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跋山涉水為你而來(1 / 3)

第一章:跋山涉水為你而來

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他要盡早帶她離開這裏。

01

寧江島,海倫海灘對麵有幾條街。說是街,其實也就是幾條交錯縱橫的巷子,巷子裏商店林立,遊客絡繹不絕。

餐館、水果店、沙灘用品店、冰淇淋店、超市,各種吃喝用品一應俱全。

沈家的海鮮餐廳在主街的三分之二處,是幾條街的中心交會點,地理位置最佳,以前生意常年紅火。但現在,水箱裏再不見一隻魚蝦,桌椅板凳都靠牆放好,地板積了一層灰。很明顯,這裏已經有段時間沒做生意了。

寧江島是熱帶氣候,終年炎熱。午後,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人像置身在火爐中,熱浪滾滾,從四麵八方撲來。

這個時候街上人最少,可偏偏沈家店門口卻圍滿了人。

一個姑娘穿著吊帶、短褲坐在入門迎客的位置,她前麵的桌子上豎了塊牌子,上麵字跡潦草地寫著“看相、占星、配姻緣”,牌子下麵放了一個白色的盒子,裏麵放著許多錢,麵額有大有小。

姑娘長得頂漂亮,皮膚清透白皙,額頭和鼻尖上掛著汗珠,陽光下,越發顯得晶瑩剔透,寶石珠子似的眼睛,看人時,眼角微微上挑,目光明亮而直接,既天真又不馴的模樣。

與其說她是看相的,不如說更像個年輕的小女巫。

此時,沈知知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坐在她對麵的一對男女,男人約莫三十歲,女人比他略小,穿著淡粉色的長裙,挽著身旁男人的胳膊,與他緊貼在一起。

“占星、看相、配姻緣?”女人讀著牌子上寫的字,然後挑眉看她,“小姑娘,你行嗎?”

明顯的質疑和嘲諷,圍觀的人輕輕笑出聲。

“愛信不信。”沈知知微微抬起下巴,“起身出門左拐。”

女人沒想到她說話會這麼嗆,一時間有些難堪,更不好意思起來走了,於是,板起臉衝回去:“看姻緣!我倒要聽聽你能編出什麼!”

“一百塊。” 沈知知指向裝錢的盒子,“放這兒。”

“嗬。”女人雖然不服,但還是從錢包裏拿出錢來。

沈知知收了錢,換了個坐姿,她把雙手放在桌上,抬頭靜靜看著女人,圍觀群眾也安靜下來,等著聽她究竟能說出什麼。

女人眼見沈知知從桌下抽出一副牌,迅速幾下攤開、收攏再攤開,最後,沈知知把牌推向對麵的女人:“抽三張。”

女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分別抽出三張。

沈知知將女人抽出來的牌攤開放在桌上,然後說:“你們不是夫妻。”

沈知知話中有話,女人臉色驟變,然而,不等女人發作,沈知知又開口了。

“你們在一起至少一年了。他這次應該不是特地來旅遊而是辦事或出差。”她說,“不久前,你們大吵過一架,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和好了。”

男人就是被女人拖來的,原本抱著隨便聽聽無所謂的想法,可此時,卻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怎麼知道的?男人臉色難看,目光裏充滿戒備。

“別擔心。”沈知知笑得像個小狐狸,“我可不是誰派來的。”

然而,男人不等她說完,就迅速站起來,丟下一句“胡說八道”後,轉身離開。

女人緊隨其後,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沈知知。

圍觀群眾愣了愣,隨即議論紛紛,看向沈知知的目光也跟著變了。

“難不成被這小姑娘說對了?”

“小姑娘,說說看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是他老婆派來的吧?”

沈知知看了那對男女漸漸遠去的背影一眼,狡黠一笑,抬頭一本正經道:“職業機密,這怎麼能說呢?”

其實,哪有什麼玄機,都是心理學範疇,行為分析,察言觀色外加連蒙帶猜而已。

沈知知說完,端起放在一旁的冰水仰頭慢慢喝了幾口,她的目光越過眼前圍著的這些人,落在斜對麵的一棵樹下。

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遮住了臉,個子高而瘦,穿一件純白色的T恤,下麵是一條合身的藍色牛仔褲,上半身靠著樹,懶散地站著,目光不知落在了哪裏。

她盯著他看了很久,而他像渾然未覺似的,連動都沒動一下。

沈知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挺能裝的啊。

圍觀群眾還在回想剛才那一對男女的神情、語氣,大家不知道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是真有幾分本事還是恰巧瞎貓碰見死耗子——蒙對了。

“哎呀小姑娘隨便給我們說說嘛,大熱天的我們在這看半天了不是。”不死心的觀眾要求道,“說說你到底從哪看出來的?”

