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幹什麼的?”
“送信的,給你!”蒙麵人說完將一個紙團塞到了王紳士懷裏,身體縱身一躍,跳出了院牆。王紳士追出去看,已眨眼不見蹤影。
王紳士剛把門關上,敲門聲再次響起,他心裏一驚,透過觀察孔一看,發現是周和平正站在門外左右觀望,趕緊請了兩人進來。
到正廳坐定,王紳士讓管家去門口望風,說道:“兩位剛才來的時候,遇到一個黑衣人沒有?”
周和平頓覺納悶,說:“沒有,怎麼啦?”
“你看——”王紳士拿出了剛才蒙麵人送來的信說:“這是蒙麵人剛剛送來的,說住在水棲雲客棧的李氏兄妹是國民黨,務必讓我們留意。看來,這個蒙麵人是我們的上級。”自從聯絡員老丁犧牲後,上級就再也沒有安排人來送信了。想不到這次突然出現,就連王紳士也沒有做好準備。
高山坡說:“你這麼肯定他就是我們上級,要是假的呢,不把我們都騙了!”
“不可能是假的,自從老丁犧牲後,我們就和上級斷了聯絡,近一個月以來,這是第一次主動和我們聯係。”異常沉穩的王紳士也掩飾不住激動:“你來看,這封信上有燕子圖案,以前從老丁手上轉過來的信函也有這個圖案!”
高山坡還是不肯相信,撇了撇嘴說:“這個燕子誰不會畫,要是別人畫的呢?”
“是的,你說的沒錯!”王紳士並不著急:“但是這個燕子是一筆畫成,常人很難模仿。”
周和平仔細端詳著那隻燕子,作淩空起伏狀,燕子本來是個溫婉的動物,卻畫得別有一番氣勢,輕逸中帶出了一點灑脫。他點了頭說:“從提供的情報內容和王紳士的判斷來看,這是自己人應該是沒有錯的。高山坡你有疑慮值得肯定,做為一個偵察人員,有多方麵的疑慮是對的。”
高山坡得了表揚很是高興,咧開厚嘴唇說:“我們到趙城十幾天了,你們上級在哪裏?作為趙城地下黨的負責人,連個麵都不敢露,膽子真是太小了。”
王紳士突然變得非常嚴肅,說:“高山坡同誌,你這話說的可不好,這不是在戰場上跟鬼子正麵拚殺,地下工作有地下工作的特點。當前趙城的地下黨聯絡點,大都遭到了敵人破壞,能夠保留下來的,非常不容易,也非常重要,必須小心謹慎,尤其是我們地下黨的負責人,要是暴露了身份,就會付出太多的犧牲,使當地的革命工作陷入被動。”
周和平也表示擔憂,說道:“地下黨的負責人這麼做,是有長遠考慮的,我們理解。”
“是啊!奪取金藏是很重要,但你們要知道,並不是奪取了金藏後,我們的地下工作就結束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甚至還有很多比奪金藏更重要的任務等待我們去完成,革命不徹底成功,我們就要堅持地下鬥爭,請你們理解。”
高山坡還是表示不滿,說:“我就是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遮遮掩掩!”
“你……”王紳士歎了一口氣。
“王紳士你別生氣,高山坡他年輕性子急。”周和平轉頭批評道:“剛剛表揚你,說起話來怎麼又是沒深沒淺的,我們偵察工作就得粗中有細,哪能都是直來直去!”
王紳士說:“其實,即使我們的上級就在我們身邊,他也不會跟我們正麵接觸!這不是對我們不信任,而是我們嚴格的規定,是敵後鬥爭的特點,也是從血的教訓中換來的經驗。
高山坡瞪大眼睛:“好像……你不會是上級吧?”
王紳士笑了:“我當然不是,不管誰是上級,重要的是我們地下黨和八路軍能夠很好地配合起來,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你說呢?”
高山坡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嗯,是的。”
周和平盯著那封信,看了又看,說道:“其實我早就注意到李氏兄妹了,現在知道他們是國民黨,想必也是為了《趙城金藏》來的。”
高山坡說:“早就看他們不是什麼好人了,我們得先下手,趕走他們,我們就能得到金藏了。”
王紳士循循善誘,笑了說:“你想得太簡單,他們走了,還有日本人呢,還有山匪,我們要把他們趕走,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說這樣做劃不劃算?”
