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渡浩野眉頭一皺,瞪起眼惡狠狠地說:“是不是她對上原先生招待不周,我帶人去燒了她的客棧,讓他們這些支那人要懂得尊敬我大日本帝國的國民。”

上原康夫抬手示意打住,說:“不是這方麵的原因,隻是我覺得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前兩天,她去了一趟廣勝寺,雖然她不動聲色,但也沒能逃脫我布下的耳目。”

邊渡浩野說:“她要是敢跟我們皇軍作對,絕不能饒她,上原君你要是對她不滿意,我一顆子彈就能要了她的命。”

“這不是武力解決的事!”上原康夫嫌惡地擺了擺手。“我們是在分析問題,然後才能找出事情真相。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請邊渡君聽我把話說完。”

“是!”邊渡浩野慚愧的低下頭。

“不過她處事滴水不漏,倒沒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裏,這個人日後也得讓劉貴手下多看著點。還有一夥人,就是住在水棲雲客棧的周老板一行,也不像尋常江湖人。”

“這個客棧都要開成了黑店,讓我帶人直接把它踏平,以後再也不會壞皇軍的事。”邊渡浩野忍不住又開口。

“住口!”橫山一郎抬手打了邊渡浩野一個耳光:“請尊重上原老師!”

邊渡浩野巋然不動,跺腳回答:“是!”

橫山一郎說:“在這些事上,我知道老師不便出麵,我會交給劉貴好好去辦,請老師放心,這夥人一定給您盯緊了。”

袁文耀推了推黑框眼鏡,說:“上原君的意思是,這夥人是不是和八路有關?”

上原康夫說:“水棲雲倒不像八路,隻是周老板那一夥人有可疑之處。我讓田村正二去查了一趟他們房間,雖沒有收獲,但還是覺得這夥人行動神秘。”

橫山一郎說道:“那怎麼辦,是否要等到他們露出馬腳我們再動手。”

上原康夫點頭,麵色嚴峻。“是的,但我們要有準備,提前做好防範。今天,我主要是為文物運送的事情來的,這次文物運送絕對不能出問題,橫山君不要掉以輕心。”

“上原老師您放心,後天中午文物就會運走,我已經調集了大批兵力防護,要是有人破壞,統統要了他們腦袋!”

“不要出動過多兵力,這樣太過招搖,反而引起別人注意,這次運送文物,我們要低調行事。”

“願聽老師教誨,不知老師有什麼方法!”

上原康夫對著袁文耀說道:“我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計劃,你們中國的《孫子兵法》上有一個計謀,我們就來個聲東擊西,請君入甕!”

袁文耀眼睛一亮,說道:“上原君的計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袁某不材,願聞其詳。”

“你要做好準備,這個計劃要盡快告訴國民黨的李氏兄妹,到時,我們就該收網了!”上原康夫的頭發滑落下來,眼裏現出一股陰戾。

“告訴他們,我們行動豈不是泄露了?”袁文耀摸了摸上衣兜的鋼筆,有些糊塗了。

上原康夫得意的笑:“聽我給你們細細說來……”

乘著春色滿園,周和平上了廣勝寺,那些左扭柏雖然紋路扭曲了,但身軀卻是偉岸向上的,每一棵都得仰起頭看,繁茂的枝葉能彌漫了人的眼臉。那飛虹塔更是醒目,遠遠望去,就已經是飛光流彩,太陽一照,琉璃瓦像抹了蜜汁,圓潤流淌,把太陽割成綢子一遍遍的從瓦麵上滑過,那琉璃瓦上便閃爍個不停,像停留了千百個太陽,讓紅的更紅,翠的更翠。還有那掛在廊角的一百多個鈴鐺,把太陽的光輝裹在了身上,再泛出古銅色的金光,風一吹,炫麗多彩,聲音也傳了過來,像是一陣梵音在吟唱。

高山坡將褂子脫了,用勁打天上亂飛的蜜蜂,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說道:“叫得真是煩人,就像那些和尚在耳朵邊念經一樣,嗡嗡個不停。”

田海拉了他一把,語重心長的提醒道:“到了這佛門禁地,可不要胡亂說話,我們要尊重別人的宗教信仰,這是我們的紀律和政策!”

“不說就不說,我裝啞巴行了吧!”

崔琴停下腳步,不依不饒訓斥道:“高山坡,你怎麼這麼和田海哥說話呢,趕快向他道歉。”

田海寬宏大量的擺了手,笑了說:“不要緊不要緊,年輕人嘛,慢慢會成熟的。”

高山坡看著崔琴,鼻吼裏哼一聲,將衣服搭在了肩上,眼睛沒有落點的四處亂掃,山中的清咧寧靜根本吸引不了他。

崔琴轉而去拉周和平的手臂,嗔說:“周科長,你也不管管他,看把他神氣的!”

周和平哈哈笑了,繼續拾級而上,說:“高山坡快把你那衣服穿上,到了這裏要嚴肅些,注意舉止!”

高山坡怏怏地把衣服穿上,說:“哼,剛才我已經答應當啞巴了,現在又要我當木偶!”

一句話說得大家哈哈都笑了。

上了廣勝寺大雄寶殿,周和平看到了一個中年和尚,一看便是常年習武之人,步履輕便,身形精瘦卻穩健。周和平快步上前,問道:“請問,了明住持在嗎?”

此人正是了明的大師兄了義,他右手握著兩枚鵝卵石,左手立於胸前,麵對周和平的問話,低眉一動不動。

高山坡急了,說道:“喂,和尚,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周和平用眼神製止高山坡,又問道:“這位師傅,請問了明大師在嗎?”

旁邊有一個小和尚看到了,急忙跑過來說道:“施主不要問了,這是我師伯了義,他又聾又啞,問也聽不到。幾位若是急著找住持大師,我可以去傳個話,請問幾位怎麼稱呼?”

“多謝,小師傅對住持說是龍隊長的朋友便可!”

“好,施主稍等!”小和尚躬身退下。

了義和尚停頓一下步子,急急退去,片刻便不見蹤影。

周和平望著消失的了義,小聲道:“這個和尚看來既不聾也不啞,武功還了得,剛才我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

高山坡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為什麼,我看就是一個聾和尚,問他話都不知道回答!”

“剛才說到龍隊長的時候,他停下了步子,耳廓明顯動了一下,看來此人知道龍遊山。”

高山坡擰眉看著遠方,思索了半天,說道:“科長你觀察得真細致,我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做我們偵察工作的,就得要膽大心細,處處留神,以後等你單獨執行任務了,才不會吃虧。”

崔琴也有些不明白,掃一眼大雄寶殿裏頭低眉的菩薩,說道:“這個了義為什麼要裝聾作啞呢,感覺這個寺裏怪怪的。”

田海說:“會不會和《趙城金藏》有關,這裏麵有點名堂!”

“是啊,我也搞不明白。既然寺裏古怪,崔琴和高山坡先留在寺裏轉轉,避免惹人耳目。我和田海去會會了明大師,呆會兒在寺門口彙合。”

小和尚穿過大雄寶殿,再經過後殿,去了明廂房,彙報外麵有龍隊長的朋友求見。了明放下經書,思忖道,龍遊山的朋友,會不會是八路?略一考慮,說道:“請進來!”日本人也見了,國民黨也見了,他還是想探探八路的底,看八路到底是個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