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如初見(2 / 3)

“才給了你機會,在別人麵前詆毀我。”唐紹雍一張臉跟塊木頭似的,看不出個情緒。

我輕咳一下,放低聲音,“我這樣做也是為唐先生著想,不用您親自出馬,我來幫您解決掉腦殘粉,這不是挺好的嗎……”

他輕哼一聲,雖然不苟言笑,但嘴角卻無奈的略有上揚傾向,看我的眼神似驚豔般驀地一亮,隨即正色道,“昨天不好意思,送你到醫院後,我看了一下你的手機,確實沒有我的照片……”

“你看我手機了?”我臉色霎時很難看,有種被侵犯隱私的感覺。我從來沒有給手機設置密碼的習慣,因為麻煩,而且我怕自己會忘記密碼。

“我不是有意的,隻是你暈倒,我需要通知你的親屬家人,不過……”

“停!”被動挨打,我需要主導此次對話,“那你有通知誰?”

“我按照順序打的,前兩個似乎跟你不熟,第三人叫李抒逸,說晚上來看你。”唐紹雍不疾不徐的陳述,此類人顯然是報告做多了,講起話來條理分明,簡單易懂,隻是態度也同樣的公事公辦,絲毫沒有抱歉的感覺,那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看了依舊不爽。

“小逸啊……”我呼出口氣,還好還好,總算錯打錯著,“沒錯,就是該通知她。”我瞄了他一眼,隨即怨念,“前兩個是我做兼職的經理,怪不得今天請假,他們都沒要我解釋就把我給解雇了。”

“這樣,”唐紹雍一愣,把外賣打開,端到我麵前,“你不用擔心,你的醫藥費我會出。”

我心裏白了個眼,那是當然,要不然我早搬出這麼貴的病房了。

唐紹雍沒呆多久,就回去上班了。

我頹廢的躺在床上,不用說,晚上那兩個工作也沒了。不過,我也不是特別沮喪,因為從大三開始,我就在不間斷的各種小零工中穿梭。畢業後之所以還是打零工做兼職也主要因為工作時間雖然比正式工作多,但是掙的錢更是多的多的多。這種工作有經驗有門路,找起來不是很難。

晚上,我的閨蜜李抒逸來看我,順便給我帶了些換洗的衣服。

她倒是看不出緊張,把包包狠狠往我廢腿上一砸,“我就說你一定沒那麼嚴重,還暈過去。”

“誰說的,我真的暈過去了,”我拿出唐紹雍買來的水果招待她,“不過也睡的特好。”

“聽說撞到你的是個帥哥。”她不懷好意的揚揚眉。

“嗯?嗯?嗯?”我瞪了瞪眼,“你看到了?”

“沒,還用看,唐紹雍這三個字就是帥哥代表。”

我惡心的差點把吃的東西吐出來,咧著嘴嘲笑如此膚淺的評價,“不過不是他撞的我,而是他連累我被撞。”

“那還能送你到醫院,有責任感,加十分。”

“不過他都沒有道歉,還自以為自己做得很對……”我一想到他那冷峻倨傲的下巴,心裏就堵得慌。

“有自信的男人都這樣,不多話的男人才可靠,加十分。”

“可靠?”我冷笑一聲,“緋聞滿天飛的男人很可靠?”

“那證明他很有魅力!”她扔了個橙子給我,“加十分!”

我咬咬嘴唇,“不對啊,你今天怎麼這麼興奮?”

李抒逸嘻嘻一笑,往我身上一靠,“我去試鏡了,導演說很賞識我,基本定下來讓我當主演了。”

“嗷?”我尖叫一聲,來了精神。

我的閨蜜李抒逸是那種紮在人堆也絕對不能淹沒她風采的人,光是個頭就有一七二。長相標致,男女通吃,老少鹹宜。尖下巴,大眼睛,高鼻梁,符合各種型號鏡頭的要求。而且我敢打包票,她絕對沒整過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她太瘦了,瘦到胸前一片飛機場,每次都望著我的C罩杯興歎。

李抒逸從小的夢想就是當個大明星,大學時期被譽為我們S大的校花,不斷有雜誌找她當模特拍封麵,在平麵界也算小有名氣。不過相對於模特事業,她的熒屏之旅才剛剛起步,之前試鏡要不然海選就遭到淘汰,要不然就是跑龍套過目就忘的小角色。這次對她真是難得的機會,連我都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太好了,大明星,那到時我就靠你了。”我靠在她胸前揩油。

