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個地方很小,一個鎮子十八個村,一個縣城二十二個鎮子。一個人再出名,能出到哪裏去?所以我小叔雖然出名,但也是了了。一年到頭大部分的時間很是空閑,種種花養養草,看看書喝喝茶。而且窮鄉僻壤的,來找我小叔看病驅邪的,也多是上了歲數的,年輕人不信這個。而且看的病,多是發燒感冒說胡話。很多時候我小叔都勸那些人,你這孩子就是普通的感冒,去醫院拿點藥就行了。
但也有一些人不聽勸,我小叔就給治治,大多數就是捏了牆根的一點土,敷到耳朵後邊,再吹兩口氣,我小叔就讓抱回去:“明天出太陽就退燒了。”還有一些孩子,幹瘦幹瘦的,吃多少都不胖。我小叔就給割手掌,兩個手掌割兩個小口子,然後擠出一點白色的東西,就跟粉刺一樣。大人把孩子領回去,沒幾天就胖起來了。
我問小叔什麼原理,他就是笑笑,也不說。
也有真撞了邪的,帶過來就是好好的人兒,一見到我小叔就不得了了,有的發狂,有的鬼哭狼嚎,還有嚇得屁滾尿流。我小叔就好言相勸,說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要是這個人真衝撞了你,你提出要求來,我讓人家滿足。那些被得了癔症的,被附身的,大多數都是好聚好散,規規矩矩的給我小叔磕個頭就走了。那些東西磕過頭之後,被附身的那些人,咕咚摔倒在地,醒來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有幾個朦朦朧朧記得發生的事情,說外麵的事情都知道,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遇到一些不聽話的,我小叔就不勸了,直接抓過來就打,要麼臉上搧幾巴掌,或者身上打上幾拳,也有打的狠得,這時候就要我出手了。基本上那些家夥被打之後,也都會老老實實的認慫,然後說上幾句好話,什麼“有眼不識泰山”之類的。我心裏就笑,不挨頓揍你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但是這些家夥基本上不會是無緣無故來的,都會有一些事情。要麼是自家好不容挖了一個窩,結果被那家人給拆了。要麼就是自家孩子被那家人抓住,剁吧剁吧吃了。也有自身被殺的。這時候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就會提要求,要麼是恢複住宅,要麼是好好安葬,還有的會有一些過分的要求。但基本上這些要求都會被滿足,人和這些東西以後也都會井水不犯河水。
以上這些事情都是一些小事情,我小叔給治好之後,這些家主都會給點自家種的蔬菜水果,自家雞鴨下的蛋,大方一些的會給一些糧食,或者幾隻雞,一隻羊。我小叔都會卻之不恭,也不會跟人家講價,也不會嫌棄人家給的少。畢竟這是規矩,這規矩從我太爺爺那時候就傳了下來。
不過那些活物,我小叔都會留下來,送到我爺爺那裏養著,逢年過節,我家也不買,就去抓幾隻。做好了肉,我小叔和我爺爺也不吃,還會給這些被殺的生靈念往生咒。我爹就特別瞧不起他們,嘴上喊得震天響:“吃塊肉,瞧把你倆心疼的。”
我爺爺和我小叔也知道我爹是莽夫,都不搭理他。
但是每年,都會有幾檔子特別麻煩的事情,這時候光是好言相勸和動拳頭是不行的,我小叔就得動真格的了。我特別喜歡看我小叔動真格的,神神叨叨特別有意思。而且我小叔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態度非常恭謹認真,手上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手勢,都帶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加上我小叔顏值逆天,整個事情下來,真是說出不來的賞心悅目。
後來我問我小叔,他這套東西算啥,到底是道術呢?還是巫術?或者像是東北那些的跳大神?
我小叔告訴我,現在這些東西傳到現在,沒辦法說哪一個是獨立存在的體係,都是互相影響。道術、巫術、東北的薩滿、降頭術、蠱術,其實在原理上是一回事兒,都是和世間的鬼神想通,請他們來幫忙。隻是和鬼神溝通的方式方法不一樣,再有就是請的鬼神也不一樣。道術巫術和薩滿術,都有咒語,也都會刻符咒,但是咒語念法就不一樣了,符咒的寫法也不一樣。三者也都有請神上身的情況,但是請到的神一般是不一樣的。但具體怎麼不一樣,我小叔沒說。
最後,我小叔下了結論,他這套術法經過他研究,主要集合了嶗山道法、茅山術,還有一些巫術,關於占卜,還是傳統的六爻。不過我小叔補充說,所有的術都是皮毛,最主要的還是修行,修行到了一定程度,這些什麼法啦術啦,都是不起眼的小兒科。畢竟人間大道,還是要探尋終極的秘密。我問我小叔,什麼是終極的秘密。我小叔說:“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我一聽他這兩個問題,腦袋馬上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