“不劃算,但那又有什麼辦法?”
周和平說:“辦法肯定有,但我們得好好謀劃。前期龍遊山接觸了廣勝寺的了悟師傅,他們並不相信八路,看樣子這裏麵我們還得下大工夫,做大量的工作。”
“是啊!這個工作我們得做,人的工作,好做也難做。別人做不到的時候,我們先做出姿態給他們看,去做到並且做好,讓他們理解我們。廣勝寺的住持了明大師其實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相信他能夠明辨是非,希望通過我們的工作,他能夠改變以前的看法,同意把金藏交給解放區保存。”
周和平點頭表示讚同,說:“廣勝寺的金藏具體藏在哪裏還不得而知,不會就了明大師一個人知道吧?”
王紳士思考一下,說道:“或許……商會會長馬清遠知道一些。”
周和平激動的前傾了身子,說道:“他怎麼知道?”
“1933年,金藏剛發現的時候,都散亂放著,損壞嚴重,寺內沒有能力妥善保管,當地的有錢人就組織起來,捐助了錢物,我也捐了錢,給寺內打造了大木櫃子,存放在了彌陀殿。當時組織搬遷捐款的人,就是商會會長馬清遠,他和了明大師私交也一直不錯。”
周和平疑惑地說:“好像飛虹塔裏有什麼秘密,我夜裏去試探過了,飛虹塔附近布防嚴密,了義和尚帶著十幾個武僧不停地巡邏。”
王紳士說:“是嗎?難道他們轉移到了飛虹塔裏?如果放在飛虹塔最高層,下麵派人把守,一般人還真難以上去。”
“弄不好國民黨的李氏兄妹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和馬會長常有往來,我們得爭取得到馬清遠的支持。王紳士和馬會長都是本地鄉紳,應該能說上話吧?”
“嗯,馬老板跟我之間還有很深的交情呢。”
“那就好,我們分一下工。你負責去做馬會長的工作,看他知不知道金藏的下落,我代表八路軍正式接觸一下了明大師,想辦法得到他的支持,雙管齊下,這樣穩妥些。”
王紳士說:“這個方法很好,在趙城,有兩個人跟了明大師關係最密切,一個就是馬清遠,另一個就是水棲雲客棧的老板。”
周和平愣了一下:“了明大師怎麼會和水棲雲關係密切?”
“水棲雲的父親在趙城當地是有名的紳士,為人和善,仗義豪爽,在世的時候,寺內所有事情,都是他給張羅。”
“原來是這樣!”周和平若有所思地說。
事情商定完以後,周和平急忙趕回貢院大街。此時田海已經扯著嗓子在貢院大街上走了三個來回,老百姓裏三層外三層將他圍了起來。大家都在抱怨,說怎麼還不開演,耍猴呀?!
水棲雲也站在人群裏,她穿了一件印花短袖小褂,束了腰身,手上戴一隻青翠欲滴的手鐲,露出半截白藕式的長臂,盡顯婀娜身姿。
田海畫了小生的裝扮,見到周和平趕了回來,放心地出一口長氣,站起將鑼敲了三響,說道:“多謝捧場,各位請稍等,馬上開演。”
周和平見到水棲雲,喘著氣問道:“水老板也是看戲來了,真給我們捧場!”
水棲雲把手包交到了蓉蓉手裏:“唉,周老板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在店裏還邀請我來捧場的,怎一眨眼就忘了,周老板的戲我是百看不厭啊。”
周和平尷尬的站在那裏,他就是一個客套話,誰知水棲雲非要往當真裏說,一時急得說:“本以為水老板忙,是來不了啦,多謝多謝!”
“我哪有你忙,剛才周老板這是去哪了,讓我們好一陣等!”
“這不!”周和平伸出手裏的衣服,這是他早先預備好的道具。“臨上場才發現被老鼠咬了一個洞,不得不去補好,這才耽誤了時間。”
“哈哈,周老板真會說笑,補一件衣服,兩個大男人去,是什麼金貴衣服啊!”水棲雲眨巴著帶霧的眼神,盯著對方。
周和平本來打算一人去的,沒想到臨時帶上了高山坡,這才露出了些破綻,正準備解釋,崔琴跑過來拉了他一把。“周老板真有閑心,這麼多人等著呢,還和別人說笑,趕快準備演出吧!”
周和平順坡下驢:“好好,您看這麼多觀眾等著,水老板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