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舊愛是一個疼痛的影子
走到長廊的深處,突然有幅畫吸引了我的目光,熟識的感覺,一下從心底湧起。畫上是初秋的長廊,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孩的背影,正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幾片黃色的桐葉,輕輕飄過她的裙裾。畫的下角寫著:緣分的天空,我們擦肩而過……那年的秋天,你是否也和我一樣,靜靜地把愛情等待……
流年裏的紅裙子
文|芳心
生命若給我無數張麵孔,我將永遠選擇最疼痛的一張去觸摸。
——七堇年
整理衣櫃,翻出來一件紅裙子。哦,紅裙子,上麵落了一層細細的塵,卻遮蓋不住那些青春的記憶,那段窈窕的時光。仿佛隻要我回頭,你就還在原地,衝我溫暖地笑。
那天,我初到公司,人地兩生疏,下班後,我一個人默默地走著,毛手毛腳的你騎車飛快地從我的身邊蹭過去。要命的是你的車子剮住了我的裙子,就那麼一瞬間,我的裙子被無情地撕掉了一角。我一下子愣在那裏,既無助又尷尬。那可是媽媽為了我來城裏上班才給我買的裙子,我也是第一次穿裙子。
你折回頭,歉意地笑笑:“對不起,我負責賠你的裙子。”不容我說話,你便把我攬在自行車的前梁上,飛快地騎向我不知道的方向。
是家很大的商場,來到服裝專櫃,你問我喜歡什麼樣式的衣服,可以隨便挑。初到城市的我,不懂穿衣打扮,也不懂如何挑選適合自己的衣服,我望著琳琅滿目的衣服,花眼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你說:“我替你做主吧,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選衣服男人比女人有眼光,因為女人的衣服是穿給男人看的。”我不屑你的“歪論”,看中了一條深色的褲子。我已經恨透裙子了,如果裙子不飄起,就不會被撕壞。
你還是尊重了我的意見,買下了那件深色的褲子。因為我身上沒帶多少錢,隻能是你付錢。
公司給年輕人舉辦舞會,我被同事生拉硬拽去。我躲在角落裏,看著別人華麗登場。
“噢,原來你在這裏啊。”是你,你做出邀請的姿勢,我卻回應你一百個拒絕,因為我不會跳舞。
我走出了喧鬧的舞會現場。
“怎麼?不會跳還是不想跳?”身後的你追過來。
“我不會。”我淡淡地說。
我找一塊草地坐下,你也坐了下來。我不說話,你也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直到夜潛入了人們的夢境。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一定要收下。”幾天後,下班的路上,你飛速地把一個手提袋塞進我手裏,然後飛一樣地騎車走了。
回到宿舍打開袋子,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裏麵還有一張紙條:遇見了你,就遇見了美好。那天,有梔子花的香氣隱約飄到了我的窗台。
同事為我祝賀生日,你也來了。我穿了那件紅裙子,同事都說我穿紅色特漂亮,我看到你的眼裏閃過一絲明亮,卻在瞬間轉為暗淡。
那晚,我穿著紅裙子,邁起並不嫻熟的舞步,邀請你和我來跳一支舞。飄揚的裙裾,是我萌動的情懷。
故事,最終都會有個結局。而我,一個人把故事一遍遍地講給自己聽。花落無痕,芬芳的年華,故事的最後,我再也不會看見你瞳孔裏的那一抹傷痕。
歲月蹁躚,時光荏苒,紅裙子的記憶和心動,斑駁成淺影,抖落在風一樣的流年裏。我們在輕蹙的眉間,漸漸老去。紅裙子飄揚的心事,隻有時光會記得。
原載於《心理與健康》
每個人的青春裏,都有那麼一段讓自己覺得刻骨銘心的故事,盡管這個故事已經過去了好久,可是依然清晰記得。
我用整個夏天同你告別
文|紅川
我見過你最深情的麵孔和最柔情的笑意。在炎涼的世態之中,燈火一樣給予我苟且的能力,邊走邊愛。
——七堇年
1
路邊的合歡花開得嫣紅一片,遠遠看去,像綠色的擎蓋之上布滿了粉色的雲霧。漫步在這熟悉的校園路,想起你我初次相識的情景。
