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瑩姐,我會記住的。”景安言笑著對楊瑩舉杯。
楊瑩是個很健談又經曆豐富的女人,對許多職場生存法則看得透徹,她們從職場聊到情場,又聊到了男人,不知不覺酒杯已經空了。
“你對景漠宇這個人,怎麼看?”景安言很想了解一下旁觀者對他的看法。
“非常厲害啊!現在貴金屬行業不景氣,貴金屬價格一路走低,很多大公司都開始打價格戰。在這個時候,他居然能夠拿到省重大戰略項目的經費支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比做個利潤幾千萬的生意難多了。你以為程總不惜一切代價要賣給他設備,是為了賺錢嗎?”
景安言有些不懂:“那是為了什麼?”
“程總說,景漠宇有眼光、有魄力,還有資源,想跟他深度合作……”
景安言聚精會神地聽著楊瑩的評價,那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景漠宇,有點陌生,又充滿吸引力。
“瑩姐,你覺得景漠宇這個人,我是說……性格,你怎麼看?”她又問。
談到這個話題,楊瑩想了很久才開口:“看不透,他這個人城府太深。不過,以他做事的風格判斷,他應該是個很理性的人,時刻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做。”
“那麼——”景安言不自覺地喃喃低語,“他一定很清楚,什麼女人是他應該愛的,什麼女人是他不能去愛的。”
“以他的情商,他應該分得清。”
景安言苦笑,能用理智決斷的愛情,還能叫愛情嗎?
熱鬧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大家酒足飯飽走出酒樓,已是深夜十一點。燈紅酒綠的長街,迷亂了她微醉的視線,但她還是一眼便看見街對麵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那是景漠宇的車。
景安言站在原處,等著所有同事都揮手散了,楊瑩也拍著她肩膀,眼神瞟了一眼街對麵,說:“記住姐姐的忠告。”
景安言微笑著點頭。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了,對麵的車開過來,停在她的麵前。景安言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意外地看見景漠宇也坐在車上,膝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根據電腦即將耗盡的電量推斷,他應該已經等她很久了。
“你不是去應酬了嗎?”她問。
“結束得早了點。”景漠宇有條不紊地收了電腦,對金助理說,“回酒店吧。”
金助理說了句“好”,便開始專心開車。
車內的空調吹得人心窩很暖,景安言借著點酒勁壯膽,倚在景漠宇結實的肩膀上。他沒有躲,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她咬咬唇,終於沒壓抑住心底的聲音:“你知道嗎,我很想你……”
他垂眸,迎上她熱切的視線,又快速避開,看向車窗外熱鬧的長街。
“以後我不在的場合,不要再喝酒。”他還是一副哥哥教育妹妹的口吻,出自真心的關切被臉上的嚴肅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撇撇嘴:“我們銷售部爭取到景天這麼好的項目,要隆重地慶祝,老大讓我喝,我能不喝嗎。”
“這麼說,我不該給博信機會?”
“現在才知道錯了,晚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真的打算和博信合作?”
“我沒答應過所以設備都從博信采購,我隻是預訂兩套簡單的設備試用而已。”他波瀾不驚地陳述著,“以他們目前的技術水平和產能,很難滿足我的要求。”
她訝然地坐正,麵對著他:“那你為什麼還要試用?”
“幾百萬的設備,權當給你交點實習費,讓你有機會在博信好好曆練,多學點東西。況且,博信的設備在業界的評價還不錯,我也想多了解一些。”
景安言恍然大悟:“你在他們麵前裝作對我有興趣,是為了讓他們把這個機會給我?”
“嗯,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要養我和爸爸嗎?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你讀大四的時候可以繼續留在博信實習。這是個好機會,你既能夠增加實習經驗,還可以借機深入了解一下景天這個新項目。”
“我什麼都不懂,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項目搞砸了?”
他無所謂地笑笑:“你盡管放手去做,不管出什麼問題,都有我在。”
霓虹燈忽明忽暗,落在他的側臉上,一片明暗相接的迤邐。
這個男人,擁有他已經是一種奢侈,她還要求什麼?
到酒店後,景漠宇先下車,繞到景安言的一側車門前,伸手扶住她微微搖晃的身子。
難得老公如此體貼,她當然不會客氣,直接靠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抗拒,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膀,帶她走過燈火輝煌的酒店大堂,走過寂靜的走廊,走進獨屬於他們的套房。
有了兩天的相處經驗,景安言這會兒自在多了,徑自走向浴室去洗澡,洗去一身的疲憊。洗過澡,她一身清爽地坐在沙發上,想要休閑娛樂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
她一把扯住正要去洗澡的景漠宇,問:“我的手機呢?”
