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棲雲輕輕點了點頭,“要快,同時要注意安全,盡快將情報送給八路。”這個時候的她,沒有其它辦法,不得不顯示自己的身份。手腕翻轉處,剛才的匕首和紙條都已不見蹤影,恍惚間,還以為看花了眼。

王紳士說:“你放心,隻是日本人上下山卡得非常緊,即使將情報送給了八路,怎麼上山還是個問題!”

早在上山之前,水棲雲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峻,沒想到王紳士和她考慮得一樣。水棲雲把被風吹散的頭發攏回,說道:“你在這裏監工,能不能帶幾個人上去?”

王紳士為難地說:“不行,這裏每個人都有登記。再說,想要把金藏運下來,哪是靠幾個人可行的事?好幾千卷金藏,少不了牲畜運送和人力。”

看著被日軍層層封鎖的廣勝寺,水棲雲變得也一籌莫展,說道:“你先和八路接上頭,把情報送去,離廟會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再想辦法!”

王紳士點了點頭,吃驚而又敬佩地看著水棲雲款款走下山去。但是他卻不知道,不遠的地方,還有一雙眼睛密切盯著他……

在霍山腰上的一處石洞裏,王紳士找到了八路和遊擊隊。當說出金藏就在藏經閣時,大家又高興又吃驚,眾人無不麵麵相覦,沸騰成一鍋。

高山坡說:“這幫和尚不會又是騙我們吧,我們一路可是走了不少彎路。”

周圍一片嘈雜安靜下來,大家畢竟還心有餘悸,王紳士肯定地說:“不會,這個消息是了明大師親口說的,不會有誤!現在日本人也著急了,了明大師不得不做出決斷。”

周和平和龍遊山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上山問題,他們在半山腰早已經偵察過,看到日本人拉起了圍欄,檢查甚嚴,不由得暗自著急。現在知道金藏就在藏經閣,怎麼上去把金藏送下來,這真是一個問題。

龍遊山將袖子一卷,說:“不行我帶領兄弟們去將日本小隊打散,咱們直接來個長驅直入,上山拿了金藏就走!”

周和平隻搖頭,說:“絕對不行。如果上山就驚動了日本人,金藏還沒到我們的手,日本援軍就過來了,這麼做純粹就是自斷後路。”

高山坡說:“那麼多金藏,想要不被日本人發覺,除非我們會隱身術!”

氣氛變得難堪,眼看想要的東西就在近前,卻無法靠近,眾人無不眉頭緊鎖。崔琴的心思更細,說道:“就算我們到廣勝寺拿到了金藏,用什麼馱運走?這可不像上次,能肩馱背扛,要把金藏運八路軍總部,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大家都明白,此次任務艱巨,就算知道了金藏的位置,各方麵形勢並不樂觀。想要奪得金藏,除了想盡辦法上山以外,還得爭取老百姓們的支持。金藏必須要靠騾馬等牲畜才能運出趙城,少了哪方麵的力量都不行。周和平分了一下工,讓龍遊山去和當地老百姓聯係,爭取老百姓的理解,必須征用不少於二十隻的馬匹驢子。由崔琴負責,給馬驢做好口罩,防止出聲打草驚蛇。由田海準備好槍支彈藥,打算和日本人打一場硬仗。高山坡和老莫負責,做好布袋和扁擔。周和平和大家商議好行動和撤退路線,就剩下如何上山了,這個問題解決不了,一切計劃都是白搭。

對於八路來說,還有兩天時間,廟會一到,日本人真的就要大開殺戒了。但是到底怎麼上山,所有人都信心勃勃的在做準備工作,所有人心裏又都沒了底。

離廟會隻剩一天時間了,更精確地說,離廟會的開始,是以小時計算。八路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就緒,當地老百姓非常支持八路的工作,紛紛把自己家的牲畜捐獻出來,總共有三十多頭,都戴著口罩,被牽到了霍山的入口處。還有不少老百姓,扛著鐵鍬要求加入運送金藏的隊伍,說無論如何金藏不能落入日本人手裏,他們要保護金藏安全送出趙城。看到大家的支持,周和平閃起了淚花,有火一樣激情的在胸膛裏燃燒。但是怎麼上山這個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方案。

