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那個金老頭老奸巨猾,下課前再點一次名,而且是堵在前門,鎖了後門,讓我們一個人一個人走到他麵前,讓他劃勾點名,沒有一點作弊的機會。”
“沒關係,期末被扣十五分而已,以後他的課我都要大駕光臨,永不落空。”我躺在床上,決定今晚匿名上Q群罵罵這老頭。
“他讀那麼多死人書,怎麼不近視,散光,視網膜損傷得嚴重些……”夏初蕾捶桌。
“再嚴重也不可能把二十多人看成四十多。”我歎氣。
“我們在學校還要呆四年,我保證他四年內都不可能評到受學生歡迎最佳教授。”她死命敲著鍵盤,在校內BBS展開叫罵,“我彌足珍貴的十五分啊,接下來的假期計劃全都要取消,把時間挪出來K書,要不然期末非掛掉不可。”
“你不是有去上課麼?”我還以為她是為我憤憤不平。
“本來點到沒去的要扣十分,點名的時候我低著頭報你的名字,被他抓到,結果我們兩個加扣五分。”她的頭耷拉下去。
“我們以後還是乖乖去上課,很多人想讀書還讀不成……”我想起了小鄉村認真背單詞的身影。
我偷拍了一張楊霽清的照片,坐在門外,他低眸沉思的一瞬間,我抓拍了他的側影。
當時的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周遭好像緩緩地流淌著某種洗滌心塵,安詳靜謐的氣息,他微垂的眼眸清澈能映天地,幾乎不夾雜質,幹淨得純粹,刹那間“清靈”兩個字駐進我的心扉,他身上的氣質正好詮釋這兩個字。
一種作為攝影的自覺使我按下快門,心想留住那一刻的悸動,那種悸動就像一粒浮沙掉入深湖,情緒的微瀾慢慢地蕩漾開來……
照片洗出來,夏初蕾翻來翻去地看:“我們的三十分就換這麼一張連臉都拍不全的照片。”這個不懂攝影藝術的家夥。
攝影比賽的結果大出意料,我竟獲得第四名,學校參加比賽的大多數是來自攝影專業,評委點評:“與拍攝技術無關,隻是人物一瞬間的神韻抓得極好。”
這件事並沒為我的生活帶來什麼影響,隻是午夜夢回還會想起那雙清眸,在此之前我郵寄過一本《朗文英漢詞典》給他,當時上車之前還特意記住百貨店的地址。這本詞典是我托程伯伯在外國購買的。
“為什麼不在網上購買盜版的,要便宜好多哦。”夏初蕾這樣問我。
我沒回答她,隻是讓她幫我找一些關於助學貸款的資料,一起寄過去,特意不留下我的地址。
一段時間後,我忽然想起什麼,問夏初蕾:“你高考的複習資料還留著麼?”
“高考後的一天,它們就化為灰燼了。”
“我的也是,當時找了幾個同學燒烤,把它們當柴燒,看它們灰飛煙滅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前不久還在挑燈夜戰的苦澀變成嘴裏的香味。”我喃喃地說,“現在覺得真不該,學習不該是這樣的。”
我在網上買了一份高考複習資料,快遞給楊霽清,沒想到會被退回來,被告知查無此址,亦也此人。搭車過去,原先的百貨店已經拆掉了,建成一個大商場,尋了村裏的人問,說是楊霽清全家早就搬走,不清楚搬去哪裏。
我和楊霽清隻是浮萍偶然一聚,並無瓜葛,大學精彩紛呈的生活如同歡快的浪潮衝涮著記憶中的那雙清眸,新的歡樂的記憶早就覆蓋原有的。後來,那張照片弄丟了,記憶的唯一憑借也沒了。
大學裏戀愛會傳染,每個人都想在最浪漫的年華裏遇到愛情,讓肆意的青春灑落在最美好的年紀裏。剛入學那會我參加了很多課外活動,也算交遊廣闊,卻還是找不到男朋友,室友夏初蕾覺得這太不正常了。
“寶貝,你十八、九歲,青春不能就這麼浪費了。”夏初蕾托著腮同情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