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負責,是人的本能,它常表現於揚長避短、趨利避害。五代時馮道,素以揣度勝敗、估量強弱、避免危害、長享富貴而聞名於世。"晉高祖臨死,召馮道一人受遺命,使幼子石重睿拜見馮道,又使宦官抱石重睿立置馮道懷中,意思是要馮道出力輔立石重睿。晉高祖死,景延廣主張立長君,立晉出帝。馮道一句話也不說,依然做首相。不久,出任威勝節度使。遼主滅晉,馮道自動入朝,遼主責問,你是哪一種老子(老東西)?馮道答,"無才無德,癡頑老子。"遼主喜歡他能辱罵自己,使為太傅(三師之一)。馮道在後漢、後周,均任為太師。馮道之所以如此,在其自敘中有所說明,他自知"平庸","不能為大君致一統,定八方"。故"依違兩可,浮沉取容。"可見,馮道"自知"得清楚,也"負責"得可以。我們不能學習馮道的"德行",但馮道之例也從反麵證明:對自己負責,確是人的本能。領導者在任人唯長的同時,也應教戒部屬在工作中出於對自己的負責,力求克己之短;同時在工作中力避不利因素,充分利用有利因素,發揮自己的才幹,力求在事業進取的道路上順利一些。
二、設備環境借資磨練
原文及譯文
(一)強勉學習,則聞見博;
強勉行道,則德日進【原文】
天下無現成之人才,亦無生知之卓識,大抵皆由勉強磨煉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強成,名可強立"。董子曰:"強勉學問,則聞見博;強勉行道,則德日進。"《中庸》所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強勉功夫也。今世人皆思見用於世,而乏才用之具。誠能考信於載籍,問途於已經,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試其效,勉之又勉,則識可漸通,才亦漸立。才識足以濟世,何患世莫己知哉?
【譯文】
天下沒有現成的人才,也沒有生來就具有遠見卓識的人。人才大多都是在艱難困苦中磨煉出來的。《淮南子》說:"功勞能夠在強迫威逼下創造出,功名可以在強迫威逼下立起來"。董仲舒說:"努力地做學問,所知道的知識就會廣博;努力地尋求真理,道德修養會日日進步。"《中庸》裏所說的"別人知道一件事,你要知道一百個,別人知道十件事,你要知道一千個"的話,就是要人多做困苦付出的功夫。現在的人都企盼為世所用,缺乏拯救社會的才略準備。如果直正能從古代典籍加以對證,再向那些已經為社會做出貢獻的人學習,苦苦思索為世所用的辦法,並親身去實踐,努力再努力,那麼就可以通達識變,才識就逐漸地培養起來了。才識能夠有益於社會,怎還能擔心社會上不知道你呢?
(二)善將兵者,責戒訓教
【原文】
凡善將兵者,日日申誡將領,訓練士卒。遇有戰陣小挫,則於其將領責之戒之,甚者或殺之,或且泣且教,終日絮聒不休,正所以愛其部曲,保其本營之門麵聲名也。不善將兵者,不責本營之將弁,而妒他軍之勝己,不求部下之自強,而但恭惟上司,應酬朋輩,以要求名譽,則計更左矣。餘對兩弟絮聒不休,亦猶對將領且責且戒,且泣且教也。良田美宅,來人指摘,弟弟三思,不可自是。吾位固高,弟位亦實不卑,吾名固大,弟名亦實不小,而猶沾沾培墳墓以永富貴,謀田廬以貽子孫,豈非過計哉?
【譯文】
凡是善於領兵的人,天天教育將領,訓練士卒。遇到打仗失敗,則對將領進行責備,勸誡,甚至正以軍法,或者流著眼淚教導他們,整天絮聒不休,這正是愛護部曲,愛護本營名聲。不善於領兵的人,不去勸責本營將領士兵,而嫉妒別的軍隊比自己的強,不求部下自強,隻是一味恭惟上司,應酬朋友來邀取名譽,真是走錯了路。我對於兩位賢弟絮聒不休,就像對將領又責又戒,又泣又教。弟熱衷購置田美宅,有人來信指責,你當三思,不可自以為是。我的官位固然高,而你的官位也不低,我的名聲固然大,你的名聲也不小,還沾沾自喜的修墳造墓以求永遠享受富貴,購置良田美宅以留給後代子孫,豈不是過於多慮嗎?
(三)愛護部將,蘊之蓄之
【原文】
峙衡招勇,仆囑其緩三月再辦。仆於峙衡,欲其先精而後大,先鬱而後暢。往年餘愛敬塔、羅二公,逢人輒稱頌其智勇,雖聲名布滿天下,而究惜大功未竟,至今頗用悔口兼。足下愛敬峙衡,當代為蘊之蓄之,不必逢人頌揚,使其實常浮於名,則所以愛之者更大也。
【譯文】
峙衡招收士兵,我囑咐他緩上三個月後再辦。我對峙衡,希望他先求精銳,然後再求壯大,先受抑製,然後再蓬勃發展。過去,我十分賞識塔齊布、羅澤南這兩位人物,逢人便稱頌他們的智慧、勇毅,二人雖然名滿天下,而結果卻令人痛惜,他們未能成就大業,至今還令我十分後悔。您常識峙衡的話,應當替他著想,培養他,提高他,不必逢人就吹噓他,從而使他處於名不符實的自滿中,這才是對他更有益處的愛護啊!