這個時候的周和平,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隨著廟會的來臨,日本人把廣勝寺包圍成了一個鐵桶,這些人想輕鬆上山,好比難於登天。再說廣勝寺裏頭,還有了義那個走狗,情況比想象的更要糟糕。周和平連頭都想破了,還是找不到一個突破口,而惟一的辦法似乎隻能是硬闖上山——這個辦法太危險了,先不說容不容易闖上山,即使上山拿到了金藏,弄不好就會被日軍堵在寺裏頭。動作快一些,能下山了,再和隨之趕來的日軍打一場硬仗,金藏馬上就會換手到日本人手裏——八路現有的裝備不可能負重躲過日本人的追襲。但要不這麼幹,一丁點兒希望都沒有。隨著廟會的到來,日本人要是看不到金藏,肯定會血洗廣勝寺。已經沒有時間了,周和平看著正強烈的太陽,他在心裏做好決定,隻能硬取了。

周和平掃了一眼眾人,有些悲壯地說:“同誌們,沒有時間了,大家做好準備,我們硬攻上山。”

所有人眼裏既有希望又有失望,默默的收槍準備。大家都明白,日軍卡住了關口,不硬打下來,已經沒有辦法。

“慢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脆的叫聲。

大家回看一看,見是王紳士。王紳士臉上滿是興奮,緩緩的側過身,說道:“同誌們看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周和平一看,竟然是袁文耀,吃驚地問道:“王紳士,這是……”

王紳士站到了大家中間,舉起手來說道:“大家放心,袁文耀也是我們的同誌,他一直隱蔽在日軍裏頭,這次來就是幫助我們上山的,希望大家不要擔心。在這種困難時候,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完成任務。”

高山坡有些不相信,把槍舉了起來,說道:“瞎說,他可不是好人,一會兒和國民黨來往密切,一會兒又幫日本人做事,這樣的人我們怎麼能信?”

袁文耀說道:“大家都是為了革命工作,雖然表麵的身份不一樣,但是目的相同。我雖然有四重身份,但是不管是日本人的翻譯,還是軍統的聯絡員,抑或是青幫的常客。在這之前,我的真實身份卻是一名共產黨員。潘漢年同誌介紹我加入的共產黨,王紳士也是由潘漢年同誌發展的黨員,我們之間有聯絡暗號為證!”

為了讓大家打消息顧慮,王紳士說道:“是的,金藏能保全到現在,和袁先生地下工作者的功勞是分不開的。其實,國民黨早就知道了周科長的真實身份,李氏兄妹將消息告訴給袁先生後,他一直壓了下來,四處查找八路的日本人這才無從知道。前幾天,金藏的存放地點泄露,是由袁先生及時通知了明大師,才將金藏從石室轉移到藏經閣。”

聽完這一切,周和平上前緊緊地握著袁文耀的手,說道:“原來都是自己同誌,幸會幸會。感謝袁先生一直以來的默默支持,沒有你,我們到不了今天這一步。”

袁文耀謙虛的說道:“其實我倒沒做什麼,要說感謝,要感謝的是燕飛俠,要沒有她,金藏恐怕很難到手。”

周和平有些吃驚,問道:“莫非先生不是燕飛俠?”

“不是!”

周和平有些失望,說道:“燕飛俠和先生都是大英雄,實非我等能比。”

袁文耀說道:“周科長客氣了,我今天來是想以日軍名義將大家帶上廣勝寺,你們取到金藏以後,再迅速離開。現在時間很緊迫,我們得製定出一套方案。”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假借日軍之名,由他帶人去廣勝寺取金藏,以此蒙蔽上山。上山以後,要盡快將金藏找到,然後迅速下山。山下由龍遊山把守,如果遭遇日軍抵抗,由龍遊山帶領部分人增援,再加上山上的八路和運送金藏的隊伍,對日軍實施夾擊。而後按照計劃,從霍山走山路撤退,為了避免日軍報複,最好是將廣勝寺的僧眾一並遣散。隻要能順利帶走金藏,等日軍大部隊趕來時,恐怕早已過了四五個小時,那時八路早走遠了。

有了袁文耀的幫助和計劃,大家一改剛才的低落情緒,士氣大振。袁文耀在前麵打頭,後麵跟著喬裝打扮的八路和遊擊隊,拿著扁擔和繩子。一行人踏著午後的日頭,開始往廣勝寺走。

到了日軍設置的柵欄外麵,袁文耀理直氣狀地喊:“趕快開門!”

有兩個衛兵交換了一下眼神,用日語謹慎地說道:“袁先生這是?”

