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風大,車馬喧囂,施奕衡的問話斷斷續續地飄進沐梓辛的耳朵裏,起初,沐梓辛並不確定那聲音是在同自己打招呼,隻不過出於本能,循著聲源望去,沒料到,來者竟然是施奕衡。
有日子沒見到施奕衡,上一回見他,還是在“暮”咖啡門口,她莫名其妙地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潑了一臉的餿水。這麼一回想,沐梓辛不自覺勾唇淺笑,她跟施奕衡的緣分也夠奇特。每次遇著他,不是他遭遇危急,便是她挺狼狽的時刻。
施奕衡見沐梓辛不說話,想必是沒聽清自己方才的問話,紳士地問:“你好像遇到一點麻煩,需要幫忙嗎?”
沐梓辛會意過來,平和地笑著說:“哦。不用。就是一點小刮擦,已經報警了,現在在等候交警過來處理。”
“交警支隊我有認識的人,要我打一個電話嗎?”施奕衡左手模擬打電話的動作,附在耳畔,好心地問沐梓辛。
“沒關係。一點小事而已。不需要大動幹戈。我直行,他們左轉,責任在他們。我本來想各自損失一點錢私了,小年輕不懂事,非要報警,那就隻好等警察過來再處理。”沐梓辛說話時,表現出一絲無奈。她在這裏已經幹耗半個多小時,交警的影子還沒見到。
施奕衡倚在沐梓辛那輛奔馳車的副駕駛座門邊,雙手插進褲兜,道:“剛剛從西二環路過來,前麵好像有一起連環追尾的事故,交警估計一時半會兒過不來。要不,到我車上坐一會兒?”
施奕衡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勞斯萊斯轎車,他的車上還有剛從咖啡廳裏打包的咖啡跟甜點,還原封未動地放著。
沐梓辛搖搖頭,致謝道:“謝謝,不用了。”
在一旁爭論不休的年輕情侶,甫發現沐梓辛的身旁多站著氣宇軒昂、西裝筆挺的施奕衡,被施奕衡的氣場震得有點後脊梁發寒,梗著脖子,習慣借由囂張的說話語氣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彷徨,小夥子粗聲嚷嚷道:“阿姨,別以為你搬救兵,我們就怕了你。”
“是啊。我們不怕。”小姑娘含糊地應和小夥子。
施奕衡的氣質與小姑娘平常在學校裏接觸到的男人或男生不同,他活像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人物,滿足一個小女生對成熟型男的所有幻想。小姑娘禁不住多看了幾眼施奕衡,不敢明目張膽地盯著他看,有意無意地偷偷瞟一眼,內心似小鹿亂撞,臉上不自覺地浮起兩抹紅暈。
小夥子敏感地捕捉到小姑娘的嬌羞姿態,醋勁大發指著小姑娘粉紅的臉頰,道:“你臉紅作什麼?”
小姑娘捂著自己的臉,強辯道:“我哪有臉紅?”
“還說沒有?對著鏡子好好照一照!”小夥子指著後視鏡對小姑娘說,“你個騷貨,看見有點姿色的男人就走不動道,搔首弄姿!”
“……我哪有?你不要血口噴人!”小姑娘滿臉漲得通紅,分不清是因為見著施奕衡害羞所致,還是純粹是被小夥子氣的。
沐梓辛站在自己的車邊上,旁觀小情侶爭吵,小夥子吃醋的模樣,讓她驀然想起顧司誠。那也是一個超大容量的醋壇子。隻不過,顧司誠從來不會真地凶她,更不會對她說一個字的髒話。
這個小姑娘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大好,倒是挺能包容小夥子的。若是顧司誠敢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騷貨,她二話不說,立馬把房子砸了走人,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顧司誠那個家夥,半天沒來一個電話,很反常,也不知道家宴吃得怎麼樣。
沐梓辛覺得稀奇,她居然主動惦記起顧司誠。思及此,沐梓辛微笑著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像個花癡一樣地想念顧司誠。
“衡總,你不忙嗎?”小情侶爭吵有一會兒的時間,沐梓辛見施奕衡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致地陪她站在路邊蹲點看小情侶吵架,心裏覺得奇怪,忍不住發問。
“不忙,我陪你等到交警來。”施奕衡沒有聽出沐梓辛話裏催他走的涵義。
“你陪我?”沐梓辛怔怔地睜圓眼睛,尷尬地指了指意氣風發的小情侶,調侃地說,“你在這裏站著,好像已經影響到世界和平。”
“哦?是嗎?”施奕衡劍眉一挑,依舊儒雅地淡笑,自信滿滿地道,“我以為我站在這裏,形成一道別致的風景線。”
沐梓辛鬱悶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我現在終於能相信,你跟顧司誠曾經是好朋友。”就憑這點半斤八兩的自戀。
“怎麼?你以前不相信嗎?”難得他們倆獨處,且在一個車輛熙攘的路口,不必擔心隔牆有耳,施奕衡意外地比平時健談。
沐梓辛努了努嘴,頷首,直白地說:“嗯。你們倆差別挺大。”
施奕衡苦笑,自我解嘲道:“所以,我們倆現在形同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