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又擔心地問:“有沒有方正哥哥的消息,你們見到他了嗎?”
馬清遠扶著女兒坐下,不忍心地說:“見到了,他正四處想辦法搭救你呢!”
秀秀又擔心又高興,不住地揩著眼淚,說:“我就知道方正哥哥不會丟下我不管的,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到哪裏去找他,現在多危險?誰知道劉貴這個畜牲將你放回來安的什麼心!”
秀秀單純的說:“劉貴說了,事情弄清楚了,就將我放回!”
“他一肚子壞水,他的話怎麼能信!”馬清遠忿然道。
“那方正哥哥怎麼辦,他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哩!”
馬清遠安慰道:“你放心,他武藝高強,如果他有心,會來看你的。”
秀秀安穩了許多,心裏似乎有了希望,憧憬著李方正會像以前那樣,突然神秘地出現在她麵前。
在街上,李方正打聽到了秀秀被放回的消息。他心裏鬆了一口氣,恨不得馬上能見到秀秀,以解相思之苦。他暗自猜測,秀秀肯定會同樣想他。不知不覺地便來到了馬清遠家附近,李方正徘徊了許久,他記起了袁文耀的提醒。但觀察了一番,見馬家周圍並沒有什麼可疑人,他暗自猜測秀秀在屋裏做什麼,是不是在支著下巴想他。要見了麵,他要告訴她,帶著她遠走高飛。李方正心裏開始蠢蠢欲動,想見秀秀一麵的願望更強烈了。思考了半天,壓不住心中的火焰,他決定去見秀秀一麵。他摸到了圍牆根,再一次學起了蛐蛐叫,試探秀秀是不是安全的在屋裏。
一聽到蛐蛐叫聲,秀秀神經突然收緊,她飛跑出去開門,腳步聲如同拍打在心坎上,撲嗵直跳。拉開門一看,隻見空無一人,秀秀愣了神,失望地垂下頭,正準備掩門回去,突然聽到輕輕的叫喚聲。“秀秀!”
秀秀驚喜地抬起頭,看到了從拐角處現身出來的李方正,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叫道:“方正哥哥!”
李方正快跑上來,一把抱住了秀秀,心情起伏得厲害。聞聲出來的馬清遠見此情景,趕緊將李方正往裏麵拉,說道:“趕快進來說話,外麵不安全!”說完,探脖查看了左右,馬上把門關上。
李方正回到院子裏,仔細端詳著秀秀,說道:“秀秀,讓你受委屈了。”
秀秀有些羞澀地說:“我不怕!”
李方正越看心裏越歡喜,保證道:“叔叔嬸嬸,讓我帶秀秀走吧,我帶她到解放區去,跟著我雖然不敢說大富大貴,但秀秀肯定會開開心心的!”
馬清遠見秀秀溫順的低下了頭,明白了女兒的心思,問道:“李先生想好了,不要金藏了?”
“我隻要秀秀,能和秀秀在一起,比什麼都好!”李方正說得柔情而又堅定。
馬清遠下了決心,揮揮手說:“走吧,走得遠遠的,等時局安定了再回來!”
話音剛落,圍牆上傳來了聲音,“走,想往哪裏走!”劉貴說完就是一槍,打在了李方正胳膊上,頓時血流如注。
再看外麵,圍牆上麵已經爬滿了十多個日偽。李方正一手捂著胳膊,一手將秀秀推開,他自己就地退到了影壁後麵,槍已經握在了手上。
劉貴趴在牆頭高喊:“李方正,你今天是插翅難飛了,跟我鬥,老子要你好看!”
李方正忍著傷口疼痛,下了決心。“劉貴,今天也是該和你做個了結了,我讓你再也害不了秀秀。”
秀秀趴在地上痛哭,“方正哥哥,你要小心!”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兄弟們,給我看好了,誰要是把他給斃了,老子獎勵一百塊大洋。”
李方正眼裏隻有劉貴,他一心想把劉貴除掉,免得日後秀秀遭受欺負。早尋了聲音,判斷出劉貴的方位。現在的李方正很清楚,自己按捺不住,被劉貴盯了梢,上一次有秀秀相助,這一次,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就連他的搭檔李潔茹,也已經決裂,誰還會來救他?他慢慢摸到影壁一角,準備盡快下手。要不然,一會兒還會有人從後麵柴門摸進來包抄,這裏的地形他熟,心裏更清楚自己的處境。院落裏空曠,影壁畢竟隻能擋住前麵,要真被前後包抄,十個李方正也隻能當了靶子。
後麵突然傳來腳步聲,聲音急促,越來越近,看樣子日偽隊員已經從柴房摸了進來,正直逼影壁。李方正半蹲在影壁下,往前看一眼,再返身往後看一眼,槍被他握得緊緊的。
“不許動!”幾個保安隊員終於從後院衝了進來,舉槍對著李方正。
“砰!”李方正轉身開了槍,一個隊員中彈倒地。他就地一個翻滾,剛才蹲落的地方被打得碎石直冒。牆頭上,劉貴露出了半截腦袋高喊:“斃了他斃了他,不能讓他跑了!”