解說與評述
(一)磨練人才,琢成大器
在培養人才方麵,曾國藩特別強調人才"皆由勉強磨練而出",強調《中庸》所說的"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功夫,即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的作用和實踐出真知的過程,他指派幕僚擔任方麵軍的指揮者以前,大多先派他們在營務處等直屬單位磨練一番。他不但對才能的形成強調磨練,對品德的形成更強調磨練。他常以"恒守'清慎誠戒'四字"要求幕僚,並要求從大處著眼,從小處做起。他對李鴻章的磨練在當時就被人傳頌。不少事例說明,曾氏幕府實際上又成為了"作育人才"的學校。
曾國藩的"磨練說"的理論根據是,天生的人才,或大或小,關鍵是要"成器",要"適用"。不成器、不適用的人才,等於廢才;成器、適用的人才,必受到重視。
曾國藩不承認天生的天才,而主張後天的琢磨,這是對我國傳統的人才發展觀的繼承與發展。他在同一篇文章中說:"君子則不然,赴勢甚鈍,取道甚迂,德不苟成,業不苟名,艱勤錯迕,遲久而後進,銖而積,寸而累。"這類一寸一分地積累功夫的人,比起那些投機取巧,輕取輕進的人來,似乎又鈍又遲,甚至有點迂,但他們功底深厚,必然德成業就,琢成大器,正所謂厚積而薄發。這才是真正的成才之道。
為了磨練人才,使人才健康成長,獎和懲都是必需的,都是"繩"的具體內容。曾國藩說:"人才何常?褒之則若甘雨之興苗,貶之則若嚴霜之凋物。"興苗,謂培養優秀品德,倡導良好的工作作風,提高工作能力;凋物,謂剪除惡劣的習俗和作風。褒貶是領導者手中的"二柄",都有其特殊的功用。但二者之中,曾國藩更重視用"宏獎以育才"。他對兩個兒子說:"我見過的將領中傑出的人極少。隻要有誌氣就可以表揚,而讓他成為傑出的一個。"獎勵,可以變為人才成長的動力;懲處,可以成為人才成長的鞭策。但懲不可過重,獎也不可過濫,因為物極必反,過重與過濫都不能達到作育人才的目的,"過如不及"。提拔,常是獎勉的一種較高的體現,尤其不可過濫。在這一點上,曾國藩實在是透視世俗、鞭辟入裏的千古第一人。因此,曾國藩勸誡在勢者保舉人才,必須"戒私",當為官擇人,不可為人擇官。
"收、用、教、繩"是解決人才問題的四個項目,而"廣、慎、勤、嚴"則是曾國藩處理這些項目的四字訣。他兢兢業業地踐履四字訣,使他的政治生涯蒸蒸日上,受用不淺。
曾國藩在教育幕僚這一點上很有一套辦法。他根據自己的實踐經驗,將當時實用的知識學問概括為四項內容,令每個幕僚自選一項進行練習,並將此列入條令,人人都必須遵守。他在《勸誡委員四條》之三《勤學問以廣才》中說:"今世萬事紛紜,要之不外四端,曰軍事,曰吏事,曰餉事,曰文事而已。凡來此者,於此四端之中各宜精習一事。習軍事則講究戰攻、防守、地勢、賊情等件,習吏事則講究撫字、催科、聽訟、勸農等件,習餉事則講究工漕、厘捐、開源、節流等件。習文事則講究奏疏、條教、公牘、書函等件。講究之法則不外學問二字。學於古則多看書籍,學於今則多覓榜樣,問於當局則知其甘苦,問於旁觀則知其效驗,勤習不已,才自廣而不覺矣。"他在《勸誡紳士四條》之四《擴才識以待用》中又說:"天下無現成之人才,亦無生知之卓識,大抵皆由勉強磨練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強成,名可強立';董子曰'強勉學問則聞見博,強勉行道則德日起';《中庸》所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勉強工夫也。今士人皆思見用於世而乏用世之具,誠能考信於載籍,問途於已經,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試其效,勉之又勉,則識可漸進,才亦見充,才識足以濟世,何患世莫己知哉!"最後,曾國藩總結說:"以前留下了很多格言,很難一一論述。朝廷法律完備,也難全部熟悉。隻是這些淺近的語句和條令都在這裏,獎懲製度亦在這,希望我能與你們一起勉勵。"若將以上幾條結合起來便可看出,曾國藩的這幾條規定,既有各位幕僚應當練習的具體內容和方法,也有對其必要性的說明,既是勸誡,也是命令,既有引導,也有鞭策,真是字斟句酌,費盡苦心。
曾國藩培養人才的辦法約有三條:課讀、曆練、言傳身教。曾國藩要求所有部屬、僚友按其專業方向讀書學習,而對自己身邊的幕僚則抓得尤緊,要求尤嚴,既有布置,也有檢查。在環境較為安定,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如曾國藩大營進駐安慶之後,他就對身邊幕僚進行定期考試,每月兩次,親出題目,親閱試卷,評定等次。在曾國藩與趙烈文的《日記》中,都有關於曾國藩考試幕僚的記載。曾國藩通過這種辦法,既可督促幕僚讀書學習,也可了解他們各自的情況和水平。與此同時,曾國藩還利用茶餘飯後的閑暇,結合自己的閱曆與讀書心得談古論今,內容切合實際,形式生動活潑,使幕僚潛移默化,增長學問,擴大眼界。
