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到華山兩千裏路,所幸還有盤纏和腳力,三人盡量避開人煙密集的市鎮,專走偏僻小徑,過得十餘天,已經進入山西境內,楊淮所受皮外傷已痊愈,毒傷雖然不輕,但其內功深厚,每日運功療傷,也已逼出了大半。蘇逸所受內傷較重,一時半刻還不能恢複,需要內功極高深之人療傷方可。楊淮一方麵自已帶傷,二則畢竟蘇逸是江南著名邪派教主的兒子,實在非同小可,一旦傷勢痊愈,若翻臉動手,隻怕自己不敵。反正蘇逸內傷不至有生命之虞,最多恢複時間長些而已。待得入了華山,如何處置蘇逸,再由掌門師兄定奪。
楊文軒對江湖之事毫不了解,便向蘇逸打聽。蘇逸年紀尚小,雖然武功不弱,但也並沒什麼闖蕩江湖的經驗,也不大通曉武林門派和人物,便順口胡說。說道實在不像話之際,楊淮便板起臉訓斥起他來。蘇逸也不在意,吐著舌頭笑。經過這數日相處,二人也便漸漸去了敵意,楊淮也收起了殺他之心。進入陝西後,甚至還解了蘇逸全身幾處被封的穴道。
行至華山腳下休息之時,楊淮沉吟半晌,對蘇逸說道:“待見了掌門師兄,你不可吐露你是梅花塢中人,以免遭來殺身之禍。”蘇逸歪著頭問:“楊老前輩,莫非華山掌門是殺人不咋眼的魔頭?你總說我父親是邪派人士,看樣子華山掌門才是。”楊淮斥道:“胡說八道,年輕人不知利害,二十年前正邪兩派乃是死敵,若有人像我這般見到你這邪派中人而不出手殺你,轉眼就會身首異處。如今邪派中人大多退隱江湖,武林中也算安穩了十多年。”蘇逸想了一會又問:“為什麼邪派人士會退隱江湖呢?”楊淮不耐煩起來:“總之你就是文軒的書童,多餘的話莫說,否則掌門師兄不殺你,怕也有別人殺你,到時我可護不住你。別看你打退南宮裳,實屬僥幸,到了華山還是收起你那妖邪功夫。”蘇逸一縮頭:“那可多謝前輩提點了。”
三人行至主峰落雁峰,華山派便建在這落雁峰山腰一處平坦之地。之間數十間房屋坐落在鬱鬱蔥蔥鬆林之內,石階整齊寬大。華山派是其時武林中的大門派,雖不如少林武當丐幫等人多勢眾,但派內高手亦不少,掌門肖劍南人稱雲台劍客,平日極少出手。可蘇逸聽父親提起過,肖先生曾經在河南以鬆檜落雁手擊敗七星島島主公孫元,而後公孫元羞愧難當,自斷兵刃七星劍,退出江湖。
肖劍南聽得弟子稟報,得知師弟楊淮從京師歸來,忙命人帶進內室。楊文軒隨伯父見了這位肖劍南,隻見他一身暗綠色長衫,年紀似乎比楊淮還小上幾歲,舉止瀟灑,眉間隱隱帶有綠氣。楊文軒倒不如何奇怪,蘇逸卻暗暗心驚,他知有人內力修煉到極致,才會呈此麵貌。楊淮簡單向師兄介紹了楊文軒,肖劍南緩緩點頭,忽然問道:“楊師弟,你為何真氣不純?莫非路上和人交過手?”手指搭向楊淮脈門,聲音竟有些發顫:“血手鬼嫗南宮裳?楊師弟,你如何從她手下逃脫?或是什麼人救了你們?”楊淮此時已對蘇逸頗有回護之意,不願透露蘇逸身份,便隻說:“那南宮裳武功的確勝於小弟,也許是怕了小弟的華山三十六路蒼龍劍。”肖劍南自言自語:“決計不會,這可令人費解了。”
蘇逸見堂堂華山一派掌門聽聞南宮裳,竟現出慌張之色,心下不禁好笑,心道原來華山派的人這般膽小,那南宮裳雖然內力深厚,可並不見得如何了不起。他初入江湖,沒想到自己和南宮裳交手是一大險事,若不是南宮裳有所忌憚,早就死在其血手印之下。心下正計較處,忽見肖劍南出手如電,左掌按在自己胸口,臉上綠氣一閃而過。蘇逸暗道不好,難到肖劍南已看破自己身有武功?若不是蘇逸受傷,此番會自然發出抵禦的內功,可眼下內傷一直未得調治,也就未能運功抵抗。原來,肖劍南見這書童眼神敏銳,腳下沉穩,竟像是練過武功之人,心下狐疑,難道師弟二人受此少年挾持上山?直至他伸手相探,見此少年毫無抵抗之力,想是自己多疑了。肖劍南內勁一收,回歸座位。
楊淮知道這侄兒已然父母雙亡,自此無容身之所,隻有求師兄將其收入華山門下:“師兄,我這侄兒乃是禦史楊廉之子,我那胞弟楊廉一心為國,清正廉明,被閹黨追殺。文軒乃忠良之後,無奈流落江湖。師兄可否將其收為華山弟子?”肖劍南不置可否,轉頭問文軒:“賢侄,你之前未習過武功?”楊文軒深深拜了下去:“晚輩隻讀過幾年書,本想過些年考取功名。怎知父親為奸黨所害,晚輩希望能習得武藝,為雙親報仇。”肖劍南點點頭,麵帶憂色:“此事從長計議,眼下我有要事與諸位師弟相商,文軒也一同前來吧。”吩咐左右將蘇逸帶去洗漱更換衣服,安排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