他從衣服口袋裏摸出她的手機遞給她,轉身進了浴室。
捧著失而複得的手機,她翻翻短信和留言,蘇洛給她發了條信息,問她晚上是否回寢室,要不要給她留門,她看了,隻回複了一個字:“不。”
這一看就是景漠宇的風格。
景安言又翻翻通話記錄,沒有未接來電,但是來電顯示裏又多了一個來自齊霖的已接來電,通話長達十分鍾。她有點蒙了,這是什麼情況,景漠宇用她的手機跟齊霖聊了十幾分鍾,聊了什麼?
景漠宇警告齊霖不許再覬覦他的老婆?那麼,他就不是景漠宇了。聊聊他們夫妻的新婚生活?他肯定沒有那份閑情逸致。
終於等到當事人洗完澡出來,她拿著手機湊過去:“齊霖打過電話來?你接的?”
“嗯。”
“你們聊什麼,聊了十幾分鍾?”她真的挺好奇的。
“沒說什麼,好久沒見了,約他聚一聚。”他閑適地坐在沙發上,側身看著她,“我順便問問他,景天公司附近有沒有好的樓盤,最好是精裝修好的,買了家具就可以入住。房子不需要太大,夠我們兩個人需要時去住一住就好……他說幫我留意一下。”
“需要時,去住一住?”她完全想象得出齊霖當時的表情,“你怎麼不說得更直白點?”
他理了理微濕的衣擺,答:“不用,他聽得懂。”
“……”
景安言氣得無言以對,但轉念一想,不對呀,這不是他以往的做事風格啊!她俯身坐在他的身邊,帶著滿眼促狹的笑意湊近他:“你怎麼想起刺激齊霖了?你該不會,還對新婚第二天捉奸在床的事耿耿於懷吧?”
“我不該耿耿於懷嗎?”
“當然不應該呀?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他,從頭到尾都是他對我一廂情願。”
他說:“你現在是我老婆,他一廂情願也不行。”
“老婆?”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你不是把我當妹妹嗎?”
“……”
他沉默了,不是那種啞口無言的沉默,而是認真思考時的沉默。
忽然手機又響了,景安言正要接通,景漠宇瞄了一眼手機屏幕,看見上麵閃爍的名字,立刻把手機搶了過去。
“你搶我的手機做什麼?”景安言想拿回手機,可是,景漠宇將手抬高,她夠不到,於是,跪坐在沙發上,伸手去搶。一搶一躲間,她重心不穩,朝著沙發扶手跌了過去。
“啊!”她分明感覺自己就要摔在地上了,腰上忽然傳來一股力道,她眼前一晃,整個人躺在沙發上,而景漠宇則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底映著橘黃的燈光,已不再是清明一片,她又在他的瞳仁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很輕很輕,拂過她臉側的氣息也不再是悠遠清寒,而是混著醇酒味道的溫熱……
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氛在蔓延,景安言有些慌亂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然而,在這關鍵的時刻,景漠宇慢慢地坐起身,走去陽台了……
冷風驟然吹入,吹散了一時的暖意。
景安言慢慢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半趴在沙發的靠背上,望著陽台上遠如星辰的背影,幽幽地歎息:“唉!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帥呢!”
在寂靜無聲的夜晚,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景漠宇的耳中。他禁不住笑了,回頭看見她正眨著一雙無限癡迷的眼睛望著自己,輕輕地勾勾手指。
“今晚的夜色不錯,過來看看。”
“不用,我看帥哥就行!”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轉過身,背靠陽台的圍欄而立,與她靜靜地相望。
沉默片刻,他忽然問:“言言,嫁給我以後,你過得開心嗎?”
“開心啊!”盡管沒有愛得轟轟烈烈、纏纏綿綿,她一想到他是她的合法老公,做夢都是笑著的。
“開心就好!”
她問:“那你呢?娶了我,開心嗎?”
他輕輕揚眉,抿著唇,牽出一抹壞笑:“反正不煩心。”
“你——”
她正欲抗議他的用詞不當,又聽他繼續說:“在娶你之前,我看見身邊的朋友娶妻生子,總以為這是一件很煩心的事。”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你喜歡的人。如果遇到了,你就會覺得和她在一起,一百年都不會煩。”
他點點頭,轉身望向燈火輝煌的城市。水與天,星光與燈火,分明存在於兩個世界,卻在夜色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難分彼此。
他輕聲說:“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我一百年也不會煩。”
“你說什麼?”她沒有聽清他說什麼。
而他沒再說話。
對岸的燈火,有些已經熄了。茫茫江水,朦朧了夜色的瑰麗。
他躺在床上,雙目輕合,像是已經睡沉了。她拉著被子埋首在他的胸前,輕輕地撫摸著他微濕的發絲。夜很靜,她能清楚地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