對於不在身邊的幕僚,曾國藩則主要采取個別談話和通信、指示的形式,結合實際工作進行教育。曾國藩在回顧自己對部將的教育時則說:"臣昔於諸將來謁,無不立時接見,諄諄訓誨,上勸忠勤以報國,下戒騷擾以保民,別後則寄書告誡,頗有師弟督課之象。其於銀米子藥搬運遠近,亦必計算時日,妥為代謀,從不誑以虛語。各將士諒其苦衷,頗有家人父子之情。"這裏說的是帶兵將領,而其於幕僚亦與之相似。在曾國藩的《書劄》與《批劄》中至今保留不少文字,對其如何做事、如何做人總是諄諄囑咐,既有鼓勵、鞭策,也有告誡。對一些親近幕僚的訓誡更是不勝枚舉。如李榕在太湖城外帶兵期間,李瀚章在主持江西贛州厘金局期間,曾國藩都連連寫信,有稟必批,有函必答,於如何做事,如何做人,不厭其煩,循循誘導。曾國藩尤其注意因材施教,根據各人的特點進行培養。有的人,如張裕釗、吳汝綸文學基礎很好,曾國藩就令其在幕中讀書,專攻古文,以求發展,而不讓他們做具體工作,征得他們的同意,也不薦舉做官。大將鮑超,英氣勃發,勇猛慣戰,但學養淺薄,缺乏心計。在作戰中,曾國藩常讓他衝鋒臨陣,卻不準參與軍機謀劃。
曾國藩在聚集與培養人才方麵確是煞費苦心,不遺餘力,他自己講求才之道約有三端:"曰訪察、曰教化、曰督責。探訪如鷙鳥猛獸之食,如商賈之求財;訪之既得,又須辨其賢否,察其真偽。教者,誨人以善而導之以其所不能也;化者,率之以躬而使其相從於不自知也。督責者,商鞅立本之法,孫子斬美人之意,所謂千金在前,猛虎在後也。"也正因為這一點,曾國藩幕府對士人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正像有人評論的那樣:他任職兼圻時,雖然在幕府外設立了書局,忠義采訪局以安置有賢才的人,而俸祿僅隻能維持家計,但他能揚人之長,讓其成才,因而歸順他的人也如流水一樣。不少幕僚受其感動,拜他為師。例如,趙烈文鹹豐五年底初入曾國藩幕,鹹豐十一年(1861年)夏再次入幕,直至同治四年(1865年)春始行拜師大禮,改變稱呼。此足見其鄭重其事,並非草率之舉,阿諛之行。
(二)創造環境,造就人才
培養、造就人才,需有一定的環境。為人才的磨練成長營造一個適宜的環境,有利於人才施展才華、脫穎而出。
"毛遂自薦"的故事是眾人熟知的,說的是趙孝成王九年,秦國軍隊圍攻趙國都城邯鄲,趙國的平原君奉命到楚國去請救兵,他的門下食客毛遂自薦同往。平原君認為,有才能的人處在世上,譬若錐之處囊中,錐尖馬上就會露出來,而毛遂在他門下已經三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足見其沒有什麼才幹,因此不同意帶他去。毛遂說:"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早得處囊中,乃脫穎而出,非特其未見而已。"於是平原君答應讓毛遂隨行到楚國。當平原君與楚王談判陷於僵局時,毛遂挺身而出,直陳利害,很快說服楚王同意合縱抗秦。當人們習慣用"毛遂自薦"比喻相信自己的能力,自我推薦,勇擔重任時,我卻想到了另一麵:像毛遂這樣的人才,居然三年無人知曉,這與平原君是有很大"責任"的。假如平原君早日創造一個讓毛遂"脫穎而出"的環境和條件,恐怕毛遂這隻"錐尖"就不會處於"囊中"如此之久了。
人才脫穎而出靠機遇、靠條件、靠環境,自古而然。清朝詩人魏源曾說:"虎虯變化天晦冥,不遇風雲終不成。"意思是說龍和虎逞威之時,能教天昏地暗,若沒有雲和風的資助,也是一籌莫展。這個比喻說明人才成長和有所作為,離不開必要的條件和環境。唐朝陳子昂曾感歎過:曆代社會不是沒有人才,而是人才難得機遇。《紅樓夢》中的探春是個才女,她在大觀園中是唯一具備政治風度的女性,也是行將沒落的侯門閨秀中一個改革者,然而在腐朽的封建家庭裏,在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桎梏下,難能一展才華和抱負,最終還是擺脫不了封建婚姻對她的悲劇安排。齊奧爾科夫斯基,在一個偏僻的中學裏搞科研,由於沒有資料,一生中的創造大多重複了前人的發明,如果他有機會進劍橋大學的卡文迪許實驗室,憑其才幹,是可以獲得諾貝爾獎的。相反,樂毅在他出生的魏國,始終不能一顯身手,到燕國當了宰相,輔佐燕昭王成就一代霸業。世界著名化學家羅蒙諾索夫,出生在俄國的一個小島,那裏沒有學校,書也隻有聖經。到十歲時,還隻學到很少的知識,後來,有機會到莫斯科求學,才成了著名的科學家。由此可見,環境對一個人的"脫穎"是有很大影響的。在現代領導活動中,作為開明的領導者要想發現和獲得更多的人才,就應該排除各種妨礙人才施展的障礙,創造一種讓人才脫穎而出的良好環境。
從當前的社會實踐看,為人才成長創造一個良好的輿論環境是十分必要的。唐朝韓愈在《原毀》一文中指出,"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土壘於岸,浪必激之"。當某人能力低和不出名時,大家便可同他相安無事,但若某人能力強而鋒芒畢露時,馬上就會有人出來攻擊,這已經是古今中外見怪不怪的現象。從我國曆史上看,曾發生楚人屈原遭貶,西漢賈誼鬱鬱而亡等悲劇。由於此種原因,古代不少英雄豪傑便不得不行"韜晦"之計,本來頗具雄才大略,卻不敢輕易暴露於人。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曾寫過一篇名為《競選州長》的諷刺小說,書中主人公一旦提出要出馬競選州長時,便立即遭到政敵們明槍暗箭的攻擊,一時之間成為眾矢之的,弄得他有口難辯,隻好敗陣"認輸",聲明退出競選。這說的是資本主義國家的情況,在我們社會主義製度下,自然沒有此種現像,然而有為者遭忌,佼佼者易折的情況還是存在的。比如組織上想提拔某某,隻要稍露風聲,便會有人去"熱情"地"反映情況",說此人有什麼樣的缺點,有什麼樣的問題,有的甚至進行匿名攻擊;某人想自薦當廠長、當經理,也常常遭到非議,輕則被說成狂妄,重者被說成有"野心"、"官迷"、"想抓權"。象這樣的輿論環境,勢必使想"脫穎"者望而卻步。這就需要我們領導者敢於挺身而出,仗義執言,伸張正氣,打擊歪風,采取多種手段,努力在本單位創造一種"冒尖"高尚、"脫穎"光榮的良好輿論氛圍。
