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求都可以?”
“是!”
她遲疑了很久,說:“醫生說,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時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個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照顧我、保護我、陪伴我,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
“我可以照顧你、保護你,直到你離開這個世界。”言外之意,他不可能陪伴她。
她並不失望,因為她早已猜到他的回答,談判嘛,總是不會先把底線說出來。
“那如果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能出現在我的身邊嗎?”
他沉吟片刻,答:“我盡量。”
對於這個回答,她並不滿意,畢竟這個“盡量”包含著太多的不確定。可他沉靜的表情告訴她,這是他的決定,並沒有容她討價還價的餘地。
猶豫良久,她點點頭說:“好。”
“傅夏陽這個人不簡單,你要小心。”
再不簡單又怎麼樣,他終究是個蒼老的男人,是個被權力和欲望腐朽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沒有白費在戲劇學院兩年的專業訓練,許小諾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首先,她因為拒絕陪客人被趕出薈軒,然後,奶奶病重,她負擔不起醫藥費,走投無路,這些看似狗血的劇情,被她演繹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讓傅夏陽看得如癡如醉。
兩個月後,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癡戀”被演繹到了高潮,傅夏陽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她。
那一刻,她一直閉著眼睛,身體的疼痛遠比不上內心的絕望,腦海中閃過景漠宇嘴角淺淺的笑,以及清淡卻溫柔的聲音:“感覺好些了嗎?你安心養病……”
她問自己,付出了這麼多,隻為了可以靠近他一點,她是不是太傻了?她是很傻,或許陷入愛情的女人,都是這麼傻吧。
一切結束之後,傅夏陽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著撥通景漠宇助理的電話。因為景漠宇隻給她留下了助理的電話號碼。
她告訴助理,她想見景漠宇,助理說會幫她安排,便掛斷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景漠宇來了,看到一地的花瓶碎片,也看到許小諾坐在地上輕輕地抽泣,他沉默著把衣服輕輕地披在她顫抖的身上。
她哭著打他,悔恨的拳頭像雨點一般打在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不是為了你,我死都不會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在陽山上看見你?為什麼你要在我昏倒時送我去醫院?為什麼我會愛上你?為什麼明知道你不愛我,我還是心甘情願地為你做……做這些肮髒的事?”
他許久無言,最後才說:“我會給你請最好的醫生,給你最好的照顧,直到你離開這個世界。”
那天,他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張銀行卡,還有一把陽山別墅的鑰匙。
他說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補償,她懂他的意思——他能給的隻有這些物質,給不了她想要的感情。
數月後的深夜,外麵狂風大作,許小諾半夜醒來,驀然發現身邊的傅夏陽直挺挺地躺在她的麵前。他死了,過度的酒精,過度的放縱,他的心髒無法承受,死在了床上。
她嚇壞了,慌慌張張地撥通金助理的電話,金助理很快趕到,陪著她一起報了警。警察經過調查,確認傅夏陽為自然死亡,與她並沒有關係。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終於擺脫了傅夏陽,終於可以結束這樣噩夢般的生活。
離開警局之後,金展鵬問許小諾:“傅夏陽有沒有告訴你他在什麼地方藏了什麼東西?”
“沒有。”她回答。
但其實,就在不久前,傅夏陽吃了她給他的迷幻藥之後,說了很多事,他說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筆錢,帶著她去國外買套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問他:“景漠宇為什麼要給你錢?”
他笑著說,因為他的保險櫃裏鎖著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做假賬的證據,這些證據雖然不足以讓景天公司走向絕路,但足以讓景昊天付出巨額的罰金,甚至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傅夏陽還拿了保險箱的鑰匙給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時間告訴景漠宇,可見到他的時候,她選擇了不說。因為她不確定他會遵守承諾,她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於是,她在傅夏陽死後,悄悄地從保險箱裏拿走了文件。
雖然景漠宇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資料,但還是履行了承諾,好好照顧她。他把陽山的別墅送給了她,給她買各種各樣的名貴禮物,每次她給他打電話讓他來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拒絕。
有時候,她不禁會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諾,還是他已經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她要的就是他不離不棄地照顧她,僅此而已。
這世界沒有永世的安穩——這是許小諾在參加景漠宇婚禮時深刻體會到的。
碧海藍天的婚禮中,她看見自己深愛且付出一切去愛的男人,被另一個女人挽著走過紅色的地毯。她曾經聽說景漠宇是迫不得已才娶了景昊天的親生女兒,她曾聽說,他是為了景家的家產,為了景家的恩情……
所以,她來參加婚禮之前並不難過,甚至有些同情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然而,當他伸手牽住景安言的手,不經意地俯下身幫她扯了一下裙擺,他那一瞬間的眼神分明是溫柔的,不帶一絲的不甘和無奈。
親眼看見這一幕的許小諾頓時明白了,他娶她,隻有一個原因——愛。
他是她付出一切都無法接近的人,她可以接受他為了利益而結婚,卻無法接受他愛上別的女人,因為這意味著他心中有了心愛的人,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
所以,她要讓他們分開,無論用什麼方法。她用手中的證據逼景漠宇留她在A市,他不受她的威脅,她就用自殺的方式讓他出現,可惜,也沒有用。他還是要將她送去美國,她本以為自己再沒有機會,想不到,她意外得知他親生父母的消息。
她把握住這個最後的機會,將他約到遊艇上,雖然他一直站在甲板上,不願意與她單獨相處哪怕一分鍾,不過,這已經足夠了,足夠讓他的妻子相信,他們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剛才,雖然景安言表現得很強勢,但許小諾看得出她眼中的絕望。
許小諾覺得景安言很可憐,比她還要可憐。
她是想要景漠宇的愛,卻得不到。
而景安言,她擁有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