“怎麼?還不快開門,我帶著這些人去馱運金藏!”

一個衛兵小心問道:“了明和了悟還關在裏麵,袁先生是怎麼知道金藏位置的?不是說明天才能看到金藏嗎!”

“少廢話,橫山少佐等著呢,耽誤了時間你擔當不起,把兩個和尚叫出來,由他們領著我去!”

日軍見袁文耀帶了幾十人,也不敢得罪,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袁文耀會有那麼大的膽,敢帶著八路來截金藏。哨兵馬上返身去屋裏,把了義和了明推了出來。了義和了明出來站定,看到了袁文耀,視線再往人群裏一放,又碰到了周和平的眼神,心裏已了然明白,隻道了聲“阿彌陀佛”。

袁文耀故意說道:“兩位大師別來無恙,考慮好了,金藏該交出來了吧?”

了明低眉道:“各位施主,請跟我來!”

周和平緊隨著隊伍,朝山上走去,廣勝寺已經遙遙在望。到了寺門,了明止步提醒道:“各位施主還需小心,貧僧師兄了義心術不正,已受日本人掌控,還需小心為是!”

周和平點頭說道:“住持請放心,我們已有安排!”他讓田海帶著幾名遊擊隊守在門外,要是見到了義下山通風報信,定要將他阻攔住。其實,隊伍剛站在寺門前,就已經被了義發現。他看到了明和了悟已經回來,而身後那些人的裝束更讓人起疑。了義知道大勢不好,見大隊人馬進來後,瞅了一個空子,拔腿便往山下跑。

田海潛伏在路邊,見了義從山上飛跑下來,突然從草叢裏跳出,舉槍說道:“別動,還想通風報信,你沒有機會了!”

了義麵露惡像,一點都沒遲疑,手中的鵝卵石瞬間擊出。田海一側頭,躲了過去,手中已摸出一柄小刀,蓄勢待發。了義淩空一縱,想往山下逃去。田海對準了義後背,飛刀就勢甩去,哪知了義好象長了後眼睛,飛刀還沒到其後前,他突然一矮身,飛刀竟然貼頭而過。田海是第一次和了義交手,不知對方底細,眼看了義就要逃脫,不禁有些心急。

了義躲過飛刀,腳下更是快捷,轉眼間已逃出兩三丈遠。突然,眼前一個黑影竄出,將他死死抱住,兩個人快速滾成一團,卻分不開身。了義定睛一看,原來是高山坡,不禁是又氣又急,手上加緊用了勁道蹬扯,哪知高山坡使了蠻勁,就是不鬆手。

原來,周和平知道了義武功了得,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便想派人協助田海。高山坡知道後,馬上主動請纓,他早就和了義不對眼了,正想這次交手將他拿下。周和平有些擔心他太過莽撞,正考慮要不要派高山坡去。哪知高山坡主動交出了槍,說:“科長你放一個百個心,我絕對不會誤事。我這胳膊上有的是力氣,抱也要把他抱住。”

周和平還真怕他開槍引來了山下的日軍,思忖一下,覺得高山坡經過曆練,成熟了許多,終於點下頭來,讓高山坡埋伏在路邊,絕不能讓了義逃脫。高山坡當場便拍了胸脯,說:“請組織放心,我一定經受住考驗,那個惡和尚,我一定把他攔在山上。”

高山坡抱得緊,了義見掙脫不出來,賊眼一閃,瞄到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他乘混亂爭鬥之中一把握住,用力舉過了頭頂,照著高山坡麵門正要拍下。突然,了義身體一抖,緩緩倒在了高山坡身上,再也動彈不得,那塊石頭也滾落一旁。身後的田海已經趕來,一把飛刀紮進了義後背。高山坡見了義倒在身上,一把將他推翻,拉住田海的手爬了起來,罵道:“老禿驢,可真夠歹毒的,差點要了我的命!”

“虧了你及時趕來,要不然就讓他跑了!”

高山坡摸了摸頭說:“田大哥,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要不然躺在那裏的就換了一個人啦!”

在了明和了義的帶領下,周和平徑直來到藏經閣,一行人拿起繩索扁擔,快速將金藏裝箱挑運。周和平從藏經閣裏麵一箱一箱親自將金藏搬出,分派兩人挑一箱,但人手還是不夠。見此情景,寺裏的僧眾們也自發出來幫忙。見大家準備得差不多了,已經排起隊伍準備下山,周和平動情地說:“多謝大師的信任,請大師放心,我們一定會將金藏安全運送到八路總部,保證人在金藏在!”