創造一個機會均等的社會環境,也是使人才脫穎而出的重要措施。曆史上一些開明君主十分注意創造機會均等的環境,讓更多的人才顯現。比如女皇武則天為了克服科舉上以門第、親戚、私人關係選人和請人代筆、考試作弊等現象,她立誌改革科舉,下令所有考生答完試題後一律將卷上的名字糊起來,以防徇私舞弊。武則天創造的"糊名考試",實質上就是讓有才華的人有一個平等競爭的機會。人才隻有在競爭中才能得以充分顯現。黨的十三大報告指出:"競爭機製引入企業管理,為優秀企業家和各種企業人才的脫穎而出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條件。""競爭機製還應當引入對其他專業人員的管理。"要競爭,就要有一個機會均等的社會環境,讓人們在公開、平等的環境中,通過考試、民主選舉、自由組閣等方法去實現自己的才能價值。沒有競爭,就沒有人才優化;沒有均等的競爭,人才也難以脫穎。從這個意義上說,領導者下大力氣創造一個機會均等的社會環境,是促進人才成長的關鍵。
委派人才到一個地方去工作,在實際工作中檢驗他的德才和膽略,也是培養人才的一個重要手段。
"歲不寒無以知鬆柏,事不成無以知君子,"論才選士,重在才德,這已為大家所共認。但是,遴選"俊秀",何以知其才德之高下,還必須放到實際工作中去試一下。所謂"論才選士,必試於職"。
"劍不試則利鈍暗,弓不試則勁撓誣,鷹不試則巧拙惑,馬不試則良弩疑。"此理用於識人,也完全可以。因"人不試"也無法識其才德。
對人才進行"試職",即進行實際工作考察,早已成為我國的傳統做法。原始社會後期,明君堯通過眾人的推薦,決定選擇舜為其接任人,但在接任之前進行了一係列的實際考察。首先,堯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嫁給舜,替他築了糧倉,分給他許多牛羊,通過他治家而看他治國的本領。接著叫舜"慎和五典",看他能否勝任司徒之職。爾後又"遍入百官"、"賓於四門",讓他接觸和接待各方麵的大小官員,讓這些官員來考察他,評議他。最後,堯叫舜深入山林川澤,去接受風霜雨露的考驗,以觀察舜的智勇。經過三年多的實踐鍛煉和考驗,堯深知這位來自窮鄉僻壤的虞舜,確具各方麵才德,於是便傳位給舜。舜接位後,天下大治,成為繼堯以後的又一明君。
繼後,曆代智能之士對"實際考察"多有總結、論述,並施之於行。春秋戰國時,荀子就主張"聽其言,觀其行,計其功,決其澤"。東漢班固在《漢書》中,也提出:"論才選士,必試於職,明度最以程能,考功實以德。"著名思想家韓非也早已提出"夫視鍛錫而察青黃,區治不能以必劍;水擊鵠雁,陸斷駒馬,則藏獲不疑純利。"以鑒別劍為喻,說明"試之以職"的必要。同理,"發齒吻形容,伯樂不能以必馬;授車就駕而觀其未途,則藏獲不疑駑良。""觀容服,聽群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試之官職,課其功伐,則庸人不疑愚智。"唐朝明相魏征在與唐太宗談論如何做到任人得當時,也曾提出"考績黜陟,察其善惡","審訪其行"的主張,強調通過考核政績決定官員的升降。繼後,武則天甚至把"試官"規定為製度。天授二年(691),她在朝堂親自接見被薦舉上來的人,並分別讓他們作為見習官,經試驗合格者,再任命為正式官吏。明朝劉基在其《擬連珠》中更明確指出"物有甘苦嚐之者識,道有夷險履之者知。"並且,在明洪武二十六年規定:"在京官初入試者,且令試職,一年後考堪用者與實授,不堪用者降黜,量才錄用。"意思是是否堪用從而給予正式任命,要通過一年的試用期考察。另據《明史》載"諸部寺所屬,初止署職,必當考滿實授。"署職期限一般為五年。署職並非正式任命,也有試用之意。
那麼,試職究竟好在何處呢?一是,試職可以彌補考試、考察、薦舉之不足。因考試僅為"紙上談兵";考察乃識其過去,不知現在;薦舉"尚未可知",而"試職"才可知其現實的實際才能。二是,促進了各級工作人員的備、用銜接。通過邊用、邊看、邊培養、邊提高,既是對過去考察的延伸,又是進一步培養、鍛煉、成熟、提高的過程,提高了對人員任用的準確性,減少了盲目性。三是便於做到汰劣選優。在"試職"中,為其能力的發揮、顯露創造了條件,也為領導者"識其廬山真麵目"創造了條件,為能者上、庸者下提供了依據。四是在一定程度上抵製了用人問題上的不正之風。因為,"試職"的過程公開置於群眾的監督之中,置於眾人,尤其是置於考察者的考察之中,使那些靠"關係""進身"的人無以掩蓋自己的平庸。
高明的領導人往往借用"短期試用"法和"情境模擬"法來檢驗人才的德才膽略以及自己對人才的判斷。
1."短期試用"法
南宋學者陳亮說:人才在其未表露才華之前,經常"混於不可知之間",有真知灼見的人,被人視作狂怪,而真正狂妄無知的人又與這些人有某些相似之處。鑒別的辦法就是"策之以言,而試之以事。"這從側麵說明了短期試用在知人中的重要意義。目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已把它作為職員培訓和人才發現的一個根本方法。當某一職業或職務出現缺額時,為了挑選能夠勝任的人員,他們即采用讓許多人去代理那一工作或職務,從中進行擇優,最後確定聘用人選。這一方法在大機關、大企業中,倍受雇主親睞。在我國,短期試用,多用於工廠、公司等企業單位。例如一家化工公司的研究部裏有人青年人,經理看中了他,為了考驗他讓他當小工廠的主任,也就是讓他去經營工廠。這位年輕人幹得很好,於是提升他去當大工廠的負責人。結果這個大工廠效率明顯提高,原材料的消耗率也減少了,他抓住重點,巧妙地領導全體職工,創造了超出以前五倍的成績。有位人事研究人員認為,隨著我國人事製度的改革,短期試用的範圍會越來越廣,試用的觀念越來越深入人心。應當注意的是,短期試用法的試用期不能太長,也不能過短。試用期定的過短,檢驗不出一個人的總體才能;試用期定的過長,則會因為"有責無職"而影響其積極性,造成對被考察者才能的判斷失誤。許多單位的實踐經驗證明,試用期一般定在三個月、半年或一個工作周期為宜。當然,這還應以各單位工作性質等具體情況而定,不可千篇一律。
