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呆了。
身後是如附骨之蛆一樣追逐的黑衣人,密密麻麻的梅花釘鋪天蓋地地飛來,她隻能拚命拔腿狂奔,一直往前跑,一直跑,不敢回頭看一眼,直到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一步。
為了麻痹自己,她掩耳盜鈴地跑上了牛頭山,當了土匪,為自己編織一個美好的幻境。
但是無論環境多麼美好,那都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全是假的,她必須從環境中走出來,麵對血淋淋的現實。
“為什麼所有人都說謝暉是圖謀造反的逆臣,他真的有造反嗎?”
“沒有。”
薑孚琛斷然否認。
西晉慕容氏的江山已存在數百年,百姓曆來信奉皇權天授,永嘉帝雖然平庸,卻不是荒淫暴戾的無道昏君,謝暉一介臣子,名不正則言不順,不會輕易去推翻皇權,他寧可挾天子以令諸侯。
鎮南侯府一直懼怕太子成為謝暉的傀儡,所以兩府之間才勢如水火,關係越來越惡劣。
所以,謝暉絕不會謀逆。
“嶽父謀逆的罪證,是太傅府付之一炬後,內閣首輔方向遠呈上的證據。”
“什麼證據?”長安問。
“幾封信函,是嶽父和鄰國東夏的通信。那些信函我親眼目睹過,確實是嶽父的筆跡,而且還蓋有嶽父的印鑒,不知道這些書信是從哪裏弄來的。”
謝暉是長安的父親,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既然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薑孚琛自然不會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所知道的利益因果全都詳細解釋給她聽。
“嶽父的死,最主要的真凶,應該是陛下。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帝王能容忍底下的權臣手段通天,威脅自己的帝位。所以,太傅府那一把火,絕非偶然,一定是早有預謀。”
“但光憑陛下一人,絕對無法做到這些,一定還有很多幫凶。陛下手下的東西兩廠,還有錦衣衛,這些都是皇權底下的走狗,那場大火,和他們絕對脫不了關係。還有和坤儀宮對峙多年的關雎宮,對太傅府虎視眈眈的鎮南侯府,畏懼嶽父勢力的朝堂政敵……”
太多隱藏的敵人。
謝暉風光煊赫了太多年,無論是皇宮貴族,還是朝堂同僚,他樹立了太多的敵人。
這些人暗中籌謀,一起布下陷阱,織了一張天羅地網,才把這位權傾朝野的權臣斬於刀下。
長安失去了記憶,對這位傳說中的父親也沒有太濃厚的親情,但聽了這些分析,她也忍不住心中戚然。
權勢是人人渴望的東西,卻也是殺人的毒藥。
權勢能使愛人離心,親人反目,為了爭奪權力,不惜拔刀相對,反目成仇。
站在權勢之巔的人,人們懼怕他,也憎恨他。
謝暉權傾朝野時,煊赫風光,人人見到他,都恭謹敬重,暗地裏卻憎惡他,貪婪地想要奪取他的權勢。當這種貪婪和憎惡積累到一定程度,這些陰溝裏的老鼠就會聚集到一起,合力將權勢之巔的人推翻,然後啃食瓜分他的骨髓。
這就是人性的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