剛從地上蹲起的李方正聞聲望去,正好看到了劉貴露出的半個頭。他不再猶豫,抬手就是一個連發,劉貴從牆頭一頭栽落下去,沒了聲息。這個時候的李方正徹底放鬆了,他的嘴角還咧了咧,似乎有了一絲欣慰。他正準備快跑到一棵槐樹後麵,剛準備發力,一顆子彈打了過來,正中他的右腿。李方正趔趄了一下,終於用手掌撐住了地。
匍匐在一旁的秀秀大叫,“方正哥哥!”
李方正慘淡地笑了,說:“放心,我沒事!”舉槍便對著牆頭上的日偽還擊,擊針卻隻是空響——槍裏已經沒有子彈了。他剛一抬手,牆頭上的子彈便一陣風似的襲來,打得李方正後退了幾步,終於還是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
秀秀不顧一切,流著淚撲過去,伏在了李方正身上,“方正哥哥,你怎麼了?”
李方正使勁睜了睜朦朧的眼睛,說:“我……我沒事,劉貴再也不會欺負你了!我想……想和你在一起!”
秀秀嚎啕起來,“我們就在一起,秀秀永遠陪著你!”
李方正喉結扯了扯,似乎呼不上來氣,說道:“要……要好好的,秀秀,我陪不了你了。”
“不不,你會好起來的。”
“能認識……認識你真好,但來……來趙城是個錯誤。不……也不是,是我選……選擇的時局是個錯誤。”
秀秀的眼淚隻往李方正胸口上滴,喃喃道:“你快別說了,能認識你,秀秀也高興,這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了,你要挺住!”
李方正的眼神黯淡下去,無力的閉了,任憑秀秀怎麼喊也不再睜開。馬清遠見狀,心裏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隻感覺秀秀的命太苦了。他歸勸了幾句,但卻不頂用,秀秀在那裏兀自傷心。
圍牆上的日偽跑了過來,在李方正身上踢了幾腳,見是真的死了,這才放心的離去。圍牆外麵,劉貴的屍體也被幾個人抬著,往街麵上快跑而去。剛才的槍聲,像被吹在了風裏,沒有了蹤跡,隻有那老槐樹的枝葉還有沙沙地響。
劉貴死了,這消息沒一會兒就傳遍了趙城,眾人奔走相告,無不拍手稱快。日本人那裏,橫山一郎和上原康夫隻是對了一下眼,不耐煩地打發了報告的人,讓趕快埋了了事。而死去的李方正,知道的人歎息兩聲,不知道的人,風一刮,了無蹤跡。
日本人擔心八路還會有詭計,上原康夫和橫山一郎經過商議,又往廣勝寺山腳下派了重兵,牢牢把住上下山的出入口。還派田村正二叮囑了義一番,一定要關注寺內情況。做完這一切,上原康夫心底才鬆了一口氣,回了水棲雲客棧。
哪知田村正二回來告訴他,說了明了悟被軟禁以後,兩個人雙雙絕食,已經有兩天不吃不喝了。上原康夫“蹭”的站了起來,他心裏明白,這兩個老和尚,是在無聲地抗議!還有兩天就是廟會,是要繼續給點顏色他們看看,還是表示妥協將他們放回?上原康夫在心裏考慮,要是再將他們放回,在廟會之前,不一定還會和八路弄出什麼事來。無論如何,在廟會那天他是要看到金藏的。繼續對兩個和尚的抗議表不不聞不問?似乎又有些不妥!上原康夫開始來回踱步思考,皮鞋把地板壓得“咯吱”直響。
田村正二悄摸打量了上原康夫的表情,說道:“上原君在考慮什麼,不吃正好,餓死這兩個和尚算了!”
“蠢貨,這兩個人要是餓死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到時候誰也不知道金藏在哪裏!”