2."情境模擬"法
情境模擬也叫模擬實踐,它是指將識別對象置於一個模擬的工作情境之中,運用多種評價技術,觀測觀察候選對象的工作能力,從而決定該人是否適合某項工作。其中"文件櫃"測驗是情景模擬中最常見的活動。其做法是:被試者拿到一堆信件和文稿,其中包括來自上級和下級的,有組織內部和外部的各種典型問題和指示,有日常瑣事和重大事件,所有這一切要求被試者在規定的時間內,模擬領導者把這些公文處理完畢,或采取措施,或作出決定。處理完後被試者要說明為什麼這樣處理。由幾個評價員根據各項指標進行觀察考核。這個測驗可以反映被試者在領導組織、計劃、判斷、決策和分派任務等方麵的能力,以及對工作的主動性和敏感程度。它有助於消除盲目的選拔,比單憑主觀判斷選拔幹部較為準確。
假想式角色扮演法也是一種情景模擬實踐。它主要是通過假想活動或理論扮演等方式來確認個體的政治品德、個體才能和社會見識。例如,設計開展"假如我是市長"、"假如我是團委書記"等活動,通過這種扮演性活動,一方麵可以收集許多合理化建議,另一方麵又可以發現一大批有膽有識的優秀人才。據《中國青年報》報道:團山東淄博市委采用競選答辯方法,進行民主選舉,評委和團代表根據競選者《如果我是團市委書記》的演說答辯和工作實際選舉團市委領導班子。全市22名青年精英參加角逐,形成了濃鬱的民主選舉氣氛。演說答辯及選舉結束以後,市委組織部長欣喜地宣布:這次活動,一是喜得人才,通過演說答辯,新發現了一批人才,二是喜得錦囊妙計,22個演講就是22個團的工作方案。
三、以身作則考績育才
(一)育才之法,大抵有三,三者不可廢
【原文】
臣竊維用人、行政,二者自古皆相提並論。獨至我朝,則凡百庶政,皆已著有成憲,既備既詳,未可輕議。今日所當講求者,惟在用人一端耳。方今人才不乏,欲作育而激揚之,端賴我皇上之妙用。大抵有轉移之道,有培養之方,有考察之法,三者不可廢一,請為我皇上陳之。
所謂轉移之道,何也?我朝列聖為政,大抵因時俗之過而矯之使就於中。順治之時,瘡痍初複,民誌未定,故聖祖繼之以寬;康熙之末,久安而吏馳,刑措而民偷,故世宗救之以嚴;乾隆、嘉慶之際,人尚才華,士鶩高遠,故大行皇帝斂之以鎮靜,以變其浮誇之習。一時人才循循規矩準繩之中,無有敢才智自雄、鋒芒自逞者。然有守者多,而有猷有為者漸覺其少。大率以畏葸為慎,以柔靡為恭。以臣觀之,京官之辦事通病有二,曰退縮,曰瑣屑。外官之辦事通病有二,曰敷衍,曰顢頇。退縮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動輒請旨,不肯任咎是也。瑣屑者,利析錙銖,不顧大體,察及秋毫,不見輿薪是也。敷衍者,裝頭蓋麵,但計目前剜肉補瘡,不問明日是也。顢頇者,外麵完全,而中已潰爛,章奏粉飾,而語無歸宿是也。有此四者,習欲相沿,但求苟安無過,不求振作有為,將來一有艱巨,國家必有乏才之患。我大行皇帝深知此中之消息,故亟思得一有用之才,以力挽頹風。去年京察人員,數月之內,擢臬司者三人,擢藩司者一人,蓋亦欲破格超遷,整頓積弱之習也。無如風會所趨,勢難驟變。今若遽求振作之才,又恐躁競者因而幸進,轉不足以收實效。臣愚以為欲使有用之才不出範圍之中,莫若使之從事於學術。漢臣諸葛亮曰:"才須學,學須識。"蓋至論也。然欲人才皆知好學,又必自我皇上以身作則,乃能操轉移風化之本。臣考聖祖仁皇帝登極之後,勤學好問,儒臣逐日進講,寒暑不輟;萬壽聖節,不許間斷;三藩用兵,亦不停止;召見廷臣,輒與之往複討論。故當時人才濟濟,好學者多。至康熙末年,博學偉才,大半皆聖祖教諭而成就之。今皇上春秋鼎盛,正與聖祖講學之年相似。臣之愚見,欲請俟二十七月後,舉行逐日進講之例。四海傳播,人人響風。召見臣工,與之從容論難。見無才者,則勖之以學,以痛懲模棱罷軟之習;見有才者,則愈勖之以學,以化其剛愎、刻薄之偏。十年以後,人才必大有起色。一個典學於宮中,群英鼓舞於天下,其幾在此,其效在彼,康熙年間之往事,昭昭可觀也。以今日之委靡因循,而期之以振作;又慮他日列張僨事,而澤之以《詩》、《書》。但期默運而潛移,不肯矯枉而過正。蓋轉移之道,其略如此。
【譯文】
我私下考慮,用人和理政這兩個方麵,自古以來都是相提並論。唯獨到了我朝,各種政事都已有現成的法則,而且非常詳備,難以輕易論議。今天所應當討論的,隻有用人一事罷了。當今人才並不缺乏,要想栽培和激勵他們,全靠皇上的妙用。大體上,用人的方法有轉移法,有培養法,有考察法,三種方法缺一不可,請允許我向皇上您加以陳述。
