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不憶江南,因為不用憶,因為劉滿就出生在江南,而且活到二十出頭,就沒離開過自已出生的小縣。
此刻,劉滿正坐在村頭的小橋上發呆。天空是空的,兩手也是空空的,口袋裏也是空空的。他有些無耐的望著橋下的流水,流水波光粼粼,晃的眼睛不由的眯起。波光中,他好象看到了眼鏡,一雙厚厚的眼鏡,和它背後嚴厲的眼神。
這眼神屬於他當年初中的英語老師。英語老師的眼神是嚴厲的,讓誰看到都會不寒而栗,誰也不願意被它盯上。可惜,劉滿就經常被它盯上。
劉滿的英語成績就沒及格過,自然少不了訓斥。劉滿也想進步,也曾問老師學這英語有沒秘訣。可惜,老師告訴他學這東西就是要死記硬背,沒其他捷徑。
這讓劉滿很失望,最終很絕望。他厭惡對著那些蚯蚓一樣的文字。
為了記住這些蝌蚪文,他在每個單詞下標上自已才看的懂的漢語,作為注音。然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結果,每次成績依然極差。
英語老師總是語重心長的,他總教育道:“你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會被社會所淘汰。我見過許多以前教過的學生,見麵了都說後悔當初不好好念書,現在隻能幹些又髒又苦的活兒。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一定努力念書。”
想到這兒,劉滿不由的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捫心自問,離開學校都好幾年了,如果現在遇到當時的英語老師,會不會對他說些後悔的話?
講肯定是要講的,反正大家都這麼講,也正是人家老師想要的答案,能為學弟學妹們提供些反麵教材,也是現在劉滿能為母校做出的唯一貢獻.
可惜,劉滿當初沒現在的覺悟。當初雖然也覺得老師是用心良苦,但那天因為又被留下談話,而惱羞成怒。居然對老師頂嘴道:“你們這樣浪費我們的青春,去念這些注定毫無用處的玩意兒,簡直就是犯罪。”
坐在橋上,晃悠著腿腳的劉滿嘴角不由的泛著笑意。他想起了當時老師因為吃驚而張大的的嘴巴,和嘴裏的金牙。
當時年輕,太年輕了啊。
趁著英語老師發愣的時候,劉滿居然振振有詞的繼續分辯:“你們是設想每個人以後都有出息,都能成材幹大事,可是你們有沒想過,我們班,乃至我們所有同齡人,有幾個能成材?我們隻是一般人,隻想過一般人的生活。學校應該教些以後我們工作和生活上有用的知識,而不是這些假大空的東西,除了語文和數學,還學那麼多科目有什麼用?特別是這英語和政治,簡直不知所謂。反正是死記硬背,以後還不是一樣忘個幹淨?這不是浪費青春是什麼?”
年輕是要付出代價的。劉滿圖個嘴巴痛快,一時神清氣爽,可後果是被叫到教務室。這次麵對的可不是笨嘴笨舌的英語老師,而是高大威猛的教導主任。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那該死的政治。給英語提意見也是罷了,居然捎帶把政治給批評了。這下倒好,英語老師正好把他推給教導主任。
想想,那英語老師也真沒勁,不就那麼點事,至於嗎?可是老師也是人,也有虛榮心,怎麼能給學生駁的下不來台?可是那時候就是不知道這個理,對教導主任還強嘴。
教導主任是和謁的,但卻又是嚴肅的,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看到劉滿進屋時,是很客氣的讓他坐下來談。可是劉滿不敢,隻是在辦公桌前站著,隻歪斜的站著,臉上做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溪風拂過,清涼而愜意。看著溪畔的蘆葦不住的彎腰,劉滿不由的歎了口氣。想想這些花花草草的都比他高明,都知道點頭哈腰,可自已當初為什麼就那麼慷慨激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