廟會一到,廣勝寺再交不出金藏,就要痛下殺手了。上原康夫把視線擺出去,看到了坐在門口的水棲雲,心裏突然有了主意。在趙城,都知道水棲雲和廣勝寺的私交不錯。要是水棲雲肯出麵,去規勸一下和尚,說不定能起到效果。
上原康夫朝樓下走去,見水棲雲眯著眼看街上,故意說道:“周老板一走,水老板每天往這裏一坐,可就多了一項內容。”
水棲雲嗔道:“上原先生說話可真不痛快,就會往別人傷口上撒鹽。誰不知道周老板是八路,你借我一個膽也不敢和他再有瓜葛啊!聽說,前兩天上原先生在廣勝寺遇著周老板了!”
上原康夫掩飾著說道:“水老板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就沒有水老板不知道的事!”
要說廣勝寺的事,這幾天可傳得沸沸揚揚的,趙城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都明白廣勝寺因為在和八路接洽,連住持都被日本人給軟禁了。“嗨,做的就是這個營生,我倒是想省心不聽,可這客人的嘴我能堵得住麼!”
上原康夫故意吃一驚,說道:“水老板,廟會馬上就要來臨,那廣勝寺上下可都忙得熱火朝天了,少了你操持打理可怎麼行!”
水棲雲懶散的起了身:“我一個女流之輩,能操辦多少事,打樁搭棚這些事都由其它鄉紳在辦。現在大小事情,可都是廣勝寺的了義點頭才行,上原先生,你可別看他不會說話,辦起事來,氣量可真是足得很呐!”
上原康夫裝聾作啞說道:“廣勝寺的內部事務我們可管不了,到時大家等著看廟會就好!”
水棲雲似乎明白了上原康夫的來意,說道:“上原先生真會說笑,在這趙城,皇軍的手還真沒有伸不到的地方!說吧上原先生,是不是碰到什麼事了?”
“還是水老板善解人意,還真有一件事非得水老板出麵不可了!”
“謔,難得上原先生這麼器重,說來聽聽!”
上原康夫說:“水老板是知道的,我們來趙城,隻想一睹金藏風貌。哪知了明了悟兩位大師誤解了我們的意思,鬧起絕食。我想請水老板去勸勸,不要因為金藏而不顧身體。”
“上原先生想讓我去當說客,怕隻怕兩位大師未必能聽得進去!”
“水老板要去,是在幫我,也是在幫他們自己。橫山少佐好幾次都想動武,我都從中勸阻。要再繼續堅持,隻怕真的會拿性命交換金藏了!”上原康夫話裏帶剛,說出了利害關係。
這裏麵的事情水棲雲怎會不知?她也想盡快知道金藏的下落,很幹脆地攬了下來,說:“那我就試試看,也不定會有效,上原先生可別作太大的期望!”
“水老板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求盡力!”
水棲雲回屋裏換了一身衣服,暗自考慮,眼看形勢越來越緊迫,了明必定要將金藏做出一個了斷。他肯定不會將金藏交給日本人,要不然早就和日本人合作了。似乎也不會交給國民黨,國民黨現在就剩下一個李潔茹,還能有多大能耐?那隻有八路最有希望了,前幾天八路上山和他們談得不錯。但最要命的是,到現在為止,誰也不知道金藏到底在哪裏!
上原康夫在外麵等水棲雲,去駐紮在廣勝寺下麵的日軍小隊。到了路口,水棲雲見日軍果真是重兵把守,整個盤山路上都用鐵絲拉了柵欄,十米一崗,狼狗把鐵鏈繃得筆直,見到陌生人便往前衝。別說一個人,就連一個蒼蠅恐怕都飛不上去。即使知道了金藏的下落,誰有本事能將金藏運出去?見到這一幕,水棲雲的心不禁涼了半截。整個路上彩旗插了不少,抬木頭的,搭棚布的勞工來來往往,幹得熱火朝天,不時和水棲雲打著招呼。她點著頭,卻看到就連那些勞工,想要從路口過去,經過一番盤查不說,每個人都已經登記造冊,日本人對著花名冊放行,看來日本人的安保工作下了一番功夫,做得是嚴絲合縫了。日本人也是吃盡了苦頭,現在已經學得精明,真個是把廣勝寺圍了個水泄不通。水棲雲看著忙碌的隊伍,眼裏有些恍惚,視線不經意跳動,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王紳士正在指揮勞工們幹活,把一頂頂帳篷往山上運送。水棲雲的心裏稍微有了些鬆動,卻還是看不到出口在哪裏。
了明和了義被關在了一個房間,一個坐在南邊,一個坐在北邊,離得遠遠的不讓靠近。除了門口有持槍的日軍看守,室內還有四個日軍嚴密監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哨兵的監控之下。見到有人進來,了明和了悟連眼皮也沒抬,略顯蒼白的嘴唇裏還是念念有詞。
上原康夫站在房子中間,不屑地打量著兩個人,說道:“兩位大師還是沒有看破紅塵呀,對於出家人來說,本應四大皆空,而你卻貪婪幾卷經書,鬧得寺院上下不寧,而且麵臨血腥之災,這樣值得嗎?”
