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出租車司機(上)
第二天下午,於靜就去了市政府大門口,給老張打通了電話。老張派了辦公室的一個辦事員,到大門口把於靜接進了辦公樓。辦事員說,我們張副局長正在開會,讓你在辦公室等他一會兒,也就二十幾分鍾。
於靜愣了愣,問,你們張副局長?他什麼時候提了副局長?
辦事員說,都快半年了。
於靜走進老張辦公室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門外確實掛了“副局長”牌子,她就在心裏感歎了一聲。辦事員給她倒了水,輕輕退出去,她迫不及待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四處打量老張的辦公室。轉了一圈之後,她坐在了老張的辦公桌前,翻閱老張案頭的文件,發現許多文件的眉頭上,都用鉛筆寫了“同意”,或“請盡快辦理”之類的話,還畫了很多圈圈。看著這些鉛筆字,於靜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從心裏為老張自豪。老張真是了不得,能畫這麼多圈圈。這些圈圈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畫的,老張就可以畫,就可以說“請盡快辦理”。
她正端坐在靠背椅子上,看著那些鉛筆字陶醉的時候,老張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他沒有說話,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於靜,開心地笑著。
於靜有些慌張地站起來,說,老張、張局長,開完會了?
老張說,別叫我張局長,叫老張,你坐在辦公桌前真好看。
於靜紅著臉笑了,說,再好看也不是局長,哎,你什麼時候提升了副局長?
老張沒有回答於靜的問題,說以後再詳細說。老張開門見山先說了於靜搬遷的事。他早晨一上班,就去找了有關部門,要求他們認真查實這件事情。老張說,你既然來了,走,我帶你去拆遷領導小組辦公室,你當麵跟他們解釋清楚。
於靜就去了,把她的情況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最後老張就對辦公室的負責人說,人家沒有無理要求,就是讓你們按規定辦事,你們認真核實一下,搬遷工作關係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關係到政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帶來嚴重的後果。辦公室負責人當場表態,一定盡快給於靜一個滿意的答複。於靜聽著老張的話,心裏暖融融的,仿佛老張就是政府了。她心裏說,沒想到憨實的老張,說起話來幹巴脆。
從辦公室出來,於靜和老張走在樓道內,突然問老張,說,喂老張,你今天帶沒帶小費?
老張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了,笑了說,帶的小費,你陪我吃晚飯吧。
兩個人來到了一家四川餐館,要了一個小包間。等到把房間的門關上了,老張把手裏的公文包朝沙發上一丟,雙腳歡快地蹦跳了幾下,那動作和神態,跟他的年齡很不相符了。
他說,嗨,於靜!
他說,嗨呀,於靜於靜!!
於靜受了他的感染,也笑起來,上前跟他擁抱了一下。老張這才告訴於靜,他就是聽了於靜的建議,給那個恐嚇他的女人打了個電話,那煩心的事從此就結束了。巧合的是,他在茶樓跟於靜道別的兩個月後,真的提升副局長了。他就覺得於靜很神奇,是她給自己帶了好運,就想把好消息告訴她,這才想起手裏沒有她的電話號碼。
看著老張興奮的樣子,於靜想起老張的妻子,問他跟妻子的事情結果咋樣。老張誤會了於靜,以為她心裏有想法才問這事。老張說已經和平分手,一個人輕輕鬆鬆生活了。老張說,你什麼顧慮也不要有,我現在跟你在一起,合情合法,誰也無去權幹涉。
於靜笑了笑,沒有去糾正老張的話。
在老張的過問下,拆遷辦公室很快給了於靜一個公平合理的答複。立冬前,於靜簡單裝修了房子,搬進了三室一廳的新居,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也就到春節了。
轉過年,於靜又忙著聯係女兒上學的事。婷婷上二年級了,小區附近新蓋了一所小學,因為剛剛成立,師資力量較差,而且就讀的孩子,大多是郊區附近農村子弟。婷婷在原來的重點學校,學習成績總是全校前兩名,於靜擔心轉到這所學校後,影響了女兒的學習成績。距離小區三站遠,有一所不錯的小學,但按規定不接受於靜那個小區的學生。老張知道後,就找了教育局長,把婷婷塞了進去。
於靜對於老張,就滿心地感激,跟老張通電話的時候,再三說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報答老張。老張就跟於靜開玩笑,說你請我陪你吃飯吧,我不要小費。於靜也知道老張是跟自己開玩笑,但覺得請老張吃飯,也算是一種感謝的辦法,她就真的邀請老張了。邀請了幾次,老張都沒答應,最後於靜有些急了,說,老張你是不是當了副局長,跟我擺譜了?
老張笑著答,你要請我吃飯,就在家裏請,別的地方我不去。
於靜一想,也是,老張為她的房子幫了那麼大的忙,搬了新家應該請他來坐坐。於靜就去超市采購了豐盛的菜肴,請老張到家裏吃午飯。老張也真的來了,給於靜帶來兩瓶茅台酒,一套茶具,一幅油畫,一盆鮮花,還有一套高級音響。司機替老張把這些東西搬進了於靜的屋內,就很懂事地離去了。
兩個人的午宴,就在輕音樂中開始了。
於靜知道老張喝白酒,幹脆把老張帶來的茅台打開了,說,老張,我今天不出車了,陪你喝一杯,反正在我家裏,喝醉了就睡覺。
她過去從沒喝過白酒,但為了陪老張喝,表現出很能喝酒的樣子,端起杯子跟老張碰了一下,一口喝幹了,眉頭都不皺一下。老張還真被她蒙住了,問她最多喝過幾兩酒,她說半斤還能開出租車,說著,又跟老張碰杯。但是五六杯酒下去之後,她就支撐不住了,忙跑到衛生間偷偷嘔吐起來。從衛生間走出來,她麵如桃花,走路搖擺,老張這才知道她並不會喝酒,忙去扶住她。
老張責備她說,你看你,不會喝酒,充什麼好漢。
她扭頭對老張笑了笑,說,我不喝,你一個人咋喝?
老張把於靜扶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那張麵如桃花的臉龐,目光中含著某種渴望。於靜雖然喝多了酒,但心裏卻是明白的,她就趴在老張懷裏,問,老張,你喜歡不喜歡我?
老張低聲地說,喜歡。
她又追問一句,真喜歡嗎?真喜歡就大點兒聲說。
老張的聲音就稍稍大了一些,說,真喜歡。
她仰起臉看著老張說,好,真喜歡你就要,趁我喝醉酒,你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老張把她抱在懷裏,說他不能在於靜喝醉酒的時候要什麼,等到她醒了酒才好。於靜就哭了,她知道自己醒酒後,就不會這樣打發自己了。老張不知道她為什麼哭,輕輕給她擦了淚水,告訴她隻要有他在,以後不會讓她受累了。老張給她擦這淚水,心裏就想,這樣的好女人,應該隻流淌幸福的淚水才對。老張想,男人看著這樣的女人流淌酸楚的淚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老張還想,他應該給她找一份好工作,讓她坐在靠背大沙發上,穿職業女性服裝,用她的微笑和美麗迎接全新的生活。整個下午,老張就坐在沙發上,看護著於靜,想一些在他看來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他甚至想到了跟於靜的婚宴場麵,自然也想到了如何把於靜放倒在鬆軟的床上……老張的想象還是極合理的,並不是白日夢,他懷裏實實在在摟著於靜豐潤的身子,能夠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茉莉花氣息。隻要老張願意,他不用太費力氣地勾下頭,就可以親吻到她飽滿嘴唇。老張活到快五十歲了,終於感覺到了幸福是什麼東西,知道了什麼樣的女人才是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