所謂轉移法,指的是什麼呢?我朝各位聖主處理政事,大都是根據時俗的過失進行矯正,使它們趨於適中。順治時期,創傷剛剛恢複,民心尚未安定,所以聖祖繼續采用寬鬆的政策;康熙末年,由於長期太平,官吏鬆懈,刑罰廢棄,百姓刻薄,所以世宗采用嚴厲的政策加以救治;乾隆、嘉慶年間,人們崇尚才華,好高鶩遠,所以,具有崇高德行的仁宗采用鎮靜的方法,對他們進行約束,以改變那種浮誇的風氣。一時間,人才循規蹈矩,沒有敢自詡多才多智、鋒芒畢露的。這樣以來,有操守的人倒是很多,而有謀略有作為的人卻逐漸感到欠缺。人們大都把畏縮怯懦看作謹慎,把軟弱諉靡當成恭順。據我看來,京城官員辦事的通病有二:一是退縮,二是煩細。京外官員辦事的通病也有二:一是敷衍了事,二是漫不經心。退縮的人,同官之間互相推諉,誰也不想落埋怨,動不動就請示旨意,誰也不肯受指責。煩細的人,隻見小利,不顧大體,能看到秋毫之末,卻看不見一車柴草。敷衍了事的人,裝點臉麵,隻考慮眼前剜肉補瘡,而不管明天怎樣。漫不經心的人,外麵完好無缺,中間卻已潰爛,上書粉飾自己,而所說的話全無根據。這四種人,習俗競相沿襲,隻求苟且安然、沒有過錯,不求振作起來,有所作為,將來萬一有重大、艱難的事情,國家一定有缺乏人才的憂患。聖德皇帝您深知其中的情形,所以急想得到一位有用的人才,以力挽這種頹廢的風氣。去年接受考察的京城官員,幾月之內,就有三人被提拔為臬司,一人被提拔為藩司,大概是想通過破格越級提拔,來整頓積久而成的委靡習氣。無奈這種風氣是大勢所趨,很難立刻改變。現在如果急於求取振作的人才,又害怕那些急躁冒進的人僥幸進身,反而不能收到實效。我認為,要想使人才不越出規範,不如使他們從事學術。蜀漢的大臣諸葛亮說:"人才必須學習,學習必須弄懂。"這也許是最好的言論啊。然而,要想使人才都知曉好學,又必須靠皇上您以身作則,才能把握住轉移風化的根本。據我考察,聖祖登極之後,勤學好問,每天讓文臣近前講學,嚴寒酷暑,都不廢棄;即使自己生日,也不許間斷;地方發生戰事,也從不停止;每次召見大臣,總是和他們反複討論。所以當時人才濟濟,好學的人很多。到了康熙末年,有淵博學識和卓越才幹的人,多半是聖祖教導栽培而成的。如今皇上年富力強,正和聖祖研討學部的年齡相似。我的意見,是想請您在登極二十七月後,實行每天召文臣講學的慣例。天下傳播,人人效仿。召見群臣百官,和他們從容辯論。發現沒有才識的人,就用學習勉勵他們,以痛懲那種遇事不置可否的疲軟風習;發現有才識的,就更要用學習勉勵他們,以改掉他們剛愎自用、為人刻薄的過失。十年以後,人才一定會大有起色。一人在宮中做學的典範,全天下的英才都會受到鼓舞,開始在此,收效在彼,康熙年間的往事,是清晰可見的。拿今天這種委靡相沿的劣習,希望它變成振作的風氣,又擔心將來再出現敗壞國家的事情,便用《詩》、《書》對人們進行教育。隻期望潛移默化,而不能矯枉過正。轉移法的內容大致如此。
(二)人才培養之方
【原文】
所謂培養之方,何也?凡人才未登仕版者,姑不具論。其已登仕版者,如內閣、六部、翰林院最為薈萃之地,將來內而卿相,外而督撫,大約不出此八衙門。此八衙門者,人才數千,我皇上不能一一周知也。培養之權,不得不責成於堂官。所謂培養者,約有數端:曰教誨,曰甄別,曰保舉,曰超擢。堂官之於司員,一言嘉獎,則感而圖功;片語責懲,則畏而改過。此教誨之不可緩也。榛棘不除,則蘭蕙減色;害馬不去,則騏驥短氣。此甄別之不可緩也。嘉慶四年、十八年,兩次令部院各保司員,此保舉之成案也。雍正年間,甘汝來以主事而賞人參,放知府;嘉慶年間,黃铖以主事而充翰林,入南齋。此超擢之成案也。蓋嚐論之,人才譬之禾稼,堂官之教誨,猶種植耘耔也;甄別則去其稂莠也;保舉則猶灌溉也;皇上超擢,譬之甘雨時降、苗勃然興也;堂官常到署,譬之農夫日日田間,乃能熟悉穡事也。今各衙門堂官,多內廷行走之員,或累月不克到署,與司員恒不相習,自掌印、主稿數人麵外,大半不能識麵,譬之嘉禾、稂莠,聽其同生同落於畎畝之中,而農夫不問,教誨之法無聞,甄別之例亦廢,近奉明詔保舉,又但及外官,而不及京秩,培養之道,不尚有未盡者哉!自頃歲以來,六部人數日多,或二十年不得補缺,或終身不得主稿;內閣、翰林院員數,亦三倍於前,往往十年不得一差,不遷一秩,固已英才摧挫矣。而堂官又多在內廷,終歲不獲一見,如吏部六堂,內廷四人;禮部六堂,內廷四人;戶部六堂,皆直內廷;翰林兩掌院,皆直內廷。在諸臣隨待禦園,本難分身入署,而又或兼攝兩部,或管理數處。為司員者,畫稿則匆匆一麵,白事則寥寥數語,縱使才德俱優,曾不能邀堂官之一顧,又焉能達天子之知哉!以若幹之人才,近在眼前,不能加意培養,甚可惜也。臣之愚見,欲請皇上稍為酌量,每部須有三、四堂不入直內廷者,令其日日到署,以與司員相砥礪。翰林掌院,亦須有不直內廷者,令其與編、檢相濡染。務使屬官之性情、心術,長官一周知。皇上不時詢問,某也才,某也直,某也小知,某也大受,不特屬官之優劣粲然畢呈,即長官之深淺亦可互見。旁考參稽,而八衙門之人才,同往來於聖主之胸中。彼司員者,但令姓名達於九重,不必升官遷秩,而已感激無地矣。然後保舉之法,甄別之例,次第舉行乎舊章。皇上偶有超擢,則木便木丹一升,而草木之精神皆振。蓋培養之方,其略如此。
【譯文】
所謂培養法,指的是什麼呢?凡是未入仕途的人才,故且不說。那些已入仕途的,如內閣、六部、翰林院這些人才最為集中的地方,將來朝中的卿相,京外的督撫,基本上都是從這八個衙門中選拔。那裏的人才數千,皇上您不可能一一了解。培養人才的職權,不得不交給各衙門的長官。所謂培養,大致有幾個方麵:教誨、鑒別、舉薦、破格提拔。各衙門的長官對於他的屬員來說,一句嘉獎的話,就會使他們感激而努力建功;一句責罰的話,就會使他們畏懼而改正錯誤。這就是教誨不能不加強的原因。灌木荊棘不鏟除,蘭花蕙草的色澤就會減損;害群之馬不離去,千裏馬的氣力就不能充分施展。這就是鑒別不能不加強的原因。嘉慶四年和十八年,兩次命令各部院舉薦屬員,這是舉薦的先例。雍正年間,甘汝來以主事的身份被賞賜人參,外出做了知府;嘉慶年間,黃铖以主事的身份供職翰林院,得以進入宮中的南書房。