會,家裏生意是徹底沒了希望。他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就背著琴出來找事做。
現代人講究人各有誌,發展特長,張逸之生性不愛經商,隻喜歡琴,沒有什麼可指責的,而且他在這方麵頗有天賦,練了這些年,他的琴藝已是大師級別,要是擱現代,就憑他這手琴藝,那是名車豪宅也能混上的。但是他錯生在古代,如果你隻是平時彈彈,大家說你是風流高雅,如果你專門練琴,那就是玩物喪誌不務正業了,尤其是如今家道敗落,更是成了人們嘴裏的反麵教材,教育自家孩子的絕佳法寶,更何況最後混到不得不背琴賣藝的地步,簡直上升到了與“快睡覺,狼來了”同一級別。
後來張家姑父知道慧心要學琴,便把張適介紹給了陸老爺。張適人長得一表人才,行動做派又斯文有禮,經過在社會上這幾年的摸爬滾打,飽嚐盡了人情冷暖,早不是以前的清高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了,帶人接物也嫻熟穩重。頗得陸老爺到的賞識,留他在陸府當了一名西席。
張逸之與陸慧如的相識普通的毫無懸念,現代最小白的小說都不用的橋段,讓陸慧心開始怎麼都不能相信,之後就是無數的驚歎:“原來書生小姐這的能相遇後花園啊,原來相遇後花園真的能一見鍾情啊,真的能一見鍾情麼,真的有一見鍾情呀,真的真的麼?光是眉來眼去,八天說不上一句話,一個月傳不了兩次小紙條,這樣也可以談戀愛麼,這是真的麼?”不要怪陸二小姐大驚小怪,實在是她不了解某些古人在愛情領域的空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