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小路從腳下延伸到了遠方,不由陷入了沉思。趙雲帶著親衛兵就跟在後麵,而呂方等人則和士兵們走在一起。幾個人和周圍的人一邊趕路,一邊熱烈討論著自己連隊的隊歌和口號。多了幾個幽州兵,又成立了單獨的一個排,隻有十幾人,作為連直屬排使用。等到後麵到了鄴城,再做打算。
這淳於瓊屬於軍中的元老派,地位顯赫,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會無的放矢。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不屬於自己的,就別再想了”,這句話好像是一句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去觸碰別人的奶酪。但究竟自己動了什麼奶酪呢?難道自己接收了先登營,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
袁熙叫來何大牛,問道:“你之前偷偷出走,現在還打算走嗎?若是要走,我可以將路費盤纏奉上。”
何大牛搖搖頭:“不走了。當初出來的時候說過,要當上將軍才衣錦還鄉,現在混成這個樣子,沒臉回去。”
袁熙道:“要當將軍啊?哈哈,有誌氣。不過跟著我,要委屈你了,相當將軍,沒這個條件啊。我就這麼點人,最大也就是連長。而且也沒仗可打,沒有積累軍功的機會。這樣吧,我再把你送去張郃校尉那裏,他的部隊能打,而且很快要派上用場。”
何大牛道:“我大牛就跟定二公子了。”
袁熙道:“哦?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何大牛道:“先登營也就這樣,你這裏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待在這百姓軍還算有個指望,去其他地方,連希望都沒有。”
袁熙笑罵道:“也不知道你這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他們一路往西南,走了一段彎路,從黎陽繞了彎,再轉向北,從鄴城南麵的官道走。在黎陽南麵的大河邊上,看到了滔滔的黃河,這時候天氣還沒冷到河麵結冰,黃河上水花飛濺,勢若奔馬,向東流逝。
他駐馬在岸邊,望著奔騰的河水,心有澎湃,卻不知道如何表達。醞釀了半天,隻說出一句“幸甚至哉,歌以詠誌”。弄得呂方等人大跌眼鏡。
也不是不能借著李白或者杜甫的名句來抒發情感,但一個現代人,站在這個時間點上,看著這古時候的滔滔河水,想到再過不到兩千年,世間滄桑變幻,兩岸幾度興衰。而這滾滾長河,依舊是奔湧如昔。這一望兩千年奇妙的滋味,實在是讓人無法言喻。乃至於離開黎陽北上時,耳邊仍舊回蕩著那轟隆隆的水聲。
再過一兩年,袁紹就要渡河南下,去官渡和曹操決一生死。此後中原大地形勢劇變,三國鼎立,曆史的走向將徹底改變。自己這一隻小小的螞蟻,能否扳倒這曆史的大象。原本是雄心勃勃的袁熙,在目睹了寬闊的河麵以後,突然湧起了深深的無力感。這般雄偉的自然風光,這般壯麗的曆史河流,全然是不以人的意誌所轉移。人以為他改變了曆史,實際上隻是隨著曆史長河消磨了生命罷了。
到了鄴縣城南十裏處,當袁熙看到三弟袁尚之時,腦海中猛然跳出了淳於瓊的告誡,終於理解是什麼意思了。
袁尚身後還有兩人,一人是看到過的逢紀,還有一人戴著頭冠,濃眉大眼,一付黑須濃密粗直,就像鋼針一般鋪在胸前。袁紹此次出征,留下了袁尚代為看守大本營,而逢紀等人則留下輔佐。其中除了逢紀以外,就屬審配最為有名。因此袁熙猜測此公就是審配。
審配和逢紀不同,不是一個純書生,而是實實在在帶兵的將領,同時又精通韜略,是類似沮授的角色。他和逢紀一文一武,站到袁尚的身後,來迎接自己,這個姿態已經足夠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