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朝入圍城(2 / 3)

“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我是有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特意回來請教你。”

她抬眼,瞥了一眼穿得比新郎還搶鏡的齊霖,雖然他長得還不錯,有當白馬王子的實力,可在她的眼裏,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讓人討厭,一雙時刻放電的桃花眼,像是隨時隨地準備勾人,一抹噙在嘴角的笑,像是時時刻刻做好嘲笑的準備,等著她出醜。

見他向前挪了一步,她戒備地往後靠了靠,緊緊地貼著樹幹:“你問吧。”

“你是用什麼手段,把景漠宇逼得就範了?”

就知道他提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問題,她隨口答:“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告訴他——要麼娶我,要麼去死。”

他搖頭:“我不信。”

她換了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我告訴他,我愛他愛得不行,如果他不娶我,我就去跳樓。”

“我不信。”

“我老爸下了令,如果他不娶我,就把他掃地出門,讓他一無所有。”

他繼續搖頭:“別蒙我了,告訴我真相吧。”

真相……她低頭,抿了一口香檳,入口微苦,細品辛辣:“我懷了他的孩子。”

齊霖嘴角的笑意僵住了,驚異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驚呼:“真的?!”

景安言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在意大利畫畫,畫傻了吧?這麼不靠譜的話你都信?”

“我覺得……用這個手段對付他,絕對靠譜。”他摸著下巴,做深思狀,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她絕對平坦的小腹瞄,“不過,我還是想不通,你是怎麼把他強暴的呢?”

“哈,哈!”她幹笑兩聲,“你不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反過來問嗎?”

“他把你……哈,哈!”他回她一樣的幹笑。

她生出幾分尷尬和抗拒,端著酒杯正想離開,忽然聽見齊霖說:“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她對傳說中逢賭必贏的齊賭王這個話題產生了幾分興致:“賭什麼?”

“賭你們一年之內必定會離婚。”

“胡說八道!”若不是身上穿著看似聖潔的婚紗,她絕對一腳踹向他的要害。

“如果你們的婚姻能維持一年以上,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如果不足一年,你嫁給我,怎麼樣?”

“齊霖,你給我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和他絕對不會離婚,我們會相愛一生、白頭到老!”

“哦?你們就是這麼‘相愛’的?”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她背後的方向,她驟然回頭,正瞧見美女緊緊地抱著景漠宇,而景漠宇並沒有拒絕。

“婚禮還沒結束,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擁抱‘小三’了,言言,你確定這樣的婚姻能維持一年?”

她其實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向來命犯桃花的景漠宇與他的前紅顏知己來一次訣別的擁抱,可是,可是……他們當著齊霖的麵,讓她的麵子往哪擱?於是,她把酒杯塞給齊霖,提著曳地的白色婚紗,踩著三厘米高跟鞋,堅定地去維護她的麵子。

“喀,喀……”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確定景漠宇發現了她並擋開美女緊纏著他的手臂,才開口,“如果你不想爸爸把她丟進海裏喂魚,你最好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跟她纏綿。”

他輕描淡寫地理了理有點褶皺的西裝,回眸,秋色連波,暗香浮動,朦朧的樹影掩住了他俊臉上陰寒的笑意,卻掩不住他眼眸中無人羈絆的狂傲:“嗯,你的建議不錯,我會認真考慮!”

她深吸一口氣,不去理會他言語中的玄機,認真打量一番眼前的美人。美人簡直就是言情小說中女主角的最佳模板,美而不俗,嬌而不豔,冰肌玉骨中透著我見猶憐的憂傷。她在心裏默默為他的眼光點了個讚。輸給這樣的美人,她即便輸,也輸得不算太難堪。

“言言?言言!”

聽見景昊天底氣十足的呼喚,景安言立刻挽起景漠宇的手臂,拖著純手工縫製的雪白婚紗,一步步走過含淚的美人,走過嘴角噙著笑的齊霖,走過每一位不知所謂的觀眾。

有人告訴她,你真的愛上了一個人,即使他不愛你,你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得到,否則,你一生都不會幸福……她信了,她把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她得到了他。她以為她如願以償了,原來,這才是不幸的開始。

她想,如果這是言情小說,她毫無疑問是那個遭萬人唾罵的女配角,自以為有點姿色,自以為吸引著他,關鍵是自以為有個事事都能擺平又寵她寵得不知所謂的老爹,成功地霸占了顛倒眾生的男主角,等待著自以為早晚會到來的愛情。而她等來的,又哪裏是愛情,隻不過是男主角為了負責任的妥協罷了。

