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遠離的門(2 / 3)

平常,我覺得小令是個大大咧咧的女人,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想不到卻是心細如發,雖然她和父母遠隔異地,卻能用快遞這種方式,把親情的紐帶聯係起來。

她給父母快遞過很多東西,過年過節自不必說,就是平常日子,不管想起什麼,隨時隨地就給老媽快遞過去,就算是出門旅行,她也會買些特產隨時給父母快遞過去。

她曾經給老媽專門快遞過一把木梳,甚至還專門快遞過一瓶擦臉油,還有一些不值什麼錢的好玩兒的小腕飾。她的老媽曾給她打電話,告訴她別再寄那些小物件了,又麻煩又費錢。她淘氣地回老媽,你想要什麼大物件啊?價值連城的翡翠啊古董啊什麼的,我可買不起。老媽笑罵,你又帶孩子,又要上班,我還不是為你著想,怕你麻煩嗎?

小令說,我不怕麻煩,真的不怕麻煩,每次想到老媽收到我的禮物時快樂得像個孩子一樣,我就很開心了。她常說,父母老了,天倫之樂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等我有錢了,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定會把他們接到身邊。

毋庸置疑,小令是一個孝順的乖女兒。

我想起自己的父母,我和父母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從來沒有給父母快遞過禮物,周末,過年過節,都會跑到家裏看老媽。可是對於那些遠離父母的人們,快遞也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親情需要互動,親情需要載體,父母不會計較禮物的大小,禮物的多少,父母在意的是兒女心裏有他們。

載於《讀者》

孩子和母親之間溢著深深的、真切的、無盡的愛。這種愛才是孩子和母親永恒的精神支柱,我們體貼老人,要像對待孩子一樣。

遠離的門

文/林玉椿

父親,應該是一個氣度寬大的朋友。

——狄更斯

讀高中的時候,我到縣城跟父親住在了一起,結束了初中時的住校生活。

每天,我都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像一隻飛翔的小鳥,飛快地從學校往家裏趕。

穿越那條不算擁擠的街,撲鼻而來的便是那股濃濃的大院氣息,再拐過幾個彎,叮叮咚咚地走上樓,出現在麵前的便是那扇門,那扇綠色的門。

記不清我曾多少次把鑰匙插入,把這扇門開啟。推開門,總是看到父親那略帶羞澀的臉和充滿關愛的眼神。

父親一直在一座美麗的山水城市工作,遠離家鄉;我則從小在鄉下的老家長大,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父親一年到頭很少回家,一直以來,我對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對於我來說,父親更像是一個抽象的符號。

後來,父親回到了縣城,我就讀高中後與他住在了一起,他似乎找到了彌補曾與我多年分離兩地的機會,每天都會做很香很美味的菜肴給我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足夠的零花錢。

可是,由於初中的叛逆,我丟失了小學時的驕傲,我考上的這所高中,是全縣最差的一所高中。在這所學校讀高中,能實現上大學夢想的人少之又少,想考上本科,簡直是天方夜譚。於是,我也成了學校裏失望的學子之一。

我每天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鍾,不但上課不聽課,而且經常不上晚自習,在街上玩到很晚才回家。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上倒數幾名。

那個夜晚我仍然晚歸了。我輕輕地取出鑰匙,想盡量悄聲地進去。但我停住了。我聽到母親的聲音,那聲音帶著傷感,帶著無奈:“本以為他能圓了我們望子成龍的夢,現在看,希望真是渺茫,他的前途實在是令人擔心呢。”

父親深深地歎息一聲,說:“可惜這孩子,初中學壞了。多好的一棵苗子,看來就這樣毀了。還能想著有什麼前途?不打架惹事,平平安安就是萬幸了。隻是,確實,將來怎麼辦?”