了明睜開了眼睛,卻並不看說話人,“四大皆空,並非無欲無念,吃飯穿衣,弘揚佛法,皆是欲念,欲念也有正邪之分。上原先生已動邪念,貧憎勸你及時悔悟,盡早脫離苦海。”
上原康夫笑了,說:“我從沒涉足苦海,談何脫離?”
“你的心已被焦慮、恐懼和邪念折磨著,金藏對你而言已不再是一部佛教經典,而成為了困住你的心魔。”
上原康夫氣憤地說:“閉嘴!”
見陷入僵局,水棲雲適時走到跟前,說道:“兩位大師不必置氣,我看你們來了!”
了悟撥動佛珠的手抖動了一下,說道:“水施主不會也是來當說客的吧,要真是那樣,可就真叫貧僧失望了。”
水棲雲款款邁動小步,說:“都什麼時候了,兩位大師要看清形勢,就不要再頑抗了,趕緊把金藏交出來!至於我嘛,也經常聽兩位講經說法,當然知道佛法的不變之法門,不管何時何地,我自然是以前的水棲雲。”
見水棲雲說得有理有據,上原康夫投來讚賞的目光。
聽見水棲雲的話,了悟趕緊將視線挪到她的臉上,認真打量。水棲雲說的話有一絲玄機,佛法不變之法門有兩個——智慧和慈悲。了悟見她和上原康夫一同到來,哪裏還敢相信,所以心裏有了擔憂,故意發問試探。水棲雲的回答很好的證明了,她並沒有被日本人所左右,依然還是他們以前所了解的那個善良、仁義的水棲雲。本來,水棲雲的為人他們就了解,覺得不可能和日本人扯到一起,這一下試探,讓了悟心裏茅塞頓開,豁然開朗。再說水棲雲的話裏很明顯,並沒有說要把金藏交出來給日本人,她的話隻是說給上原康夫聽的。和八路碰麵後,他和了明大師確實想將金藏交出來了,但一直苦於無法脫身,而現在正是一個機會,在日本人之前,若能將金藏弄走,將不枉費他一番苦心。
了悟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主意,隻見麵色蒼白的他,突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佛珠撒落一地。了悟想乘亂接近水棲雲,然後迅速把金藏的隱藏地點告訴她,讓她帶八路將金藏轉移走,隻需水棲雲將消息傳遞出去,那麼,他和了明也就心安了。
見了悟突然一頭栽倒,房間內頓時亂成一團,哨兵們趕緊向了悟跑去,叫聲響起一片。水棲雲正想上前扶起了悟,突然被上原康夫一把拉住。上原康夫怎會提供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情況一亂,上原康會反而更穩定了,拉著水棲雲說:“水老板不要驚慌,了悟大師想必是體力不支,士兵們會將事情處理好!”
水棲雲被攥住胳膊,不能往前,有些擔心地看著倒在地上掙紮的了悟,說道:“上原先生,廟會的時候,四裏八鄉的村民都會趕來接受大師的頂禮膜拜,上原先生應該將兩位大師送回,這樣下去怎麼能行!”
“所以說絕食並不是一個辦法,這才讓水老板來做工作。隻要在廟會的時候讓我們看到金藏,現在就能將他們放回,這得看兩位大師的意思。”
上原康夫話裏有話,水棲雲知道,日本人是不達目的不會罷體的。上原康夫見了悟一頭栽倒,表現得相當冷靜,他命人把了悟平鋪到床上,請來了老中醫。老先生推拿號脈半天,說了悟暈倒是身體太過虛弱導致,需要調養。
了悟緩緩睜開眼睛,他的計劃落空,心裏更是一片難過,無力地瞅著不遠處的水棲雲,眼神裏滿是期盼,卻感覺無力回天。
見了悟睜開眼睛,上原康夫慢悠悠地問道:“想好了沒有?想好了就說!”
