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使住在我樓上(1 / 3)

第四章 天使住在我樓上

威廉長出了一口氣,說:“為了讓他的心靈得到安寧,捐贈錢財容易,但要捐贈心靈的安寧可不易啊,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慈善家所要做的事情,現在好了,我終於做到了。”

天使住在我樓上

文|趙豐超

世間沒有美麗的天使,隻有善良的女人。

——何炅

1

那年初中畢業後,我如願考上了縣城的高中。新學期到了,那天母親為我準備了醬豆、鹹菜、掛麵,並把一個個雞蛋塞在米袋裏,以防碰破。我背著大包小包的糧食,來到了向往已久的學校。

校園裏都是報到的新生,他們都在家長的陪同下歡呼雀躍著。令我奇怪的是,他們根本就沒多少行李,更沒有裝滿糧食的蛇皮袋子。我驚慌起來,我的屁股上還有兩個補丁,我該怎樣掩飾那貧窮的傷疤呢?曾經以成績自負的我,猛然嚐到了自卑的滋味。我低著頭,順著牆根,盡量給別人留下側影,一溜煙兒閃進了宿舍。

可是,剛進宿舍樓大門,宿舍管理阿姨就攔住了我。她把我背上的蛇皮袋子取下來,一樣一樣檢查,一看到糧食,就變了臉色,聲色俱厲地說“這是宿舍,不是食堂,宿舍裏不準起灶做飯。”我一下子蒙了,茫然地看著她,如果不讓起灶做飯,我該吃什麼呢?這時,旁邊已經擠來很多報到的同學,我窘迫地低下頭,生怕他們記住我的臉。

“先把這位同學的糧食放我宿舍吧。”一個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際,我抬頭便看見她,而她也正打量著我。她拿著書,像是老師,正要回宿舍的樣子。她又提醒說:“來,我幫你提一袋。”我才回過神來,我已經說不出那一刻心中有多感激,但我的眼淚已經濡濕開來。

四樓是教師宿舍,是學校專為教師配備的公寓,有廚房、衛生間、臥室,還有一個小客廳。她住在四樓偏角的位置,而我的宿舍就在三樓,也在偏角的位置,她就在我頭上。我把糧食放在廚房裏,然後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算是表達我說不出的感激。她卻隻是笑笑,“你去忙別的事情吧,這個事情回頭再說。”

我辦完入學手續,就匆匆向食堂跑去。我希望能夠把糧食交給食堂,換來飯票之類的東西,這樣既不用在宿舍做飯,也能解決吃飯的問題了。可是食堂的負責人卻說,飯票是有,但是食堂隻收現金,不要糧食。我愣在那裏,不知該怎樣開始我的高中生活。十幾年農村生活的曆練,我不是不堅強,可是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回到宿舍後,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我知道她就在樓上,就在我的頭頂,糧食還放在她的廚房裏,她會怎麼想呢?

我一遍遍鼓起勇氣,終於來到四樓,敲響了她的門。她打開門,高挑的她半弓著身子,幾乎與我等高,她微笑著問:“都辦好了嗎?”我點點頭,可是不知怎樣把食堂的事情告訴她,我感覺,這是十幾年來我所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我試著張了幾次嘴,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或許她已經看出我的心事,是的,她怎會不知道食堂的規矩呢?

她說:“糧食就放我這吧,如果你願意,以後你可以在我的廚房裏做飯。”說完她就取下一把鑰匙給我,並且告訴我不用重置灶具,用她的就行。

那是世界上最悅耳的聲音,點點震顫著我的心,至今想起還是熱淚盈眶。我接過鑰匙,隻覺得有千斤重,除了信任,這把鑰匙裏還裝著許多東西。我拚命點點頭,又是深深一躬。就在一躬到底時,眼淚已經四溢開來。

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我的高中竟以一日三次流淚開始。

2

第一節語文課時,我看到她拿著書,慢慢走進我們的教室。她竟是我的語文老師,她竟是我的語文老師!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了無數遍。當我們起立向她致敬時,我的躬比所有同學都深,鼻尖碰著桌麵了才停下來。而別的同學都坐下時,我卻還呆呆地站著。