緊接著,屋裏變成了一片寂靜。雖然隔著這道門,我卻能感受到屋裏壓抑的氣氛,能感覺到兩張滄桑麵孔上的憂愁。

我的心靈被深深地震撼了,我想起往日父親時常強裝的高興和母親時常憂鬱的眼神。原來,他們一直還對我寄予著希望,一直盼望著我能醒悟。從小我就是一個自負而倔強的孩子,他們很少罵我,或者說不太敢罵我。對我的期望,全部深深地隱藏在他們的內心中,或者在偶爾的嘮叨中,隻是我一直沒有覺察得到,也許也是一直故意躲避。

我難受極了,沒有立即就進門去。我一個人遊蕩在那條冷清的街道上,午夜的燈光照射著我孤獨的身影,將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仿佛在用力扯痛我的靈魂,想喚醒我那顆沉睡的心靈。於是,我內心中所有的無所謂都消失殆盡,變得彷徨而糾結。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當我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門口時,門卻打開了,我看見了母親那雙紅紅的眼睛和臉上殘留的淚痕。她盡量遮掩自己複雜的表情,隻是輕輕地說:“夜深了,回房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我走進屋裏,偷偷地瞄向父親,他的臉上仍然掛著勉強的微笑。

回到房間裏,關上房門,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浸濕了我的枕巾。

母親回鄉下後,父親仍然一如既往地每餐煮美味佳肴給我吃,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我足夠的零花錢。他對我,仍然是小心翼翼地笑著。

隻是從此,院子裏多了一盞深夜不熄的燈。

我的學習成績迅速從倒數第五名躍到了正數第五名,又從正數第五名躍到了全班第一名,並且從此大考小考一直保持在第一名。

我成了我們學校那群文科學子中唯一的本科生。

我終於要遠離那扇門去走我的求學路了。父親和母親要送我去那個我從未到過的城市。父親將我的行李提了出來,母親跟在後麵,輕輕地掩上了那扇綠色的門。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那扇沉默的門在刹那間似乎凝滿了深情……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忙碌的大學學習生活,然後是忙碌的在外工作,歲月的流水逐漸衝淡了許多往事的回憶,但那扇門卻依然經常閃現在我的眼前。

每次回家,推開那扇綠色的門,總有一張最熟悉的麵孔和一雙充滿慈愛的眼睛等著我。那張麵孔上呈現出真誠的笑容。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過去。那扇綠色的門已經很舊了。這時候的我,想到那扇門,臉上溫暖地微笑著,眼淚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淌下來。因為我知道推開那扇門,我再也看不到那張熟悉的父親的臉——在我工作數年之後,父親因為絕症去世了。

可是,無論怎樣的時過境遷,那扇綠色的門都將永恒地存在於我的記憶中。盡管父親已經不在人世,可是推開那扇記憶的門,屋裏有父親的身影,有我們點點滴滴的往事。那炒菜的香味,陣陣飄來……

那是一扇綠色的門。

父親已經不住那兒。

鎖已經換了。

可是,我一直保留著那把回家的鑰匙。

載於《青年文摘》

父愛是一縷陽光,讓你的心靈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到溫暖如春,父愛同母愛一樣的無私,他不求回報;父愛是一種默默無聞,寓於無形之中的一種感情,隻有長大以後人才能體會。

父親的山歌

文/卓然客

父愛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達·芬奇

父親是個壯實的漢子,小時候,與父親相處的時間總是很少。因為,父親在二十裏的山場砸石頭。日薄西山,父親才在夕陽中大踏著步子回到家。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抱起我,再提起水桶扁擔,大踏步去池塘邊挑水。

挑著一擔水,一隻手扶著扁擔,另一隻很輕巧地抱著我。有一句沒一句地逗著我。月亮慢慢從東方升起,映在水桶裏,一晃一晃地閃著明光。我看到父親的肩頭額上,亮晶晶的,又細又密的一層汗珠。

父親是唱山歌的好手,隻是一般不唱給我們聽。

山場離家遠,每天天不亮,父親和大伯就出發了。邊走,父親邊唱。那時,村莊還是寂靜的,歌聲在遼闊的夜色中,傳得很遠很遠。“哥哥三月下巢州,妹妹守在村子口。不怪哥哥心眼狠,隻怪家裏沒了粥……”父親唱得頓挫悠揚,粗獷處又透著一股蒼涼。最耐聽的就是那個尾音,千回百轉,若斷若續,眼看就要岑寂下去,又忽地一滑,漸漸明亮起來。