記得那是個合歡花盛開的初夏,已是高二的我們,耳邊充斥的是奮鬥努力的呐喊。
一天,我一個人走在放學的路上,一邊走,一邊和合歡花打招呼。興奮之餘,禁不住旋轉起舞。
沒承想,一腳踩到了你的腳上,你“哎呀”一聲,將我從沉迷中拉回。
你蹲在地上,脫下鞋子,揉著自己的腳。我看著你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一點不心慌,非但沒有道歉,反而笑得一塌糊塗。
“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踩了人家腳不道歉還笑,我都疼死了。”看你齜牙咧嘴的樣子,我收起了笑容,蹲下來,問:“還疼嗎?我踩你一腳不至於那麼疼吧?我不胖的。”
你“撲哧”一聲笑起來:“踩人家腳和胖瘦有關嗎?你瘦就可以隨便踩人家腳嗎?什麼理論?”看到你露出了笑容,我的心寬了幾分。
此後,我們便認識了。
但當你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我被狠狠地嚇到了。
2
林嘉楠,這是個全校聞名的名字,我上高一的時候就聽別人說過你的浪漫情事。
你喜歡你們班裏的一個叫梅若曦的女生,常常在上課的時候給那個女生寫紙條,折疊成帆船的樣子,讓紙船順著同學的手彙成的河流順利抵達靠岸的“港口”。
一天下來,你給那個女生寫的紙條竟用掉了一本作業本!這是我們學校的“吉尼斯紀錄”。此後,你就成了我們學校的“名人”,並且大紅大紫,成了眾多女同學的偶像。
梅若曦並沒有被你的紙條情書打動,依舊和你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同學們都說你選的目標“太高大”,梅若曦一個美女子,怎麼會看得上你呢?
但你仍鍥而不舍,那個學期,你整整用掉了幾十個作業本。
有同學勸你,別用作業本寫情書了,把那些寫情書的作業本都拿來寫作業,把寫情書的勁頭都拿來學習,將來一定會考上一所名牌大學。
你不以為然,回眸一笑,說:“誰的青春不曾瘋狂?不瘋狂的青春還是青春嗎?”
3
我喜歡聽老歌。
我喜歡聽那首《驛動的心》。
“曾經以為我的家,是一張張的票根。撕開後展開旅程,投入另外一個陌生……”我握著MP3,低低和唱著,不知不覺,眼淚流了滿臉。
此時伸過來一雙手,手上是一塊潔白的紙巾。我抬頭,是你,不知何時,你站在了我的身邊。
“我知道你的故事,就像你知道我寫情書一樣。”你輕輕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想知道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會知道的。”你狡黠地笑著。
“其實命運對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比如你沒有了雙親,但生活給了你自立和堅強;你沒有了家庭,但得到了更多人的關愛。”你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很多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孤獨。”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麵前,我願意展現我的軟弱。
你說:“看,我的肩膀,可以隨時借給你依靠。”
那一刻,我封閉的心湖起了漣漪,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
“你看,你的臉上開了合歡花呢。”你壞壞地說。
我沒有反駁你,任憑臉上的合歡花開得絢麗燦爛。心裏揣想著我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完美的結局。
4
很快就是暑假了。
你回了家,我選擇繼續留在學校,因為家對我來說,在哪兒都一樣。
我找了一份兼職,是輔導一個初二的學生英語。
暑假的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一個人走在一條深巷裏,向前,看不到去路,向後,望不到來頭。無邊的黑暗壓過來,令我感到窒息。我驚醒了!望著空蕩蕩的宿舍,我的眼裏滿是恐懼和迷茫。