“哎,注意舉止,”她推開我,“自己那麼大,還來靠我,這可不是你說靠就能靠的。”

我嘿嘿笑,也不生氣。

她頓了頓,“對了,你不是平時有寫劇本小說什麼的嗎,等下次我碰到導演拿給他看看。”

“嗯?!”我驚呼。

我大學的專業是中文,跟許多考上後便開始感歎這風花雪月的書生路憂鬱的找不到出口的人不同,我對文學對創作的熱愛從沒有削減過,從小就喜歡讀書寫東西。可是寫歸寫,雖然很羨慕編劇那種工作,卻沒有真正想過要拿興趣當工作……

或者,曾經也想過,隻是,現實總是與初衷相違背。有時候人生中無意的一件事,就足以改變生命運行的軌跡,讓夢想這個詞變成奢侈……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中,回到高考填報誌願的那天。我拿著筆,看著S大著名的中文專業,不知該不該畫下去。我爸爸接過我的筆,微笑著將誌願塗好。我有些疑慮的問他,中文專業出來找不到工作怎麼辦。爸爸聳聳肩,“那就養你一輩子。”哥哥在旁邊打趣,“不是還有我嗎!我娶你……”

生活有時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或者借著生病的契機好好休息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得不說唐紹雍這個人挺……挺有個人魅力的,一個花癡小護士倒下去,千千萬萬個花癡小護士站起來。在他每一句有口無心的囑咐下,小護士們把我當成了老佛爺一樣供著。

一周後,唐紹雍第二次來看我。

“你恢複的怎麼樣?”我們的聊天基本限於我的傷情。

“挺好的,我感覺現在就能出院呢。”我精神抖擻。

“不必著急,還是等痊愈了再離開。這裏住的還習慣吧?”

我想說這裏簡直太舒服了,包吃包喝,不用自己打掃,還有一堆小護士供我使喚。可又怕主人臉色難看,捋捋頭發,“還好吧,醫院嘛,怎麼能跟家裏比呢。”

他目光中稍帶歉意,“如果無聊的話,就看看雜誌。我工作比較忙,不可能每天都來看你。”

我正經的點頭,攤開手中的八卦雜誌,笑的花枝亂顫,“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看到了,能理解,還是正經事最重要。”

唐紹雍狐疑的瞄了眼雜誌,立馬黑臉。

那雜誌一張碩大的封麵,唐紹雍帶著墨鏡,鬼鬼祟祟搭著一不知名的女子。那女子既不是36D小蠻腰朱秀美,也不是那天我在餐廳看到的冷豔女。不過這位前凸後翹,腿又細又長,身材比例爆好,比之前兩位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還是個小泥巴種,哎,我是說,還是個混血兒……

唐紹雍並沒有跟我解釋什麼,他也沒有那個必要。隻是看著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切碎了下油鍋,“媒體總喜歡亂寫,所以說記者的道德觀念很重要。”

我不是記者,可唐紹雍明顯先入為主,認定我就是個沒有貞操觀的狗仔,這話怎麼聽都像在諷刺我。我聳聳肩,“沒關係,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怕的。”

他一愣,目光更加凶狠。

我立即縮進被子裏,“我是說我自己啊,我不是記者,這不是我寫的,有什麼好怕,可不是在諷刺你……”

唐紹雍直盯著我,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沒嚇到我,卻把他自己的臉給凍僵了。好一會兒,他看我的眼神又似那天一樣,帶著一絲探究的無奈與醒悟,忽而閃亮似星辰。

而後半個月,他都沒來過。

就在我懷疑是不是我扮豬吃老虎真的把他給惹毛了時,李抒逸突然哭喪著臉來找我。

“大明星,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小人物?”我打趣道。

“小遲……”她欲言又止,滿臉哀怨與憤恨。

“怎麼了?”我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嚴肅,趕緊摒退了小護士們,來說悄悄話。

“那個導演……”

“怎麼了?”我看著她,她話還沒兩句,就開始抹眼淚,我急的到處找紙巾,“他反悔了?不讓你演主角了?”

李抒逸擦擦眼淚,“要是不讓演就好了。昨天試鏡,他向我提要求!”