了明點頭道,“阿彌陀佛,金藏交給你們,貧僧甚是放心,現在貧僧才明白,也隻有你們,才能救金藏於水火之中。”

“是啊,這又是如同千百年前,唐玄奘取經一樣的壯舉,都是為了道義和信念。”了悟說道。

周和平莊重點了點頭,說道:“兩位大師,還是帶領其他僧眾隨同我們一道下山吧,要不然日本人絕對不會善罷幹休。”

了明擺頭看了看寺裏僧眾,露出留戀的神情,他本想和寺院共存亡,但又怎能不念蒼生?忍心讓這麼多僧眾遭受劫難!遂果斷說道:“也好!貧僧先隨你們下山,等時局安定了,再回到廣勝寺。”

用了沒一會兒時間,了悟便將寺裏僧眾集合起來,隨周和平一道下山。就這樣,一行人,有百十之眾,沿著山路快步行走。

駐守在山腳下的日軍迫於袁文耀的壓力,將他們放上山以後,馬上打電話向分隊核實情況。但是電話線卻早被崔琴給絞斷了,電話無法接通。日軍見袁文耀一個人過來,漸漸有些生疑,再聯想到上原康夫前幾天對袁文耀的盤問,變得有些警覺起來。日軍也不至於呆傻,哪能如此好糊弄?便拿警惕的眼睛看著從山上下來的人。

袁文耀帶領眾人下山,再喊“開門”,日軍的動作便慢了。有日軍盤問道:“袁先生,廟會就要開始了,怎麼廣勝寺的和尚都下了山?到時廟會由誰來主持?”

袁文耀說道:“為了迎接金藏,上原先生要求和尚們做一次法事,所以將他們都請下山。”

日軍想將人都攔下,但又並不想和袁文耀發生矛盾,說道:“對不起袁先生,我們得向上原先生核實!”

“廢話,耽誤了事情你負得起責任嗎?趕快開門,讓我們下山。”

日軍見下山的隊伍太過龐大,簡直有搬家的態勢,何況還帶著金藏,很堅決地並不買帳,說做不了主,要和分隊聯係上才能決定。日軍馬上將柵欄拉了,一個個持槍警戒,如臨大敵的模樣。袁文耀知道引起了對方懷疑,和周和平對一下眼睛,帶領眾人退至路邊,離日軍站得遠遠的。周和平對了明耳語了幾句,叫他叮囑好寺裏僧眾,做好隱蔽準備,他們打算強攻了。如若不然,日軍一旦和城裏的分隊聯係上,後果不堪設想。

周和平把視線掃向了離日軍不遠處的密林裏,那裏隱藏著遊龍山帶領的隊伍,隻要戰鬥打響,他們必定增援上來。他朝其他人遞了一個眼色,一把從腰裏摸出了槍,還沒等日軍看清是什麼東西,槍聲就響了。隨同而來的隊員們,一下撲在掩體後麵,齊齊都把家夥掏了出來,槍聲頓響成一團,把路麵都打得白灰直冒。日軍完全暴露在眼皮底下,還沒作好反抗的準備,就被亂槍打倒不少。等摸清不遠處的山民轉眼成了“敵人”,再擺槍射擊時,明顯慌亂了許多,叫喊聲不絕於耳。

日軍剛穩住陣形,把火力集中在山上,卻架不住從背後殺出來的龍遊山。龍遊山一聲大喊,突然從背後攻了上來,打得日軍顧頭顧不了腚。龍遊山摸清了地形,在半山腰上還安排了人,日軍的動向看得清清楚楚,隻要日軍一動,火力就跟了上去。遊擊隊畢竟人多勢眾,再加上前後夾擊,日軍的裝備雖然先進,但事發突然,一下被打得潰不成軍。隻用了幾分鍾時間,三十多名日軍便死的死,逃的逃。整個下山的關口被打通,周和平趕緊帶領隊伍往山下趕,和龍遊山彙合。

見到運送下來的金藏,龍遊山高興得合不攏嘴,好一番揚眉吐氣,問道:“拿下了?”