洞房花燭夜,象征著愛情的玫瑰花瓣嬌豔欲滴,旖旎的燈火在夜色中蕩漾,新婚夫妻默然相望,可謂人生最快意之事,可惜,景安言絲毫體會不到快意,反倒覺得夜晚的冷風直直地吹在快要累得散架的骨頭上,不斷地往心坎裏鑽。

她的新婚老公顯然也不覺得“春宵一刻值千金”,斜倚在對麵的真皮座椅上,把玩著手中純天然的水晶酒杯,沒有半分早點寬衣解帶的念頭。旖旎的光線下,他的眉目越發吸引人,讓她移不開迷戀的視線,全然忘了身上的婚紗太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反倒有點慶幸,今天穿著婚紗的女人是她,不是樹林中的那個美人。

房裏安靜了不知多久,景漠宇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

“是你告訴齊霖我們結婚的消息?”她問。而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你真的愛那個女人嗎?隻是,話到嘴邊,她終究沒有問出口。

“嗯,是我。”景漠宇的手指摩挲著酒杯的邊沿,像摩挲著心上人的唇,“他畢竟愛了你這麼多年,無論如何,我都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最後爭取一次……”

“敢來景家搶婚,他肯定活膩了。”

他抿嘴,微笑:“換作我是他,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往火坑裏跳。”

她反反複複地琢磨著他這句看似簡短卻意味深長的話,到底沒琢磨明白,或者不願意琢磨明白。她隻好一知半解地反唇相譏:“你那麼有勇氣,幹嗎不帶著你的小情人逃婚,幹嗎讓她在婚禮現場哭得肝腸寸斷。”

他慵懶地換了個姿勢,臉上的笑意還是那麼清淡,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我若想逃婚,當初就不會答應娶你。”

沒錯,他人還在,可心已經逃了,或者,壓根兒沒在這兒過。

身上的婚紗越發重,收腰的地方勒得她心肝脾肺腎擠在一起,悶疼悶疼的,她真的想把它脫下來,可手往背後伸了幾次,都沒有摸到拉鏈。她泄了氣,正打算用蠻力,一個高大的影子擋住她眼前的燈光,修長的手指將她轉過去,幫她拉開拉鏈,指尖的冰涼不時觸及她的肌膚,留下異樣的滾燙。

他習慣的溫柔在不經意間流露,撩撥得她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轉回身,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對他說:“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感情的,隻是你不願意承認……”

他歎息,聲音微乎其微地說:“很晚了,你也累了,早點睡吧。我還有個項目報告要準備……”

景安言一聽,頓時怒火攻心,怒聲質問他:“為什麼?!我們已經結婚了,你為什麼還不能接受我?!”

“我今晚真的有事。”他說。

這麼明顯的敷衍之詞,她自然不會相信。她明白他在逃避,偏又不甘心地追問:“你既然不願意接受我,又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就為了對我負責?”

“你費盡心機要嫁給我,現在滿意了,何必再追究什麼原因?”

“你!”她想要反駁,想來想去,竟想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畢竟這幾年來,她是明明知道他不願意,還想盡一切辦法要嫁給他。現在,她卻來質問他“為什麼要跟她結婚”,確實有些不可理喻。

“好,就算是我逼你,就算是我不擇手段,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不管你有什麼事,都不許走!”

“我真的……”既然他說什麼,她都不相信,他索性不再解釋,直接說,“就算是我不願意跟自己的妹妹同床共枕吧。”

見他起身就要離開,景安言急了,一把扯住他,口不擇言地說,“你不願意?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做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高尚?!”

他吸了一口氣,臉上難得地出現了表情,是殘酷的冷笑:“哦?很抱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確實不記得了,你能不能詳細給我描述一下。”

提起那一夜,她的臉像被冷水和熱水交替潑了潑,一陣冷,一陣熱。夜風絲絲入骨地冷,就像那一夜……

她看著眼前的合法丈夫,一股怨氣噴湧而出,她咬牙道:“你想知道?好!”

她拉開半掛在肩上的婚紗,沉重的婚紗落地,交織了甜蜜與痛苦的瘀痕從肩膀蔓延至雙腿,已經淡了許多,但襯著白皙的肌膚,依然清晰可見。她問:“現在想起來了嗎?”