原來,那些極力掩飾的悲傷,哪怕隱藏,哪怕淡忘,它也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跳出來,擁抱你。
終於,開學了。
我們成了高三生。
一天,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端的女人說,她是梅若曦的媽媽,也是你的媽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袋瞬間短路。接下來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隻記住了最後一句話,她要我不要糾纏你,她希望你和梅若曦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學。
掛掉電話,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流淌的白月光,閃爍的淚光照亮冰冷的臉龐。此時,我多麼渴望你能用一個熱情的擁抱溫暖我冰冷的心房啊。
我開始按照你媽媽的吩咐冷落你,不接你的電話,也不再到那條我最愛的合歡花路散步。下晚自習,你在教室門口堵住我,拉著我到教學樓的一角,攤開那些你傳給梅若曦的紙船說:“看,這不是什麼情書,是梅若曦每天留給我的作業。對了,梅若曦是我妹妹,是老媽讓她監督我學習的。”
我笑了,我說我感覺像在看電視劇,你也笑了,你說生活本來就像電視劇。
5
我和梅若曦成了好朋友。
梅若曦說家裏對你的期望很大,因為你是你們家族企業將來的接班人,所以對你要求很嚴格。
你在我和梅若曦的督促下,學習成績一路飆升,你拿著生平第一次得到的滿分試卷,興奮得像個孩子。
書山題海,試卷接著試卷,高三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你說我們報考同一所大學,我答應了,但後來,我改了,你不知道。我選擇不上大學,提前回我的山村小學去當老師。
我們終究是兩條路上的人,有一段這麼美好的相遇,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你知道嗎?我用了整個夏天來同你告別,告別我們青澀而單純的愛戀,告別一朵合歡花鮮豔欲滴卻隨風飄零的心事。
9月,是大學報到的日子,我換了手機號碼,刪除了你的電話號碼。
村莊的小學裏也迎來了一批新生,他們如一隻隻蝴蝶,在並不寬闊的操場上追逐著溫煦的陽光。我站在陽光裏,遠遠地望著你的方向,我想,你那邊的陽光,一定也盛開著幸福的光芒。
原載於《青春期》
有些人注定是會錯過的,就像兩隻蝴蝶,飛著飛著就失散了。而那些失散了的,就叫青春。
舊愛是一個疼痛的影子
文|一簾風絮
隱忍平凡的外殼下,要像果實般有著汁甜水蜜的肉瓤,以及一顆堅硬閃亮的內核。
——七堇年
1
尼婭望著幽藍幽藍的海,眼神落寞而憂傷。耳朵裏塞著耳機,手機裏單曲循環播放著那首許巍的《曾經的你》:“每一次難過的時候,就獨自看一看大海……”
今天,她難過,所以一個人跑來看看大海。
大海那麼幹淨、那麼壯闊、那麼從容,和高原的天空一個顏色。尼婭多希望在她看過海之後,心中的煩憂就會後退,退到一個即便觸碰到也不疼的角落。
漲潮了,尼婭望著一波一波湧起的浪花,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海是這個孤獨星球的眼淚,或許,海真是由眼淚彙成的。要不,它的滋味怎麼又鹹又澀呢?
不知不覺,天黑了,華燈初上。尼婭抬頭看看滿天閃爍的繁星,看看身邊那些成雙成對、嬉笑打鬧的人們,她的心一陣一陣地疼起來,好像有誰拿著針在她心靈最柔軟最纖細的地方狠狠地刺。第一次,她相信了,人真有心痛的感覺。
尼婭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漫不經心,那飽滿的、潮濕的海風吹著她的長發和白裙。
有人過來搭訕:“嗨,姑娘,我帶你去衝浪好不好?”
