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也不好阻攔她。
畢竟人都要被趕走了,總不能行李都不讓人取走,畢竟她離開軍營後,還需要銀子謀生。
想想,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
沈夫人病發後,她們母女倆所有的行李用具都被收作一堆,一把大火燒光了,她哪裏還有什麼行李?
“喂,你站住!”
士兵拔腿想追,沈黃麗卻早就一溜煙兒跑得沒影了,隻能急得直跺腳。
天蒙蒙亮了。
長安手裏拿著把蒲扇,坐在小板凳上守著眼前的藥爐子,等煎完這最後一鍋藥,她就要動身離開軍營了。
爐子裏藥汁煮得咕咚咕咚響,柴火燃燒的濃煙滾滾騰騰,又被闊大的蒲扇一扇,濃煙吹散四處飄蕩。
其實這副湯藥並沒有多大的作用,染了時疫的病患喝下去,最多隻能拖延兩個多時辰,救不了命。
即便如此,大家還是夜以繼日地改良藥方,不停地煎藥,期盼著能有奇跡出現。
可這世上哪有什麼奇跡出現?
有的,隻是強者的必然,和弱者的心理安慰罷了。
“各位軍醫忙碌了一晚上,一定累了吧?夥頭營給大家熬了點桂圓枸杞茶,大家喝一點,補補氣吧!”
一碗碗褐色的茶湯被送了過來。
藥房裏除了長安以外,還有三個軍醫熬了一整夜在煎藥,其中楊軍醫已經年逾花甲,身子骨顯然有點熬不住了。
“年紀大了,身子骨不行了!”楊軍醫端起碗,喝了口茶湯,喘口氣,“大家忙了一夜了,也都坐下來歇歇,喝口茶吧。”
眾人都停下來,圍坐在一起喝桂圓枸杞茶。
胡軍醫喝了口茶湯,道:“這時疫也太厲害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總會結束的。”楊軍醫撫了撫山羊胡,“老夫八歲拜師學藝,二十歲就做了隨軍的軍醫,至今已有四十多年,見過的大災小病不計其數。這時疫雖然凶險,但總會找到克服的方法,年輕人不要氣餒,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切困難都會解決的!”
長安聽了,心裏越發愧疚難安。
連楊軍醫這樣年邁的老者都堅持在前線,她一個年輕人卻貪生怕死,臨陣脫逃。
她捧著手裏的茶碗,心情低落。
楊軍醫一口喝完碗裏的茶湯,看了眼沉默的長安,奇怪道:“小白軍醫,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
平時,白軍醫的性格是很活潑的,常常妙語連珠,活躍氣氛,大家都很喜歡她。
“沒什麼。”長安搖搖頭,“可能是有點累了。”
楊軍醫看見長安麵前滿滿一碗茶湯,根本動都沒動過,道:“累了就喝點茶湯,這茶湯是加了桂圓枸杞煮的,補補氣。”
長安端起碗,見茶碗邊緣豁了個口子,轉了轉碗沿,換到好的那一側,捧在手裏小小抿了一口。
胡軍醫驚訝地咦了聲,道:“白軍醫的茶碗怎麼和大家不一樣?”
他這麼一說,大家也都發現了。
之前沒注意,以為大家都用的白瓷碗,現在才發現長安麵前的是個青花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