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辛敷衍地笑了笑,找不到合適的話說,話題無法進行下去,兩個人幹巴巴地站在路邊吹冷風,氣氛別扭到極點。
詭異的靜默。
施奕衡率先打破尷尬,溫聲問沐梓辛:“你與顧司誠還好嗎?”
顧家想與施家聯姻的事,他略有耳聞,施昊騫也想借顧長安的實力鞏固自己在施家的地位,也不知他們私底下達成什麼協議,施昊騫竟然能夠說服施莞茹放棄黑山,心甘情願地嫁給顧司誠。
依他對他們施家那對活寶兄妹的了解,達不到自己的目的,誓不罷休。他擔心他們會對沐梓辛不利。
沐梓辛深吸了一口氣,消極地說:“目前還好,以後不敢說。”
“這麼悲觀?”施奕衡平靜地問。在他的印象裏,沐梓辛的形象總是勇敢的。在瀕臨生死邊緣的緊要關頭,她依然可以冷靜自持地做出明智的決斷,果敢而堅韌地將決定貫徹到底。這麼不確定的回答,刷新施奕衡對沐梓辛的認識。
其實,她並非總是堅強、任性,像一隻難以馴服的桀驁野馬。
“是實話。”沐梓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坦然地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盡人事,努力不留遺憾便好。”
她是一個傾向現實主義的人,對未來持悲觀的態度多過於樂觀。她覺得,開始抱持著不好的看法,不會心存期待,也許世事能夠帶給她驚喜。反之,如果對未來存在過多的憧憬,現實往往叫她失望,甚至絕望。
她害怕擁有。
一無所有的人,是最堅不可摧的。因為,沒什麼可失去的。她想要擁有,更畏懼擁有。擁有過再失去,比從來不曾擁有,更殘酷。
所以,她從來不敢相信,自己真正擁有顧司誠。她隻當他是一陣風,從別人的懷抱裏,吹到她身旁,而今後,她亦不知他會吹往何處。她警醒自己,不能留有太多的貪戀,因為她時刻可能失去他。
“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別忘了,我還欠你兩個人情。”施奕衡無法預測她將會遭遇命運的哪一種責難,他篤信,任何擋住施昊騫去路的人,都不會有安穩的日子過。他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事情的發生,他隻能在心裏偷偷寄望,如果有一天,她被逼著不得不武裝自己,真刀真槍地與施昊騫、施莞茹奮戰,她會想到他,南山施家裏,還有一個人,能夠幫助她,跟她站在一條戰線上。
“放心。王牌總是在最後的時刻才值得被亮出來。我不會忘記,我手裏頭還握有你這兩張底牌。到時候,你別反悔,翻臉不認人。”她擔著性命的危險才為自己贏得這兩張人情牌,她自然不會忘記。作為壓箱底的寶物,她不會輕易動用施奕衡這張底牌。
“你記得就好,我不習慣欠人東西不還。”施奕衡故意用官方的說辭掩蓋自己內心對沐梓辛的關注。
交警姍姍來遲,責任判定小情侶為過錯方,聯係保險,必要的流程走一遍,時間悄然地溜走。
施奕衡一直陪著沐梓辛,待事情處理妥善,正值晚餐時段,施奕衡遂邀約沐梓辛,說:“相請不如偶遇,我剛好有時間,不如,一起吃頓飯吧?”
在路邊吹了兩三個小時的冷風,沐梓辛其實沒什麼胃口,隻想回家泡個熱水澡,舒服地躺沙發上看電視,打電話讓顧司誠給她買宵夜便好。
礙於施奕衡陪著她等了一個多小時,而且,上回在菜市場,施奕衡幫她解圍,她一直沒有正式地答謝施奕衡,猶豫再三,沐梓辛也不好意思推辭,便說:“既然衡總有這個雅興,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先說好,一會兒吃飯我買單,不能欠衡總的人情。”
“放心,我不會拿這個人情,跟我欠你的人情相抵。我沒有讓女人買單的習慣。”施奕衡溫和地詢問沐梓辛,“我可以先讓司機把車開回去,坐你的車過去嗎?”
沐梓辛愣了愣,木然地說:“可以。”
施奕衡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撥通司機的電話,言簡意賅地說:“你先回公司,我吃過晚飯再過去。”
孟清雲坐在黑色的勞斯萊斯裏,百無聊賴地等了好半晌,從後視鏡裏瞥見施奕衡拉開沐梓辛的車門,坐上沐梓辛的車,轉頭看向剛剛掛斷施奕衡電話的司機,問:“什麼情況?”
司機表情古怪地道:“衡總讓我先送你回公司發郵件,讓你在公司等他,晚上他跟沐小姐用完餐,會回公司跟你們開會。”
“……!”孟清雲眼前一黑,早說嘛,讓他在車上白白浪費兩個多小時。
盡管心中暗自喋喋不休地為自己叫屈,孟清雲又覺得大感欣慰。
施奕衡這塊百年刻板的大木頭,破天荒地因為一個女人而放他鴿子,難道朽木終於要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