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點了一盞燈,兩人就著一碟花生,邊吃邊喝。但這一次,淳於瓊僅僅是小啜,並沒有像前兩次一樣頻頻勸酒,然後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
“賢侄啊,靈帝以後,這天下大變了。當年我以為能夠捧著西園校尉的官銜,在任上做個兩年,平定河南的黃巾,積累點軍功,然後在朝中靠著一些人情,說不定就這麼平步青雲,也能做到九卿,最不濟,外放做個刺史也未嚐沒有可能。可現在,你看,連皇帝自己都避難到了許都。曹操放個屁,他都隻能說香。哈哈哈,真是諷刺……”
袁熙聽說當初漢帝從長安逃出來,分別遣使送信給曹操和袁紹。袁紹手下,沮授建議迎接天子,而郭圖和淳於瓊一文一武則力主不要去理會這個落魄皇帝。所以從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眼前這個酒鬼,對漢朝天子是沒多大好感的。
淳於瓊舉起酒杯,朝袁熙舉了舉,笑道:“你爹和我這一輩人,年輕的時候,想的都是如何匡扶社稷。你爹當年在何進下麵做事,一門心思想的是如何剪除閹宦,驅逐外戚,恢複士人朝廷,中興漢室。到底也是想過做點事情的。年輕的時候心比天大,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事實呢,董卓入京,往所有人頭上澆了一盆涼水。”
袁熙想起這段曆史,想起了著名的三英戰呂布,溫酒斬華雄,一拍自己的額頭,怎麼滿腦子除了這些演義故事,就絲毫沒有董卓的印象。這個殘暴的胖子最後是怎麼死的呢?哦,對了,美人連環離間計,不就是貂蟬戲呂布嗎。不知道現在貂蟬還活著沒有,要是活著還真得去看看這個古代四大美女到底長得怎麼樣。一個甄姬已經如此禍國殃民,要是名氣更大的貂蟬,該長得更加大開腦洞吧。但要說貂蟬比甄姬長得更漂亮,他是不相信的。
其實後世有了互聯網以後,美女的圖片到處都是,早就打開腦洞了,可是對這些傳聞中的美人,總是有些獵奇心理的。有時候想想,女人長什麼樣不重要,名氣才是女人的身價,名氣越大,男人的荷爾蒙就會產生越大的波動,征服感就會越強烈。比如著名的人妻曹,一天到晚想著將大喬小喬收藏在銅雀樓裏,可他可從來沒看到過二喬,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呢。再比如……等等,人家在談國家大事,怎麼自己腦袋裏全是這些齷蹉事情?
花白胡子的淳於瓊顯然也不知道袁熙在瞎想些什麼,看他表情單一,認真地聽著,便繼續道:“袁公,也就是你爹,他還是一如既往,不顧董卓的威脅,隻身返回渤海郡,立刻起了義兵,召集滿天下的英雄好漢討伐董卓。而我那時候,仍舊是渾渾噩噩,對這朝廷還抱著期望。但終究,這天下傾塌了……”
袁熙道:“天下沒有傾塌,是你的心傾塌了。”
淳於瓊一愣,沒有想到他能說出這麼有禪理的話,其實對於袁熙來說,這天下分分合合,董卓之亂,在整個曆史長河之中,隻能算是很小的一出。而對於淳於瓊來說,由於自小接受的世界觀是基於漢室江山,所以當江山社稷被董卓這樣的人攪得一片風雨的時候,他的世界便傾塌了。
“可以這麼說吧……”淳於瓊道:“所以我那時候便投奔了你爹,自願在他手下做事。原本我們是同僚,我們的上一輩也是同僚,但這時候,身份差距就大了。聯軍散了,他取了冀州,掃平了整個河北。形式漸漸明朗,我也就看透了,也就認命了。這就是時也命也。若是沒有董卓之亂,你爹未必能乘勢而起,而我淳於瓊,或者也隻能待在原來的位置上,營營碌碌為頂上的官帽奔波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