這是破格提拔的先例。原來曾經討論過,人才就好像莊稼一樣,衙門長官的教誨,就如同耕種培土;鑒別就如同剔除雜草;舉薦就如同引水灌溉;皇上的破格提拔,就如同甘雨按時而降,莊稼即會迅速成長;長官經常到官署中去,就如同農夫天天在田間,才能熟悉農業生產。如今各衙門的長官,大都是在宮內做事的人員,有時數月不能到官署去,與屬員常不接觸,除了掌印、主稿幾人之外,多半都不認識,就如同莊稼和雜草一樣,任憑它們在田間同生同死,而農夫卻不管不問。教誨的方法沒人知曉,鑒別的舊例也已廢棄,近年來詔舉薦人才,又隻限於京外官員,而不包括京城內部。培養的方法,還有未完全拋棄的嗎?自近年以來,六部人員越來越多,有的二十年不能補缺,有的終身不能主稿;內閣、翰林院的人數也相當於以前的三倍,這些人往往十年得不到一件公務,提不了一級官品,這本來就已經使傑出人才受到摧殘和挫折了。而且各衙門長官又多在宮內,屬員終年難得一見。如吏部六位堂官宮內就有四人;禮部六位堂官,宮內也有四人;戶部六位堂官,都在宮內供職;翰林院兩名掌院,也都在宮內供職。這些人在禦園隨從侍候,本來就難以分身到官署去,卻又有人兼掌兩部,有人管理數處。當署員的,在文稿上署名時匆匆見一麵,向長官彙報時寥寥說幾句,即使才德俱優,也不能讓長官看一眼,又怎能夠使天子了解呢?這麼多的人才,近在眼前,卻不能用心培養,實在可惜。我的意思是想請皇上您稍加考慮,每部應有三、四位不在宮內供職的長官,讓他們每天到官署去,以便與屬員相接觸。翰林院的掌院,也須有不在宮內供職的,讓他們和編寫、審核人員相接觸。務必使長官對屬員的性情、心術一一了解。皇上要不時詢問、誰有才,誰正直,誰僅有小智,誰堪當大任。這樣一來,不隻是屬員的優劣完全明白地表現出來,就連長官的能力大小也可以通過比較發現。經過考查核實,八衙門的人才就全活動在皇上您的胸中了。那些當屬員的,隻要能讓他們的姓名傳遍天下,不一定讓他們做官升職,他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然後再依照舊例,依次實行舉薦法和鑒別法。皇上偶有破格提拔,那就好比木便樹、木丹樹升高,草木振作那樣鼓舞人心。培養法的內容大致如此。
(三)人才考察之法
【原文】
所謂考察之法,何也?古者詢事、考言,二者並重。近來各衙門辦事,小者循例,大者請旨。本無才猷之可見,則莫若於言考之。而召對陳言,天威咫尺,又不宜喋喋便佞,則莫若於奏摺考之矣。國家定例,內而九卿科道,外而督撫藩臬,皆有言事之責。各省道員,不許專摺謝恩、而許專摺言事。乃十餘年間,九卿無一人陳時政之得失,司道無一摺言地方之利病,相率緘言,一時之風氣,有不解其所以然者;科道間有奏疏,而從無一言及主德之隆替,無一摺彈大臣之過失,豈君為堯、舜之君、臣皆稷、契之臣乎?一時之風氣,亦有不解其所以然者。臣考本朝以來,匡言主德者,孫嘉淦以自是規高宗,袁銑以寡欲規大行皇帝,皆蒙優旨嘉納,至今傳為美談。糾彈大臣者,如李之芳參劾魏裔介,彭鵬參劾李光地,厥後四人,皆為名臣,亦至今傳為美談,自古直言不諱,未有盛於我朝者也。今皇上禦極之初,又特詔求言,而褒答倭仁之諭,臣讀之至於扌六舞感泣,此誠太平之象。然臣猶有過慮者,誠見我皇上求言甚切,恐諸臣紛紛入奏,或者條陳庶政,頗多雷同之語,不免久而生厭;彈劾大臣,懼長攻訐之風,又不免久而生厭。臣之愚見,願皇上堅持聖意,借奏折為考核人才之具,永不生厭之心。涉於雷同者,不必交議而已;過於攻訐者,不必發鈔而已。此外則但見其有益,初不見其有損。人情狃於故常,大抵多所顧忌,如主德之隆替,大臣之過失,非皇上再三誘之使言,誰肯輕冒不韙?如藩臬之奏事,道員之具摺,雖有定例,久不遵行,非皇上再三迫之使言,又誰肯立異以犯督撫之怒哉?臣亦知內外大小,群言並進,即浮偽之人,不能不雜出其中。然無本之言,其術可以一售,而不可以再試,朗鑒高懸,豈能終遁!方今考九卿之賢否,但憑召見之應對;考科道之賢否,但憑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賢否,但憑督撫之考語。若使人人建言,參互質證,豈不更為核實乎?臣所謂考察之法,其略如此。三者相需為用,並行不悖。
【譯文】
所謂考察法,指的是什麼呢?古時候詢問事情、考核言論,二者並重。近來各衙門辦事,小的依照舊例,大的請示聖旨。本來是無法看出辦事者的才識謀略的,這就需要在言論方麵對他們進行考核了。而召見他們應對陳言時,由於皇上近在咫尺,又不宜花言巧語,喋喋不休,這就不如通過奏本考核他們了。國家製定條例,京內的九卿及各個科道,京外的督撫及各個藩臬,都有進言事情的責任。各省的道員,不許專門寫奏折謝恩,隻準專門寫奏折議事。然而,十餘年來,九卿竟無一人陳述時政的得失。司道竟無一份奏折論議地方利弊,大家都保持沉默,一時間形成這樣的風氣,真讓人搞不清是什麼原因;料道偶而也有上疏,但從沒有一句涉及國君德行盛衰的話,沒有一份彈劾大臣過失的奏折,難道當朝的國君都是堯、舜那樣的國君,當朝的大臣都是稷、契那樣的大臣嗎?一時間形成這樣的風氣,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我考察本朝以來,進言匡正國君德行的,孫嘉淦用自是規勸高宗,袁銑用寡欲規勸具有崇高德行的仁宗,都被充分的采納,至今傳為美談;彈劾大臣的,如李之芳上奏彈劾魏裔介,彭鵬上奏彈責李光地,後來這四人都成了名臣,至今也傳為美談。自古以來,直言不諱的情況沒有比我朝更盛的。如今皇上您剛剛即位,就又特地下詔求言,飽含仁義的言辭,使我讀後拍手起舞,感激流涕,這實在是太平的景象啊。