沈知知閑來無事,想想人家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大方道:“好吧,就說幾點。”

一、那男人戴著婚戒,很簡單的款式,戒指表麵有刮痕,顏色不亮,可見不是新款,但,那個女人卻沒有戴。

二、……

02

下午四點鍾以後,日頭不再那麼毒辣,街上的遊客漸漸多了起來,隨處可見穿著泳衣的漂亮姑娘,她們拿著泳圈、沙灘墊、遮陽傘等用具,結伴往海邊去。

這個時候,沈家海鮮店門口圍著的人都散了,沈知知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身體,然後把錢裝好,收起桌子板凳,轉身從冰箱裏拿出早上在菜市場買的菜,準備鎖門離開。

她剛鎖好門,正要走,就聽見對麵水果店的阿嬸衝她喊:“要回去了啊?”

沈知知朝她揚了揚手裏的菜:“要回家做飯啦。”

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的人幾乎都互相認識,沈家與這個水果店的陸家夫婦更是十幾年的老鄰居,平日裏相處得很好。

“你爸爸還不準備來開門做生意嗎?”陸太太問她。

“不知道。”

“唉,你媽媽去世也快兩個月了,你還有幾天也要開學了吧,到時候你爸爸還是這樣消沉,那可怎麼辦哦?”陸太太一臉擔憂。

提起自己去世的媽媽,沈知知心裏就難過,一股酸楚湧上來,令人幾乎忍不住要落淚。

陸太太見她這樣,也不忍再說下去,她笑著換了個話題:“今天賺了不少吧,大中午的我看你那兒也圍滿了人,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呢,改明兒幫我仔細看看你阿叔,要是發現什麼貓膩,可得及時讓我知道。”

“好咧。”沈知知打起精神,“阿嬸放心,我和你站一頭。”

“鬼丫頭。”

沈知知做個鬼臉笑一笑,忽然間,她想起了什麼。

“對了阿嬸,你下午有沒有看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人。”她伸手指向左邊的一棵樹,“就站在那兒。”

“看見了。他還買了一杯西瓜汁呢,說是來旅遊的。我問他怎麼一直站在這兒,他指了指你那兒,說沒事做就看看熱鬧,而且樹蔭下又涼快。”陸太太答。

看熱鬧?不,一點也不像,她覺得,他更像是在觀察什麼。

可除了她,他還能觀察什麼?

回家的路上,沈知知還在想這個問題。她一向敏感,總能察覺出細微的異常,她想得出神,過馬路時差點闖了紅燈,一隻腳剛踏上斑馬線,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紅燈。”男人的聲音。

沈知知抬頭看了一眼,然後轉頭忙不迭道謝,一個“謝”字剛說出口,看清來人後,立即一臉驚詫道:“是你!”

那個站在樹下,戴鴨舌帽穿白T恤的年輕男人。

他看她一眼,然後鬆開她的手腕,目視著前方的信號燈,淡淡道:“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沈知知嘲諷道,“但你看了我一下午。”

“是嗎?”他反問。

信號燈由紅變綠,他率先邁出腳,因人高腿長,走路快而利落,沈知知緊跟在他身側,她手裏還提著東西,因此顯得微微有些吃力。

“敢做不敢當?”沈知知奚落道,“你這人可有點沒意思了啊!”

年輕男人並不搭話,自顧自繼續走。

她仰頭看向他,這個時間,太陽已經落山了,可他仍戴著鴨舌帽。

然而,從她的角度抬頭仰望,正好可以看見他的臉,棱角分明卻又不過分堅硬,耳後到下巴的弧線極美,像工筆刻畫,嘴巴很性感,不笑的時候嘴角也微微上揚,英挺的鼻子,鼻梁很高,從側麵看,整張臉都非常立體,輪廓分明。

越是英俊漂亮的男人越有可能是變態。沈知知看著他默默地想。

“沈知知?”突然,他低下頭看她。

沈知知被嚇一跳,本能地“啊”了一聲。

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信封,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信封就已經塞到了她手上,下一秒,他轉過身疾步朝馬路對麵走去,沈知知眼見他的身影淹沒在各種顏色的車流之中,忽隱忽現,直到再也看不見。

信封是棕色的,正常大小,上麵沒有任何圖案,沈知知用手捏了捏,很薄,最多兩張紙的厚度吧。

是情書?可如果是情書的話,那他的表現也太奇怪了吧,就算是害羞靦腆,也不應該這樣啊。

可惜她現在手上提著東西,不方便拆開看,隻好等回家後再說。

家裏沒人,門窗緊鎖,她拿出鑰匙開門,推門而入後立即放下手裏的東西開始拆信。看著從信封中取出的照片,她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盯著照片,片刻後,立即飛奔上樓跑進自己的房間。

她徑直從書桌上拿起擺放在最中間的一個相框,相框裏放著她和媽媽的合影,這張照片是她十八歲生日時照的。

在她的記憶裏,她媽媽是不愛照相的,不管是手機還是相機,任何方式,她都不喜歡。所以,當她生日那天,媽媽主動提出要和她拍一張照片時她是非常意外的。

但媽媽說,人生中至為重要的日子都需要一個儀式來記錄,而十八歲生日則意味著真正長大成人。

那個時候,媽媽剛剛住院,人還沒有變得很憔悴,為了照這張相,她特意請了專業的攝影師,化好妝換上漂亮的裙子和她一起去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