她看著我說:“那位同學要站著上課嗎?”同學們一陣哄笑,我才回過神來,窘迫地坐下來。那節課之後,我就愛上了語文,語文成績也特別好。

可是,以後的日子裏,每當我下課後匆匆跑回宿舍,準備做飯時,她卻已經做好了飯菜,邀我一起吃。剛開始,我執意不肯,允許我在她的廚房裏做飯已經是對我莫大的幫助,我又怎能“得寸進尺”呢?她在客廳吃飯時,我就在廚房裏忙活著,下好麵條後,就在廚房裏匆匆解決掉,根本不去客廳,根本不敢見到她。

有一天,我正在廚房忙活,她卻端著飯碗,靠在廚房的門上說:“這樣也很浪費煤氣的,反正我已經做好了,你不吃也是浪費啊。要是你覺得我虧了,以後就用你的糧食好了。”我待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從那天開始,我就和她對坐吃飯。可吃飯時,我從沒敢抬頭看她,吃完後就匆忙收拾碗筷,總不能再讓她刷鍋洗碗啊!

後來,我終於知道,星期三中午她上課到十二點,與我一起下課。我就記在心裏,下課後,飛快地跑回宿舍,拿出米袋裏的雞蛋,還有她買好的西紅柿,做一道西紅柿炒雞蛋。當她回到宿舍時,我已經在炒菜了,她就幫我淘米、蒸米飯。吃飯時,她不停地誇我,比她燒菜好,而我的確覺得那是我燒的最好的一道菜。

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總在想,一定是上帝厭倦了我的貧窮,才派來一位天使幫助我。她就在我的頭上,像一個光環般照耀我、引導我。而我卻希望她是我的姐姐,我永遠不要長大,她永遠不要老去。

可是,三年時光真的很快,似乎隻是幾頓飯的工夫,就匆匆結束了。那天,我把鑰匙還給她,並告訴她,高考已經結束,我要去工地上打工,回來之後,我要請她到最好的飯店吃一頓。她仍是微笑著,爽快地答應了我。

兩個月後,我拿著大紅的錄取通知書,以及一疊散發著汗味的鈔票,到學校的宿舍去找她。我想,她看到我的錄取通知書,一定會很高興。我要請她到最好的酒店——杏花村,吃一頓。

可惜,她不在宿舍,那扇我進出了三年的門,緊鎖著。我悻悻地下了樓,心裏是說不出的失落。我問管理阿姨,她什麼時候走的?什麼時候回來?管理阿姨卻說:“她啊,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結婚了。都快三十歲了,再不結婚就老了。上學期剛結束她就搬走了,有了新房子,幹嗎還要住在宿舍裏啊?”

我突然明白了,或許她之所以遲遲沒有結婚,隻是為了給我提供一個可以做飯的廚房吧。我握著手裏的通知書和鈔票,眼淚又來了……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有些愛一直在,可是自己卻難以發現。有些人一旦離開,就再也尋不見了。感謝一路上那些好心人吧!

一聲問候

文|孫道榮

愛人是帆,愛己是船,隻有彼此推動和支撐,才能使愛心長存,愛意永駐。

——諺語

看到雲南地震的消息,心頭一震。

妻子說,不知道我們的熟人裏麵有沒有雲南人,趕緊問候一聲。妻子沒有雲南的朋友。我想了想,朋友圈裏沒有雲南人;單位的同事中,好像也沒有;中學和大學的同學,大多是本地和本省人,也沒有雲南的。竟然真的不認識一個雲南人?不相信地又將手機的通訊錄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我搖搖頭,我也沒有。