歌聲在夜色中飄,越去越遠。一首歌唱完,那音調就漸漸恍惚起來,最終寂不可聞。說明父親已經走遠了。每當此時,母親從窗口那邊扭過身來,用手抱著我。我眼一合,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後來我上了中學,冬日裏,天不亮就要出發。每天早晨,我就和父親一同出發。父親總是沉默著。我是多麼希望父親能唱幾句山歌啊。但是我不敢央求,對我,父親一直是很嚴厲的。行到岔路口,父親立在那兒,朦朧的天光中,看我走遠了,他才轉身出發。而山歌,便會在這時響起。“人家吃肉我吃油,人家穿絲我穿綢。不是娘家多有錢,而是哥哥賽過牛……”歌聲優美深邃,在呼呼的風中透著微微的孤寒。我總會在一個田角立住,聽著父親的歌聲越飄越遠。天邊,掛著鵝毛似的一鉤月牙兒。映著荒蕪的田野上,父親灰灰細長的身影。直到父親的歌聲再不可聞,我才撒開腿向前跑去,再不跑,可就遲到了。

高二那年,父親在山上抬石頭時閃了腰。我看到父親的身形明顯佝僂了。在幹冷的冬日早晨,父親走幾步就要咳一聲。有時候不湊巧了,父親就會一連串地咳個不停。在寂靜的曠野,那咳聲,有著驚心動魄的感覺。父親佝僂著腰,低著頭,使勁地咳,不住地咳。我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真擔心父親一不小心把五髒六腑一同咳了出來。半天,父親才停止了咳嗽。抬起頭看到我時,父親明顯地把腰一挺。行到岔路口,父親徑直走了,他不再等我走遠他再走。若是等我,他就遲到了,他的腳力已明顯不如以前。

父親的山歌聲又響了起來,隻是夾雜著聲聲咳嗽。“男人已經……咳……五十多,還要……咳咳……上山抬石頭。不是有老又……有小,誰肯五更做馬牛……咳咳咳咳……”父親的歌聲嘶啞而蒼涼,在夜色中,飄得很遠很遠。他的歌聲不再悠揚,再也沒了當年的韻味。連那繞梁不絕的尾音也被抑製不住的聲聲咳嗽所代替。在驚人的一陣陣咳嗽聲中,我淚流滿麵。

後來,我上了大學,離開了故鄉。母親來電話說,父親為了給我攢學費,幹活更勤了。“隻是,”母親遲疑著,“那咳嗽更嚴重了。”

突然,我淚流滿麵,恍然又看到了父親佝僂的身影,聽到了父親那蒼涼的山歌。“男人已經五十多,還要上山抬石頭。不是有老又有小,誰肯五更做馬牛……咳咳咳咳……”

載於《微型小說》

我們總是感念母愛的偉大、無私,常常忽略父親為我們所做的一切。父愛這字眼是多麼的平凡,但這種愛是多麼的不平凡。父愛,如大海般深沉,如春雨般潤物無聲。

爹的幸福很簡單

文/積雪草

擁有思想的瞬間,是幸福的;擁有感受的快意,是幸福的;擁有父愛也是幸福的。

——瓊瑤

爹來的時候,他正在洗臉刷牙換衣服打領帶,司機在樓下等著,今天要開行業會議,他是主持者,不能遲到。

爹從門縫側身擠進來,帶著一股涼風,他把肩上的一袋地瓜輕輕地放到門廳的地磚上,潔淨清涼的地磚上立刻落上一層泥土,他看見有潔癖的妻子皺著眉頭轉身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他清了一下嗓子,說:“爹。”

爹紮撒著兩隻手,有些喘,畢竟年歲不饒人,而且他知道,爹肯定沒有坐電梯,而是扛著這袋地瓜,一口氣從樓下扛到11樓。爹有些驕傲地說:“今年雨水好,莊稼都豐收了,咱家的地瓜各個都有胖孩子的腿那麼粗,又甜又起沙,多吃點,對身體有好處!”

他知道,地瓜的學名其實叫紅薯,可是爹不知道,爹隻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便背一袋子地瓜從郊區送過來,看著他們收下,然後再心滿意足的倒兩遍車,趕回去。

為此妻子曾數次跟他提出抗議:“告訴你爹,不要再往咱家送地瓜了,咱們也不吃,每次都堆在牆角,等著生芽,抽巴,壞掉,然後再背到樓下的垃圾桶裏丟掉,浪費了東西不說,你不心疼你爹汗珠掉地摔八瓣,累得骨頭都鬆散了,做那些無用功?”