然而我有些過分的憂慮,看見皇上您求言非常急切,恐怕眾位大臣紛紛入奏,或者上疏陳述各類政事,其中有許多雷同的地方,時間長了,您不免會產生厭煩心理;彈劾大臣,害怕助長相互攻擊的風氣,時間長了,您又不免會產生厭煩心理。我的意思,是希望皇上您堅定心意,借奏折作為考核人才的工具,永不產生膩煩心理。涉及雷同的,不必交大臣討論就行了;攻擊過度的,不必抄發就行了。除此以外的,就隻會看到它有利,開始不會看到它有害。人都習慣於舊有的常規,大部分有很多顧忌,如國君德行的盛衰,大臣的過失,若非皇上再三誘導他們,使他們討論,誰肯輕易去冒天下之大不韙呢?如藩臬上朝奏事,道員呈遞奏折,雖有固定的條例,卻長久不遵照實行,若非皇上再三督促他們發表言論,誰又敢標新立異,以至觸怒督撫呢?我也知道,京內京外、大大小小的人物共同進言,即使輕浮虛偽的人,不會不夾雜其中。然而沒有根據的言辭,隻能販賣一次,而不可能故伎重演,明鏡高懸,它難道能逃脫嗎!如今考核九卿的賢否,隻憑召見時的應對;考核科道的賢否,隻憑三年的京城考察;考察司道的賢否,隻憑督撫的評語。如果讓每人都發表見解,相互比較參證,難道不更為核實嗎?我所說的考察法,大致如此。
以上三種方法相互依賴,同時實行,互不違背。
解說與評述
曾國藩不僅重視選拔人才,而且重視培養人才。他說:"權人之道有二,一曰知人善任,一曰胸熔造就。"他對部屬進行教育、培養、熏陶的原則是"用恩莫如仁,用威莫如禮"。所謂"用仁",就是視部屬如子弟,教育其努力上進,幫助其成才、發跡;所謂"用禮",則是指對部屬恪守禮法,持之以敬,臨之以莊,保持尊嚴和得體,避免言行舉止的失態。形成了獨特的一套人才造就之法。
(一)以身作則,言傳身教
曾國藩把各種人才招來以後,先要對人才有個或長或短的"訪察"即考察過程,以辨其賢否、真偽,然後"權其材智長短器使之,聰俊願愨,各盡其用,人無棄材。"所以,除了一些直接破格超擢授以重任者外,曾國藩一般是將所羅致的人才先安置到自己的幕府即大本營內,讓他們辦理文稿、充當參謀等,使他們得到實際工作的鍛煉,增長才幹,取得辦事經驗,同時對他們進行經常性的品德教育與熏陶。這種熏陶、教育、培養,既有他以自己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的無言表率來潛移默化,也有他對部屬們進行經常性的訓話、交談和約束加以陶鑄。通過一段時間這樣的教育、培養和鍛煉,把他們造就成才,並伺機薦任合適之職。
曾國藩曾在《原才論》中,論述過育才之法,提出"以己之所向,轉移習俗"。強調正人先正己,以身作則。他最恨官氣,因此就摒棄官府排場,力禁部下迎送虛文;他最恨懶惰,自己就首先做到放醒炮即起。而對部下僚屬,小到個人治心治身,大到治軍治餉,無不以自己的信條、經驗嚴格要求,耐心訓導。在他給部下的批牘和書劄裏,訓導勸勉之語甚多。曾國藩賦予他的幕府兩種職能,一是治事,一是育人,使幕府不僅是治事之所,也是培養人才的學校。曾國藩本人既是軍政官長,也是業師,幕僚則既是工作人員,又是生童。曾國藩在給朋友的信中描述他的幕府說:"此間尚無軍中積習,略似塾師約束,期共納於軌範耳。"他在給丁日昌的信中則談得更為具體:"局中各員譬猶弟子,閣下及藩司譬猶塾師,勖之以學,教之以身,誡之以言,試之以文,考之以事,誘掖如父兄,董督如嚴師,數者缺一不可,乃不虛設此局。"這既是對江南製造局的要求,也是對整個幕府的要求。可以說是他設立幕府的一項宗旨。為了使更多的人了解此意,自覺去做,還把它寫成對聯,貼在總督衙門的府縣官廳上:
雖賢哲難免過差,願諸君讜論忠言,常攻吾短;
凡堂屬略同師弟,使寮友行修名立,方盡我心。
曾國藩這樣要求自己,也這樣要求每個幕僚。曾國藩根據自己的實踐經驗,將當時切於實用的知識學問概括為四項內容,令每個幕僚自選一項進行習練,並將此列入條令,人人都必須遵守。他在《勸誡委員四條》之三《勤學問以廣才》中說:"今世萬事紛紜,要之不外四端,曰軍事,曰吏事,曰餉事,曰文事而已。凡來此者,於此四端之中各宜精習一事。習軍事則講究戰攻、防守、地勢、賊情等件,習吏事則講究撫字、催科、聽訟、勸農等件,習餉事則講究丁漕、厘捐、開源、節流等件。習文事則講究奏疏、條教、公牘、書函等件。講究之法則不外學問二字。學於古則多看書籍,學於今則多覓榜樣,問於當局則知其甘苦,問於旁觀則知其效驗,勤習不已,才自廣而不覺矣。"他在《勸誡紳士四條》之四《擴才識以待用》中又說:"天下無現成之人才,亦無生知之卓識,大抵皆由勉強磨練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強成,名可強立';董子曰'強勉學問則聞見博,強勉行道則德日起';《中庸》所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勉強工夫也。今士人皆思見用於世而乏用世之具,誠能考信於載籍,問途於已經,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試其效,勉之又勉,則識可漸進,才亦見充,才識足以濟世,何患世莫己知哉!"最後,曾國藩總結說:"聖賢之格言甚多,難以備述;朝廷之律例甚密,亦難周知,隻此淺近之語,科條在此,黜陟亦在此,願我同人共勉焉。"曾國藩的這幾條規定,既有各位幕僚應當練習的具體內容和方法,也有對其必要性的說明,既是勸誡,也是命令,既有引導,也有鞭策,真是字斟句酌,費盡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