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似乎傳來歌舞聲,她忽然笑起來,好像瘋了一樣地笑起來。
她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吃了那麼多苦得要死的藥,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身子調理好了,可以為她的丈夫誕育子嗣了,他的丈夫卻不肯再碰她,而去娶了別的女人。
刺目的鮮紅,從她的口中噴出。
嬌弱的身子搖晃著,她摔在地上。
醒來時,隻有墜兒擔憂的臉孔。
醒來時,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一雙漆黑的眸子。
縱使在黑暗中,仍然那麼明亮耀眼。
腰間有一隻健壯的手臂,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腰,他的身子一如既往的火燙,在溫暖她冰冷的身體。
那一刻,她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恍然。
她的心忍不住一顫,本能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我想陪著妳。”他的神情平靜,抬手,拂過她的眼角。“怎麼哭了呢?做噩夢了?”
她慌亂地抬手抹了把臉,果然發現,眼角淨是冰冷的淚。
她坐起來,許是動作太急,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不禁晃了幾下,趕忙用手撐住床鋪。
他也隨她坐起來,用被子將她整個包裹起來,關心地問:“不舒服嗎?是不是頭又暈了?”
她心情煩亂地用力推開他,低聲吼道:“秋宛塵,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請你尊重我一下?不要總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好嗎?”
“曲陌,妳到底怎麼了?”秋宛塵微微皺起眉頭,納悶地問。
“我沒怎麼,我很好,秋宛塵,這裏是我的房間,能不能拜托你,以後不要在沒有得到我的同意的前提下爬上我的床。”她不想發火的,她真的不想發火,但是怒火就在她的胸膛裏燒啊燒的。
說什麼他是為了雪衣而來。
說什麼他有多愛雪衣。
狗屎!
全是狗屎!
他說的都是謊言!
他根本就不愛雪衣,不然的話,又怎會為了區區的子嗣問題便另娶新娘。
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他徹底愣住,不解她好端端的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火氣,“曲陌,妳到底怎麼了?”
“我說過,我沒怎麼,我隻是覺得我們不該這樣,你說我像雪衣,就硬要和我在一起,你發現有別人更像雪衣,就說你不能娶我,你發現別人不接受你,就又回到我的身邊。秋宛塵,你憑什麼這麼隨心所欲?我拜托你好好想想,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她情緒激動地質問他,不爭氣的眼淚潸然落下。
他怔怔地望著她突如其來的怒火,好一陣沉默。
是啊,他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唇角,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
他覺得她像雪衣,便不顧一切地占有了她的身子,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他見到柳惠娘,又瞬間變了心。
如今,他和柳惠娘無望,就發覺了她的好,又回來找她。
他憑什麼?
他憑什麼呢?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憑借的是他對雪衣的愛。
可是現在,他被她質問得啞口無言。
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雪衣了。
“別哭了!”他聲音嘶啞地開口。“我走,我不會再做這種不尊重妳的事!”
她扭開臉,不肯看她,隻是肩膀一聳一聳的,勉強抑製著自己嚎啕大哭的情緒。
她受夠了這個男人,她是真的受夠了他。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憑什麼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憑什麼他想要怎樣都可以?
憑什麼?
憑什麼?
他默默地掀開帷帳下床,穿上衣裳,打開房門離開。
冰冷的北風刮在他的臉上,好似刀子切割著他的皮膚,他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站在院子裏,仰頭望著頭頂的星空。
漫天的星子,或明或暗地懸掛在天際,就像有人給漆黑的夜幕中撒上了一把明亮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