爹坐在門邊的茶幾旁喝水,他停下打了一半領帶的手,看著爹。爹赤腳穿一雙膠鞋,褲腳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並不是十分健壯的小腿,膠鞋的邊緣粘了一層泥土,而且膠鞋的前尖有些張嘴,爹不是十分講究的人,但進城時總會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這次一定是走得太匆忙忘記了。

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爹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說:“你放心吃吧,沒事,爹自己種的,保證沒用化肥和農藥,用的是農家肥,幹淨,綠色,別舍不得吃,吃完了,下次我再給你送。”

爹說得很大方,很豪情,可是他再也無法忍受,衝口而出:“爹,城裏有賣的,早市、農貿市場到處都有,沒幾個錢,花10塊錢能買一大堆,您老何必苦巴巴地一趟一趟背著地瓜往城裏跑?您不嫌累啊?我們又吃不了多少,您老人家每次背來的地瓜,最後都進了垃圾箱……”

他說得衝動而忘情,回頭看爹,發現爹麵色鐵青,呼吸急促,指著他大罵:“你小子有出息了?忘本了?不吃地瓜這種粗糧了?你忘記了你小時候,每次纏著我耍賴,爹,我再吃一個吧?”

那是物質貧乏的年代,和現在的多元化時代無法比擬。但是,此刻,他已無法和爹分辯這些,因為爹被他氣得犯了心髒病。

他背著爹,從11樓背到1樓,爹不是很沉,可能和爹每次背那些地瓜上11樓的重量差不多吧,背著爹的時候,他想起小時候的那些事,爹每次把蒸熟的地瓜分給他們姐弟幾個吃,他自己不吃,他說他不喜歡吃,可是地瓜那麼好吃,又甜又起沙,爹為什麼不喜歡吃呢?

把爹送進醫院的急診室搶救,醫生說不是心髒病,是急火攻心導致高血壓,千萬不能再生氣了。

那天的行業會,最終他沒有去參加,就算是考核他的業務能力,影響升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爹畢竟隻有一個。他天天陪在病床邊,給爹講故事,買好吃的,給爹洗臉擦手,可是,無論他怎樣逗爹開心,爹始終一言不發。

無奈,他隻好把爹送回鄉下老家。爹一回到老家,就去田裏看他的那些蔬菜和莊稼,像看他的孩子一樣,眼神裏寫滿慈愛,根本不搭理他。

娘說:“兒子呀,別生你爹的氣,在你爹的眼睛裏,那些地瓜都是他的寶貝,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從春天開始,他就選最好的地瓜,放在暖炕上,用沙子培上,然後澆水,育秧苗,然後再一棵棵栽到地裏,澆水,鬆土,鋤草,喂肥,都選上好的農家肥,忙活整整一個夏天,然後把地瓜刨出來,選大小勻稱的、紅皮的地瓜給你留著,他說紅皮的甜,起沙。”

他聽娘講爹和地瓜的故事,心中像被淋了雨一樣,濕淋淋的難受,原來地瓜在爹的心目中是最好的東西,原來爹把他最好的東西送給了他,他卻並不懂得珍惜,反而把爹的寶貝送進了垃圾箱。

他去田裏找爹,爹正看著那些地瓜的秧苗發呆,他囁嚅地說:“爹,等我們家裏的地瓜吃完了,您再給我們送些吧!”爹的情緒果然被點燃了,瞬間快樂起來,爹很高亢地說:“沒問題,爹種得地瓜又甜又起沙。”

爹的幸福很簡單,就是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送給他,而他又能快樂地收下。

載於《文苑》

我們往往不耐煩父母為我們所做的瑣事,甚至覺得影響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卻沒有想過父母為我們每每做那些事的心情。

別在父母麵前說老

文/積雪草

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便是母親的呼喚。

——但丁

父親一連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問我這個周末有沒有時間回家,說是有大事要商量。我一聽有大事,那還了得?趕緊放下手中的事情回家,有什麼事情能比父母的事情更重要?

回到家裏才知道父親的所謂大事,就是家中的熱水器壞了,要買一個新的,所以想和我們商量買什麼牌子的好。

換一個熱水器居然成了父親心目中的大事,我忽然覺得有一絲悲涼,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開始找我們商量事情了呢?家中有大事小情,父親會總會叫上我們姐弟,大到買家用電器,人情往來,小到過年過節,需要買什麼東西,準備什麼食物,總要把我們姐弟一起電召回來,一起商量一下,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