他沉默著,將視線挪開,又在掠過她的手臂後轉了回來。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手臂上呈環形的瘀青,那是她掙紮時留下的,因為太過用力,瘀血有點嚴重,幾天都不散。今天她刻意打了厚厚的濕粉,還是遮不住,稍一留意,就能看得出。

他鎖眉,像在思索什麼。她急忙把手臂藏在身後:“看夠了嗎?”

“嗯。”他轉身走向門的方向,他到底還是不肯留下。

“景漠宇,你不想再碰我,你想下半輩子過和尚一樣的生活,我沒意見。但你一定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丈夫,永遠都是……不要讓我再看見那個女人!”

“我會記住的。”

關門聲將她隔絕在一個人的洞房裏。她抱緊身體跌坐在地上,囚禁不住的濕潤漫過眼眶。她承認,她做錯了,可當初若不是他對她那麼寵愛,她又怎麼會錯到這個地步?

她清楚地記得,她剛滿十五歲那年,正是最青春無敵的年紀,用齊霖那個花花公子的話來說,就像一顆剛紅透的櫻桃,讓男人一看就想咽口水,吃不到嘴裏,便惦記在心裏。

齊霖有時看見景漠宇抱她,總會不滿地抗議,說水靈靈的小美人,他邊兒都沾不上,景漠宇憑什麼想怎麼抱就怎麼抱,愛怎麼親就怎麼親?!

景漠宇不動聲色地回他一句:“我是合法的。”

齊霖氣得跳腳:“你是他的合法哥哥,又不是合法老公!”

她立刻撲到景漠宇的懷裏,親親他的臉,轉頭對齊霖眨著天真無邪的眼睛:“我樂意讓他抱,你管得著嗎?”

齊霖氣得跺著腳走掉。景漠宇得意地笑著,笑容比星光還燦爛,迷亂了她的視線。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了他。

分明是他先親了她、抱了她、要了她,怎麼到頭來,都成了她的錯?她到底是哪裏錯了?

她努力想,拚命地想,想到肚子餓了,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從床上爬起來。

景家的書房有一種古樸的書卷氣息,景昊天是做生意起家,對詩書一類頗為不通,為了美觀,他的書架上擺的都是些裝幀精美的經典書籍,各種語言,各種題材。景漠宇倒是非常喜歡讀書,從很小的時候起,書房便成了獨屬於他的空間。

他在書房裏處理文件,休閑時在書房裏讀讀喜歡的書,就連思考時,也喜歡站在書房的窗前,望著窗外城市的風景。

今夜,洞房花燭夜,景漠宇也在書房裏度過。

為了今天的婚禮,他淩晨三點便起床準備,早飯、午飯、晚飯都沒顧得上吃,現在靜下來,空蕩蕩的胃陣陣抽痛。坐在書房的電腦前,他用力按了按不適的胃,疼痛毫無緩解。他想去廚房找點吃的,又擔心遇上什麼人,發現他這麼晚還待在書房裏,背地裏八卦他們的婚姻。

還是算了。他深吸了三口氣,用空氣充滿身體,繼續工作。

當當當,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後,門被推開,玉姨走進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盤鳳梨酥、一杯熱牛奶、一杯熱咖啡。

“玉姨?你怎麼來了?”

“我看你忙了一天,沒吃什麼東西,怕你餓了,給你送點吃的。”說著,她將牛奶放到他的書桌上,“先喝杯熱牛奶,免得胃疼的毛病犯了。”

“謝謝玉姨!”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牛奶很濃,而且放了糖,香甜得特別濃烈。這是景安言的口味,她喜歡甜食,每次煮牛奶時都要多放一勺糖。他又喝了一口,蕩漾著甜意的溫熱的液體充盈了胃,他的心裏也仿佛被一種柔軟的東西充盈。

玉姨放下東西,掃了一眼景漠宇的電腦,歎道:“阿宇,我知道你工作忙,可今天是你和小言的新婚之夜,再忙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我也不想的。明天上午,我要去省裏的科技廳參加項目的最後一輪評審,這個項目對景天非常重要,我必須好好準備。”

“哦,這樣啊,那你快點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嗯。”他指著吃的東西說,“玉姨,今晚我在書房的事,你別跟……”

他還沒說完,玉姨便笑著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你爸爸的,我懂!”

“嗯……玉姨。”景漠宇叫住走到門口的玉姨,問,“這些吃的東西,是安言準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