了悟並不回話,喉結哽咽,如梗在喉。水棲雲上前叮囑道:“大師先不要著急,保重身體要緊,後天的廟會還少不得大師出麵。至於金藏的事,兩位再好好考慮考慮。”水棲雲說完,有了退去的意思,看得出來,兩位大師並不想將金藏交給日本人,而她又沒有機會接近兩人,事情變得困難重重。想要見的人、想要說的話就在眼前,千言萬語,卻不能說出口。眼神裏麵都是內容,卻不得開口,想來都是憋悶,水棲雲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打算離去。
“阿彌陀佛,貧僧想要一碗粥,不知可否?”坐在一旁的了明大師開了口,讓人大吃一驚。
難道了明打算說出金藏的下落,躺在炕上的了悟吃力的掙紮了兩下,緊緊看著了明。
一聽說了明主動想吃東西,上原康夫大喜,趕緊吩咐人去熬粥。上原康夫要看著了明吃了才放心,得意洋洋的站在那裏等。一會兒,粥端來了,了明拿起筷子小心啜飲兩口。水棲雲不經意和了明的視線碰撞了一下,她往前慢走兩步,叮囑道:“了明大師,小心燙!”視線往下一瞥,見了明確實在吃,卻拿筷子在碗裏邊撥弄的時候邊寫出了幾個字,水棲雲一眼看到了碗裏寫著“藏經閣”三個字,頓時明白過來,輕輕點了一下頭。
上原康夫見水棲雲走近,趕忙上前道:“還是了明大師識大體,吃完後好好休息一下,到時再來看大師!”
了明筷子在碗裏又是一撥,剛才留下的痕跡馬上不見,米和湯混在了一起,一片平靜。
水棲雲壓製住心中的激動,按照了明大師的意思,金藏分明是在藏經閣。隨上原康夫出來,水棲雲心裏平靜了許多,她要把這個消息盡快送到八路那裏。走到門口,橫山一郎也聞訊帶著袁文耀趕了過來,問怎麼樣?上原康夫顯得胸有成足,點了點頭,說多虧水老板幫忙勸說,和尚已經開始吃東西了。
水棲雲推辭了一番,說既然來了,就想看看廟會的進度做得怎麼樣了,多少還有她一份心力呢。上原康夫無心管她,要去和橫山一郎商議事情,讓她自己看,返身又進了日軍小隊屋裏。
不遠處,各種商攤正在搭建棚子,扯起五顏六色的帳篷,抬著圓木沙土,小推車轉得骨碌隻響,霎是繁忙。
水棲去視線跳過人群,早早就看到了王紳士,在離她並不遠的地方指揮填土。水棲雲裝作不經意的走過去,招呼道:“王紳士辛苦了,不知道廟會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已經差不多,今天一晚就能收工,隻等著廟會開始了。”
水棲雲壓低聲音,裝作咳嗽的樣子,拿絲巾掩著嘴說道:“我剛才見到了明大師,他將存放金藏的地點告訴了我,需要你盡快轉告給八路。”
王紳士幹澀地笑了笑,攤著手說:“水老板開玩笑了吧,我怎麼知道八路在哪裏?再說這事和我沒有關係,我隻負責廟會的事兒!”
水棲雲認真地說:“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王紳士就不必隱瞞了,你的真實身份我都知道。請盡快通知八路,必須趕在日本人之前,將金藏運走!”
王紳士視線被一片“呼啦”作響的帆布吸引,不相信地問道:“水老板是怎麼知道的?”
“你曾經去客棧的時候,和周老板有過接觸,並且還塞給他一個紙條,我看到過!”
“對不起,水老板說的事我無能為力!”王紳士心裏清楚,這等情報非同小可,他哪裏單憑此事就敢相信!要是中了日本人的詭計,那就功虧一簣了。作為聯絡員,他比誰都小心謹慎,不願意放過一個情報,但也絕不隨便相信一個情報。
水棲雲緊盯著王紳士,手腕下垂一抖,就看到貼身多出了一樣東西,正是一把匕首和打開的紙條,紙條上麵一隻燕子正欲淩空飛翔,被風貼著身體吹得遙遙躍飛。那把匕首和紙條,王紳士都太熟悉了。他目瞪口呆地盯著水棲雲,吃驚地說道:“你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