妻子忽然想起了什麼,激動地說,其實我們有認識的雲南人。問她是誰,妻子說是老朱啊。哪個老朱?我還是想不起來。妻子手指著東方,就是小區門口開維修店的那個朱師傅啊。

想起來了。聽他說過,他是雲南人,雖然在杭州摸爬滾打了十多年,還是一口雲南口音。

沒錯,朱師傅算是我們的熟人。

他在小區門口開的店,已經很久了。先是小吃鋪,做了幾年,生意一直不大好,撐不下去,就改成了小賣部。賣的都是零碎的生活用品,也兼賣米啊油啊,小區裏年齡大的住戶,他都送貨上門,因此小區裏的住戶也樂於照顧他的生意。可是不久小區邊上忽然新開了一家大超市,他的小店又維持不下去了。不得已,他隻好又關了小賣部,開了家維修店,說是維修店,其實什麼雜活都做,諸如換燈泡、修馬桶、通下水道。總之,你家裏遇到任何困難,隻要找到他,他都想辦法幫你解決,他做不了的,也會找人來做,直到問題徹底解決。我們這個小區有點老了,房子都使用了一二十年,各種毛病慢慢顯露出來,他的維修店的生意,因而挺不錯的。

他的小店,緊挨著小區的入口,與保安室麵對麵。小區老,又大,顯得有點雜亂,第一次來小區的人,往往有點找不著北。如果問路,問保安不如問朱師傅,小區的保安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朱師傅差不多從小區建成開始,就一直租了這個店鋪做生意了,比一般住戶都熟悉這個小區。

我與朱師傅的交集始於孩子讀小學時。我們夫妻都上班,有時候下班晚,孩子放學之後,進不了家門就常在小區門口等我們。朱師傅那時候開小賣部,看到孩子經常一個人背著書包,在小區門口張望,就搬了個板凳讓孩子坐,邊等我們,邊做作業,遇到下雨天,就讓孩子進他的小店裏躲躲雨。每次從他的小店接走孩子,心裏都是暖暖的。

有一次出差,突然接到妻子的電話,說是家裏的電沒了,但看看外麵,別人家的燈都亮著,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這時候,物業已經下班了,想到她們母子倆人在家摸黑,真是幹著急。忽然想到了小區門口開店的朱師傅,輾轉問到了朱師傅的電話,打過去說明了情況,他正在外麵辦事,但答應馬上趕回去。半個多小時後,妻子又打來電話說,朱師傅來檢查過了,是保險絲斷了,修好了,家裏又有電了。

路過朱師傅的小店,我偶爾會停下來和他聊聊。一次,他忽然重重地歎了口氣對我說,自己雖然在杭州待了十多年,但在杭州沒有一個親戚,也沒有幾個朋友和老鄉,又不像我們這樣上班的人,有單位有同事,有時候感覺挺寂寞的。我笑著說,小區裏的人大多你都認識啊,你幫了我們很多忙,我們都算是你的朋友啊。

快給朱師傅打個電話啊。妻子的話將我從記憶中拽了回來,她的手中拿著一張小卡片,是朱師傅剛開店時散發給大家的。

我撥通了朱師傅的電話。

“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朱師傅客氣地問。

“我沒什麼事,你老家是雲南的嗎?”我問道。

“是啊。”朱師傅答道。

我輕聲問他:“這次地震,你老家有影響嗎?老家人都安好吧?”

一陣沉默。半晌,朱師傅回話:“地震離我老家很遠,沒造成破壞。”頓了頓,朱師傅忽然聲音有點哽咽地說:“謝謝你,這幾天,我接了很多問候的電話,我以為我在這兒沒什麼朋友,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記得我、關心我、問候我,我感到特別特別溫暖。”

我隻是輕輕一聲問候而已。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哪怕是輕輕的一聲問候,在別人眼裏也是非常珍貴的禮物。因為每個人境遇不同,需要的理解就不同。

紙上寄真情

文|[菲]卡梅爾·瓦倫西亞?編譯|孫開元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陳壽

記得九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媽媽一起去新加坡果園路的購物中心,我們走進了一個小走廊,在一間屋子的玻璃窗後麵坐著兩個工人,聽媽媽說他們是賣郵票的。我給了他們幾枚硬幣,他們微笑著把幾張郵票遞到了我手裏,我和媽媽把郵票貼在了我們的信封上,然後就把信投進了信箱,我不錯眼珠地瞅著投信孔,確信投進去了才放了心。

對於我媽媽來說,寫信隻是她的日常事務之一,比如給住在馬尼拉的親戚或是美國的嬸嬸寫一封問候卡,但是對於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對這樣的信件心懷眷戀。

看到樓門口的郵箱裏收到了一封信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每次當我在下午出去練騎車之前,先要檢查一下家裏的郵箱有沒有信,是我自告奮勇向爸爸媽媽要求這個任務的:“我去!我去!”