尼婭不應答,加快腳步向旅館走去。
誰知,那個人不死心,一直尾隨著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被一個陌生男人“跟蹤”,讓她感到了極度的無助和恐慌。
再過一個路口就到旅館了,還有兩秒綠燈,行人和車輛都慢了下來,隻有尼婭飛奔著向路口衝去。
突然,尼婭覺得身子飛了起來,然後墜落、墜落……一下子跌進了黑暗。她想喊,卻喊不出,她想睜開眼,眼皮卻沉得厲害,她隻好用力地呼吸。
恍惚中,有一雙手握緊了她的手,把她攬在懷裏,有個聲音在耳邊沉著有力:“堅持住!堅持住!”尼婭想對他笑一下,終究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2
尼婭醒來的時候,是個晚霞燦爛的黃昏,她動動身子,動不了;她抬抬手,感覺手被握著。握著她手的是個男子,趴在床沿上,像是睡著了。
尼婭覺得口渴,再一次抬了抬手,男子醒了,一臉的倦容,但笑著問她是不是餓了。她搖搖頭,說口渴得厲害,想喝點水。男子說讓她稍等,他去樓下的商店買。
男子離開,旁邊病床上的女病人對尼婭說:“你老公人真好,這一天多看你昏迷著,他就一直握著你的手,不吃不喝,一刻都沒離開呢。”
尼婭笑笑說:“他不是我的老公,我還沒有結婚。”女病人說:“那就趕緊把婚結了,這麼好的男人,哪裏去找?”
男子買水回來了,還買了一些零食。
就這樣,尼婭默默接受著男子的照顧,很多時候他們之間是沉默的,但男子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尼婭眨一下眼皮,他就知道她需要什麼。
尼婭有點懷疑,難道陌生人之間也有心有靈犀嗎?
尼婭傷得不算輕,不說皮外傷,右小腿輕微骨裂,還斷了兩根肋骨。一個多月後,她才被允許出院。
男子開車送她,在尼婭訂的旅館,男子說是他不小心撞到了她,他會為她今後所有的“後遺症”負責。妮婭一聽,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你負得起這個責嗎?”男子說他從不說謊,可以用生命保證。尼婭不是無賴的人,想著這些天男子如此盡心的照顧,心情平靜了很多。
男子離開的時候給了尼婭一張名片,說無論何時,隻要她一個電話,他就會隨時來到她的身旁,他會為她24小時開機。
尼婭點點頭,甚至沒有說再見。是啊,為什麼要說再見呢?再見,也許是再也不見呢。
小腿才拆了石膏,尼婭小心地在房間裏練習走路。還好,還可以走路,這樣就不用麻煩別人照顧了。
尼婭打開電腦,登錄QQ,好多留言,唯獨沒有她朝思暮念的那個人給她留言。眼淚順著臉龐,輕輕地滑落。
難道曾經山盟海誓的愛,真的經不起財勢權利的誘惑嗎?
3
尼婭忘不了的那個人,是她的初戀男友,叫郝林。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每天清晨,隻要郝林在尼婭家的樓下吹一聲響亮的口哨,尼婭便跑下樓,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上,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去上學。
小學、中學、大學,他們衝破各種關卡,努力地在一起。大學畢業那年,郝林說校花想讓他去她家的家族企業上班,校花在學校一直追求郝林,郝林沒有答應。
那一天,尼婭約郝林去看電影,郝林說什麼也不去,還說電影沒什麼好看的。尼婭卻堅持去看,郝林拗不過她,便來到了電影院。
電影散場的時候,郝林毫無征兆地對她說了分手,人聲鼎沸的電影院裏,她站在人流裏,眼中無淚,心卻哭得洶湧澎湃。郝林說他們之間的愛就像一場電影,最終要散場。郝琳走得那樣決絕,甚至連背影都沒有留下。
她不知道原本甜蜜的愛情怎麼會就這樣坍塌,瞬間走向崩滅。
從同學那裏得知,郝林去了校花家的家族企業上班,很快就會成為校花的老公。那一刻,尼婭的心碎成了千片萬片,零落成泥。
尼婭是個孤單的女孩,自小父母雙亡,跟著爺爺奶奶長大。16歲那年,爺爺病逝,18歲那年,奶奶帶著滿心的牽掛也離開了她。
幸好,還有郝林在。從那刻起,郝林成了她唯一的支柱、唯一的依靠。
而現在,郝林變成了她心上的一根針,時時刺痛她柔弱的心。
“你過得幸福,過得比我好就好。”尼婭輕輕說,今天,是郝林和校花結婚的日子。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