“提要求!他竟然向你提要求!”我心中一涼,我不是天真的小女孩,用不著問她那具體是什麼要求。隻是心裏還是震驚的,那些曾經以為遙不可及的邪惡醜陋的事,突然就赤裸裸的出現在眼前,“然後呢?”

然後就是那導演因為沒有得逞,而開始找李抒逸麻煩,因為合約中的模糊項目,他在戲中加了幾場她的情欲戲,李抒逸拒絕演出,導演現在向她索賠20萬。

“我先退租,押金和現金有一萬多……”我掰著手指算。

“那我們還差三萬……”李抒逸自己有點小積蓄,還有個三流龍套明星男友,幫她湊了點錢。現在剩下四萬塊沒有著落。

“那三萬……”我苦思冥想,然後一道天光。

腦汁果然沒白絞,這些年果然沒白耍小聰明沒白活。

我愣在原地,自己也被自己嚇到了。

我匆忙下床,飛快的走出病房。周圍的小護士們來攔著我,問我怎麼了,我咬著嘴唇,內心極度為難,擠出個勉強的笑臉,“昨天做的全身檢查,結果出來沒,我看我都沒什麼事了,出院也沒關係吧。”

醫生總是會誇大病情,明明兩周可以痊愈的傷,一定要說要修養四周,這樣既能顯出醫術高明,也能以防萬一治療不靈光的拖延期,運氣好的話世上又多了幾個奇跡和無數名醫,百利無害,不做才怪。

其實我的腳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雖然有時用力過猛會疼,但是走路不成問題。

在醫生的千叮嚀萬囑咐下,我算是勉強拿到可以出院的合格通知書。

“要不要通知一下唐先生?”小護士熱心的問。

“不要!”我斬釘截鐵,隨即意識到自己的不自然,嗬嗬嗬的憨笑,“唐先生那麼忙,出院就不用他親自到場了,回去我會告訴他的。”

我向這些天無微不至照顧我的醫生護士們道別,扯著李抒逸頭也不回的離開。

“衿遲,走的這麼快幹嘛!你的腳不要了!”李抒逸在身後拉我。

我雙腿直顫,背後冷汗涔涔,隻想快點走出這個是非之地,“小逸,快點,你快去解約。”

“解約?還差三萬塊呢!”她沮喪的說。

我攥著拳頭,小心護著錢包,顫聲道,“小逸,唐紹雍給我辦了一個月的住院手續,可我隻住了三星期不到。我剛才去辦理出院手續,醫院退還了我十天的住院費,還有之前的押金……總共三萬塊!”

人不應該有身份的高低之分,但靈魂確實有貴賤之別。

從前,即使沒有錢,我也從來不認為我就低誰一等……

可是自從我騙走了唐紹雍那三萬塊錢之後,隻要聽到他的名字就覺得抬不起頭來。

可偏巧,唐紹雍像跟我對著幹一樣,在繼36D小蠻腰朱秀美,修長美腿混血兒之後,他再次跟一企業名家的大家閨秀女兒傳出緋聞,更被拍到慈善晚宴兩人一同出席,還拜見了雙方家長。一時之間,關於他要結婚的消息如初夏的柳絮,漫天飛舞。所行之處,放眼皆是唐紹雍的照片新聞,鋪天蓋地,令人窒息。

“怪不得之前那麼久都沒有來看過我,原來是在準備結婚的事。”我目光悠遠。突然意識這話聽起來頗有點棄妃打入冷宮的感覺,“我隻是內疚,沒有給你準備什麼禮物,最後還讓你倒貼三萬塊錢……”我盯著雜誌封麵上深深蹙眉帶著墨鏡的唐紹雍,惋惜的道歉,隨後扯著破鑼嗓子,興奮的大叫李抒逸,“小逸,你快看唐汕的股票,唐紹雍結婚,漲了,又漲了。”

因為幫李抒逸,原來的房子我退了租,出院後就住在她家裏。李抒逸的父母在她小時候離了婚,又各自再婚,對她不聞不問,隻留給她這個房子。而自從撫養她長大的奶奶去世後,她就絕口不提親情。

彼時無意,可現在看來,在那個時候,那個我們還沒有名利之爭的單純年代,在一切都可以用感性的理由搪塞諒解的時候,李抒逸卻不肯原諒她的親生父母,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她的骨子裏是蘊藏著一種殘忍和決絕的。如果那個時候,我可以像現在看的這般通透,也許後來我們的生活也不會發生那麼多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