那時我的小手可以直接伸進投信孔,不用鑰匙。在拿信之前我會先往郵箱裏瞅瞅,啊,在一堆廣告、賬單裏有兩封信!一封來自馬尼拉,另一封來自美國!接著,我就會拿著信跑回家遞給媽媽,如果信是寄給我的,我就會立刻在郵箱旁打開它看一遍。

我們家在1996年搬回了菲律賓老家,那時我不用去郵局了,因為人們開始使用電子郵件,人們見麵談論最多的就是他們的Hotmail和雅虎郵箱,還有就是網友給他們發了什麼樣的電子郵件。當人們可以方便地用網絡發郵件時,為什麼還要落伍的傳統信件呢?但是,隻在網上收到一封郵件給人的感覺一下子就冷了。科技給予了我們一些東西,也奪去了我們一些東西。

後來,我所在的公司搬到了上海,我在那裏又感受到了郵局帶給人的親切感。兩年前的一天,我和五個朋友在中國廣西龍勝龍脊山的山頂一起慶祝我的生日。當我們早上在旅館裏醒來時,山頂上正是一片壯麗的景色。出去觀賞完日出後,我們開始往回走,半路上,一家便利店吸引了我們的目光。店裏賣些麵條、咖啡什麼的,還有一個中國郵政的標誌。

我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女店主,在她這裏是不是真的能往外寄信,她愉快地回答:“對!”真令人難以置信,因為我們此時正在山的最高處。我在店裏挑選了一張明信片,讓朋友寫一張生日賀卡寄給我。據說,這裏的信能寄到山腳下的桂林,更不用說是上海了,當然我們得買張郵票。朋友寫好了地址和幾句祝福的話語,我把這張賀卡遞給了店主,然後靜待佳音。

三個星期後,有一天我在上海家中打開郵箱時,終於看到了那張賀卡,我高興地笑了起來。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舉動卻有著不一般的意義,這一張賀卡引起了我對郵局的回憶和郵局曾給我帶來的小喜悅:一種正在失去的東西又恢複了生機,而且不會像電子郵件那樣時常會有“發送失敗”的提示,還有就是在投出一封信時,那種期待回信的興奮。

我有好些年沒去過郵局了,現在我也隻是給朋友們寄一些明信片,寫在上麵的話語不多,但有著和一封信一樣的意義。每當在郵局裏買郵票時,一想到一張小小明信片就能給遠方的一個人帶去快樂,我就會很開心。

有時候,一件東西在失去之前,我們不知道它的寶貴。也許有一天,我們再也收不到一封手寫的郵件、再也買不到明信片和郵票,那時會是多麼遺憾。

但我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不會失去,我自己現在就經常寄出明信片,為了讓這一傳統保持生機而盡著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我現在和四位朋友保持著互通賀卡的來往,我經常是拿著一張賀卡對朋友談著條件:“隻要你給我寄一張賀卡,我就也給你寄一張!”

我在上海的公寓門口有個郵箱,金屬的表皮上印著我的房間號碼。這個郵箱和我小時候在新加坡時家裏用的那個郵箱樣子很像,不過我的手不再小到不用鑰匙就能伸進去拿出任何東西了,但是每次接到一封信時,我還會像自己在九歲時那樣,忙不迭地打開信封去看裏邊的信。這種懷舊的情結真是揮之不去,現在我依然期待著打開郵箱時,在一大堆廣告和賬單裏能發現一封寫給自己的信,或者是一張小小的明信片。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有些習慣隻屬於一段時光,過了,就不是原來的滋味了。

是什麼撫平青春的傷口

文|冠豸

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泰戈爾

1

在鄉中學時,江英和我同宿舍。

她蓋的被褥是一塊塊完全不同的花布拚在一起的,要多土有多土。她頭上紮的兩個麻花辮最讓我無法忍受,可她全然不知我的反感,經常主動來找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