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越國遷都琅琊的有無探究
據史書記載,越王勾踐在攻滅吳國以後,為了向北方發展,與中原諸國爭霸,曾經把越國國都從會稽(今浙江省紹興市)遷到琅琊(今山東省膠南縣南)。《越絕書·記地傳》說:"勾踐大霸稱王,徙琅琊都也。"《吳越春秋·勾踐伐吳外傳》也說:越王"霸於關東,從琅琊起觀台,周七裏,以望東海"。《漢書·地理誌》琅琊郡琅琊縣注:"越王勾踐嚐治此,起館台。"《山海經》郭璞注:"琅琊者,越王勾踐入霸中國之所都。"《水經注·濰水》說得更清楚:"勾踐並吳,欲霸中國,徙都琅琊。"上述這些著作或注解雖然眾口一詞,認定越王勾踐有徙都琅琊之事,但此事疑點甚多,很可能是子虛烏有的誤傳。
第一,越國從會稽徙都琅琊,遷移的距離在千裏以上,這在古代是一件罕見的大事;而且據《吳越春秋》記載,越國都琅琊,"曆八主","積二百二十四年"。遷移的距離如此遠,時間又這樣久,可是在所有的先秦古籍,如《左傳》、《國語》、《戰國策》中,找不到一點關於此事的蛛絲馬跡。西漢時,司馬遷作《史記·越王勾踐世家》,曆敘越國的興亡始末,也毫不提及此事。直到東漢以後,關於越國遷都琅琊的記載,才逐漸見於史籍。這很使人懷疑,此事是東漢人附會出來的。
第二,琅琊從春秋末年至戰國時期一直是齊國的領土。《孟子·梁惠王下》記齊景公說:"吾欲......遵海而南,放於琅琊。"趙岐注:"琅琊,齊東南境上邑也。"《晏子春秋》所述與此略同。足見齊景公時琅琊是齊邑,故景公可自由來這裏觀遊。《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又載:齊平公五年(前477年),齊卿田常"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琅琊,自為封邑",可知勾踐滅吳的前三年,琅琊又為田氏所占,成了齊卿田常的領地。直到戰國中期,有人向齊宣王遊說道:"齊南有泰山,東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謂四塞之國也。"(《戰國策·齊一》)此外,《漢書·地理誌》也記:"齊地,......東有......琅琊。"這證明,琅琊在春秋戰國間始終為齊國之地,越國不可能遷都於此。
第三,越國如何從齊國手中得到琅琊之地,來曆不明,有沒有可能吳國先奪取齊之琅琊,越國滅吳後就占有其地呢?據《春秋》、《左傳》記載,吳王夫差北上爭霸與齊交戰僅有三次:一次在魯哀公十年春,吳與魯、邾、郯聯係"伐齊南鄙",因齊國發生內亂,不便進攻,隻到齊國南部邊邑就停止了。此後不久,吳王夫差又派徐承率領舟師"自海入齊",結果大敗而還。11年5月,吳又與魯伐齊,雖然大敗齊軍於艾陵(今山東省萊蕪縣東),但吳國隻俘獲了一些將帥和戰車,並未奪得土地,且很快就撤退回國了。至魯哀公十三年,吳王夫差與晉、魯諸國君會盟於黃池,越王勾踐乘虛襲破吳都。吳國從此衰落下去,無力再於齊交戰。可知吳國沒有占領過琅琊。再說越王勾踐在滅吳以前,不可能越過吳國,與齊爭城奪地;在滅吳以後,越王勾踐也隻是"與齊、晉諸侯會於徐州",並"以淮之地與楚,歸吳所侵宋地與宋,與魯泗東方百裏"(《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越國這時既然把原來吳國淮北的土地分別給了楚、宋、魯三國,當然更不可能跨過淮北去進攻齊國,從齊手中奪取琅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