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十九眼裏劃過痛快,隻是在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抬起頭來,有些畏懼地瑟縮了脖子,一副怯懦的模樣。
“姐姐可無事?妹妹方才隻覺得腳下有甚東西,一時不察,竟……”
寧十九輕柔的話語如拂柳之風一般吹動了滿室的靜謐。
寧可心嘴角帶笑,卻是明晃晃的揶揄。崔嬤嬤到時候也不敢開口,生怕惹了一身腥。
寧卿心抿了抿唇角,臉上的神情萬分恐怖,像是要將寧十九拆之入腹一般。她轉了轉眼珠子,嚇得身旁的小丫鬟擦水的手一抖。
這小小的動作正像是打破了寧卿心心裏的冷靜,她輕輕握住丫鬟的手腕,臉上露出了牽強的笑容,“妹妹不必在意,往後可要看清了腳下的路,出了這寧國侯府,外邊兒的路可不太平坦。”
被捏住手腕的丫鬟深深埋下了頭,額頭上冷汗細密,身子輕輕顫抖,似乎正在忍耐著什麼。
寧可心一眼便瞧了個清楚,寧卿心一直沒有鬆開那丫鬟的手腕,這時候估摸是將她當成了出氣筒。
哼,旁的人一提起寧國侯府大小姐便多是溢美之詞,可他們決計猜不到,寧卿心那廝,隻是藏得深罷了。
先前被罰了一遭,寧可心總算是聽進了一些自家母親的嘮叨,遇著事不在總管不住嘴。至少她現在明白一句話,冷眼旁觀永遠比參與其中高明。如今寧卿心和寧十九分明是兩虎相鬥,可是她二人皆有皇家親事在身,可她還待字閨中,區區寧國侯府小姐的名頭,還不能讓她有足夠的資本與她們相爭。
這樣想著,寧可心是打定了注意要隔岸觀火。
寧十九將寧卿心的動作盡收眼底,一個蛇蠍婦人罷了,可是上輩子的她又何曾想到自己竟會栽在這看起來溫柔可人的皮囊之下?麵上一切不顯,寧十九低頭做出個知錯便改的模樣,“姐姐說的是,妹妹今日受教,隻是……隻是這教習之處,怎會出現絆腳的物什?”
寧卿心盯著一副怯懦模樣的寧十九,心裏閃過憤恨,繼而又變成了不屑,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抓住身旁丫鬟的手腕,於是悄悄鬆了手,另拿了一塊帕子擦拭了柔荑。
“妹妹怎的問起我來了?這地兒可不是姐姐挑的。姐姐今日大抵是不能繼續學了,妹妹可得好好聽著崔嬤嬤的教導,不久以後便是妹妹出閣之日,屆時,若這禮儀教養拿不出手,平白讓我寧國侯府落人笑柄。”
寧卿心輕輕淺淺地瞥了一眼崔嬤嬤,心裏已經有了計較,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不僅沒讓寧十九丟醜,反而害得她顏麵全無……宮裏怎會派這麼個看東西來?
正在氣頭上的寧卿心全然忘記了自己至少對崔嬤嬤的低聲下氣,也忘記了宮裏之所以派這樣一位“老嬤嬤”,其實便是為了給寧十九下馬威。
接觸到寧卿心的目光,崔嬤嬤如鯁在喉,有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在宮裏雖然不受主子們的寵,但是掙紮在深宮多年,她自認為還有點看人的能耐,這位寧國侯府的大小姐,分明是記恨上她了!
嗚呼哀哉!可她不也是為了迎合著大小姐好讓那三小姐丟醜嗎?
崔嬤嬤心裏正叫苦不迭,寧十九卻仍舊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她的目光在崔嬤嬤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後對著寧卿心笑了,“姐姐待妹妹如此關懷備至,妹妹受寵若驚,姐姐淋了水,可得快些回去收拾了,妹妹婚期將至,按理來說九皇子殿下是不能來的,可姐姐與太子殿下正如膠似漆,若是太子殿下碰巧來找姐姐……隻怕姐姐這一身不太合適,雖說是在咱們寧國侯府之中,可難免會有些風聲傳出去不是?”
這寧卿心以寧國侯府的顏麵來壓她,難道她就不會將計就計,指說寧卿心這一身狼狽會叫人看了去嗎?她的婚期倒是還有一段時間,那時候的情況誰也說不準,可是今日寧卿心一身狼狽,發髻歪著卻是不爭的事實。
寧卿心咬咬牙,不忘剜了一眼崔嬤嬤,她瞧著杵在一旁的寧可心,搞不清楚她那樣喜歡攪渾水的性子怎麼偏偏在這時候消停了。
崔嬤嬤咽了一口唾沫,別過臉去不敢和寧卿心對視,她隻求這煞神早點離開,自己這把年紀,按理說不該被一個小輩嚇著,可寧大小姐那眼神真是……真是比宮裏那些妃嬪還要嚇人。
“妹妹過慮了。”寧卿心冷冷出言,提及賀蘭燕封,她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妹妹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太子殿下來與不來皆不是我等能置喙的。姐姐言盡於此,便不打擾妹妹練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