周和平大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拿下了,還要盡快運到安全地帶。”

耿耳朵已從樹林深處牽出了騾馬,大家齊力將金藏放到騾馬身上,綁好固定,分好前後警戒,然後迅速上路,消失在密林深處。走了近兩個小時,看著前麵重疊的山巒,周和平信心滿滿地招呼大家,“同誌們加把勁,翻過前麵那座山我們就勝利了。”

在前麵開路的高山坡突然轉回跑,喊道:“有情況,大家臥倒!”

周和平趕緊招呼後麵的人,“不要讓騾馬受了驚嚇,一定要固定好!”

話剛一說完,前麵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子彈穿過樹葉,像落雨般密集,彈殼掉落到厚厚的樹林裏,片刻不見蹤影。李方正死後,李潔茹知道大勢已去,她找到了六指鞭,兩個人一拍即合,在八路必經之路上布了一道防線。本來,他們想讓八路和日軍打得精疲力竭之後,來個坐收漁翁之利。哪曾想八路幾乎保存了很完整的戰鬥力,對付日軍幾乎沒花多少力氣。想打伏擊的山匪躲在樹林子裏,被在前麵探路的高山坡發現了,不得不亡命相拚。

周和平明白,絕不能在這裏耗費過多的時間,要不然後麵的日軍大部隊就追過來了。他當機立斷做了一個決定:突圍出去。周和平讓運送金藏的隊伍跟在後麵,他帶人突圍,由龍遊山掩護,爭取抓緊時間突破防線。調整好陣形,周和平揮手喊叫一聲:“同誌們,衝啊——”

六指鞭眼裏能噴出火,視線緊緊盯著周和平,見周和平衝了過來,他握槍猛的跳了出來,對準周和平就是一個點射。周和平突然感覺臂上一震,馬上伏地臥倒。但還是中了一彈,流血不止。

六指鞭囂張地喊叫,“周和平中彈了,兄弟們打啊!”土匪們槍都調轉過來,齊齊對準周和平臥倒的地方,快速擊發。

六指鞭正高興,端著槍往前猛扣,突然一陣馬嘶,一襲黑衣的燕飛俠出現在眾人麵前。隻見她從馬身上縱身而下,落地的時候,槍在空中一擺,六指鞭驚異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他看到燕飛俠又驚又怕,正準備躲閃,一發子彈直釘胸膛,六指鞭的臉上抖了兩下,僵硬倒地。

燕飛俠移身到周和平旁邊,見他受了傷,豪不猶豫地扯下綁腿,給周和平包紮手臂。周和平不動聲色地看著燕飛俠,一圈一圈地幫他纏著手臂。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讓他感覺到了溫暖和親切。周和平忘記了疼痛的手臂,主動迎著燕飛俠低垂的目光。四目相對,燕飛俠清澈的眼神抖動了一下,趕忙移了過去。這個眼神,周和平太深刻了,他輕輕問道:“你是……水棲雲。”

水棲雲剛好綁完,說道:“是我!”

見六指鞭死了,手下的烏合之眾馬上就失去了抵抗,都隻顧著四散逃跑。樹林裏的槍聲漸漸遙遠又稀疏,崔琴沒見到周和平的影子,在不遠處喊:“周科長,周科長——”緊接著,好幾個人都開始喊叫起來。

水棲雲半蹲著身子,說道:“他們在找你,快去吧,別讓他們擔心!”

周和平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說道:“你呢?跟我們一起走吧!”

水棲雲的眼裏也是難舍難分,終於鎮定了下來,說道:“我還要回去開我的客棧,新的任務在等待著我。”

周和平依依不舍,喃喃道:“棲雲——”

水棲雲眼裏有了濕潤,說道:“我們就此道別吧,或許我們還會見麵的,我們等待哪一天吧!”

周和平站起身來,和水棲雲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我們等待那一天!”

隨著一聲馬嘶,水棲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相反的方向,綁在周和平臂上的那塊布還有她的氣息。周和平趕著馬隊,馱著四千多卷金藏,開始翻過最後一道山。再往前走,就是解放區的土地了,在那裏有迎接他們的同誌。夕下的太陽照在馬背上,鍍上了一層紅色,山林的小路上隻有馬蹄的得得聲,靜謐得讓人不忍出聲。登上山頂的時候,周和平回身望了望身後的那條山路,隻見那條路彎彎曲曲的隻留下一抹銀白。他的眼裏,仿佛又出現了一匹棗紅色烈馬,上麵手握韁繩坐著一人,在夕陽的映襯下,成了一幅剪影,永遠地粘貼在了他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