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獨立樹的成長(3 / 3)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你那樣直白地表達你的想念,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我的臉騰地就紅了。可是感覺卻是那樣暖,一直暖到我的心裏去。那天你在我的宿舍裏折騰好久,用硬紙把缺了玻璃的窗戶擋好,用破布把透風的門縫塞緊,怕我夜裏冷,把我的被褥厚厚地又撂了一層。你甚至帶了電飯鍋,偷偷在宿舍裏為我煮皮蛋瘦肉粥,因為你知道我的胃怕寒。你煮的粥濃香可口,在那樣寒冷的雪天裏,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把我的胃滋潤得舒服而熨帖。

爸爸,以後每年下雪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個粥香四溢的冬天。我現在才來得及去想,那麼大的雪,通往村裏的路,一定早被大雪封了。可是你,是怎樣背著兩床被子帶著兩大袋我喜歡的食物,走三十多裏路來看我的?

我從那時候知道了什麼是體貼和嗬護。

6

十九歲那年,我在鄭州讀大學,有一次我在電話裏說,學校的夥食太差,做夢都想吃你做的紅燒肉。隔天你便來了,提著一個大大的蛇皮口袋,傻傻地站在校門口等我。我興奮地當著同學的麵打開袋子,以為裏麵滿滿的都是我愛吃的好東西,沒想到一件一件,竟全是你的被褥和衣服。

那天晚上你讓我帶著你在學校旁邊找房子,你說你決定不走了,在這裏可以一邊打工賺我的學費,還可以照顧我給我做飯。我回過頭去看你,在昏暗的路燈下,我看不清你的麵容,隻看到你的身影在燈影裏微微有些佝僂,頭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散亂,步履已經明顯遲緩。我的心突然一陣酸,隻為我一句無心的話,56歲的你就這樣千裏迢迢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隻是為了我能天天吃上你做的菜。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裏,想找一份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輾轉十多天,才在一個建築工地上找到一份為民工做飯的活兒。二十多個壯勞力的飯,無疑是個不小的工程。你每天早上四點半起床,買菜,煮飯,蒸饃,一個人揉幾十斤麵。做完了又趕著回來,到菜市場買回新鮮的蔬菜,精心給我準備飯菜,然後再趕回工地。

如此反複,你迅速地消瘦下去,而我,卻被你滋養得神清氣爽麵若桃花。

爸爸,我從那時候開始明白,愛,就是這樣傾盡所有不計回報地付出。

7

二十三歲,我剛剛工作,因為業務往來,愛上一個成熟優秀的男人。我迷戀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溫柔儒雅的風度。明知道是他是有家室的人,還是不可抑製地陷了進去。他對我的迷戀,不主動,不拒絕,當然也不會負責,由著我失了自尊一廂情願飛蛾撲火。我像個溫柔的小婦人,心甘情願地為他洗手做羮湯,為他洗衣服織毛衣。你寫來的信,被我擱置一旁。我想,你其實不是世界,世界也不是你。在你之外,還有如此豐富多彩的生活。

久沒我的消息,你來看我。恰遇那個女人上門,對我極盡惡毒之語,杯碗茶碟摔了一地,甚至蹦跳著上來揪我的頭發。你將我擋在身後,漲紅了臉說:請你尊重我的女兒。便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事情結束後,你始終沉默。你的沉默讓我羞愧,你蒼老失望的麵容,讓我忍不住落淚。你默默地打掃一地的碎片,房間裏沉寂著,唯有玻璃碎片“嘩啦嘩啦”的聲音格外響亮,像是一片一片都紮在我的心上。我這樣沒有出息,我以為你會痛罵我一頓,可是你沒有。一直到走,在門口,你才轉回身說了一句話:值得嗎?

爸爸,那樣尷尬的場麵,你一定是第一次遇上。我讓你顏麵盡失,你心裏一定很痛吧?後來我決絕地離開了那個男人,是你那三個字讓我明白,愛也要愛得有尊嚴。

8

二十六歲那年,我辭職做了自由撰稿人,重新回到你身邊和你一起生活。你看著我時而無所事事地在你眼前晃來晃去,時而又悶在房間裏把鍵盤敲得山響,又是歡喜又是憂慮。你不明白我在做什麼,隻是在電視裏看到電腦網絡方麵的信息時,你會格外留意。你漸漸知道網戀,知道約稿,知道那些印在書上的文字,就是我關在房間裏敲出來的。你便很放心,每天很快樂地為我做飯。有一次我從外麵回來,正看到你和鄰居聊天,你手裏揚著幫我取回的樣刊和彙款單,很驕傲地說:“這上麵的文章,是我家乖乖寫的呢……”

我的日子變得如此安逸和舒適,每天早上,我還沒起床,你已經將磨好的豆漿端到我的床頭,我的電腦桌上,隨時都有新鮮的水果。你喜歡由我陪著你去散步,去菜市場,去老年活動中心。我看著你和小商小販認真地討價還價,末了又按人家要的價給錢,覺得你真是個有趣的老頭。有時我陪你在小菜園裏拔草鋤苗,你細致地教我怎樣給豆角搭架子,怎樣給番茄打秧。太陽的餘暉靜靜地打在你蒼老的臉上,你的麵容平靜而安詳,竟是一生一世的感覺。

爸爸,我真的很安於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你讓我明白,其實這種從容和安寧,就是我所要的幸福生活。

原載於《考試報》

“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每當唱起這首歌人們便想起溫馨的母愛。但父愛又何嚐不讓人回味呢?父愛如山,沉默、威嚴;父愛似海,寬廣、深沉;父愛像茶,濃香、醇美,待人仔細品味,才能嚐出其中的甘甜。

一個人的故鄉

文|董建昌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王建

每年春節我都是要值班的,而今年,由於換了工作崗位,我才有了回老家陪父母過春節的機會。

意料之中,高速上的車輛很多,一輛接著一輛,都是急著趕回家的人。

到達村口時,已是下午五點。那時風正緊,一陣陣的,吹得地上的落葉亂飛。父親和母親正靜默在亂飛的落葉中。母親的眼神不好,直到我下車,叫了一聲“媽”,她才注意到我,才大聲地答應我一聲“哎”。

我問母親,天這麼冷,你們幹嗎不在家裏等著?母親笑,揉了揉幹澀的眼,還不是為了早點看到你啊!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接母親的話,隻覺得眼裏有什麼東西不停地在打轉。

父親腿腳不好,母親攙著他在前,我提著行李跟著。看著父母的背影,我忽然發現,母親到底是老了,父親也是,盡管他們還都不滿70歲,但看上去就像路邊落光了葉子的樹,一棵叫滄桑,另一棵也叫滄桑。

如母親所說,飯菜早就準備好了。

我分別給母親和父親倒上一杯酒。母親說:“天氣冷,氣管炎犯得厲害,你們爺倆喝,我還是不喝了。”

“少喝點吧。”父親打斷母親的話,“兒子難得回來一趟。”

“要不來點紅酒?”我說,“您辛苦了一年,讓兒子好好孝敬您。”

“那、那就來點紅酒吧。”母親說,“就一小杯。”

我答應著,但母親最終還是喝了三大杯。其實,母親以前還是能喝酒的,半斤白酒絕對是小意思。

按往年習慣,吃過飯,就是陪父母看春晚。可是那晚,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沒有看上半個小時,父母就相繼打起了呼嚕。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看春晚,尤其是母親,哪一次不是看到“再見”才睡的啊,而今天……

我沒有叫醒父母,站起身,將電視機聲音扭小,一個人悄悄地走出家門——我想好好看一看故鄉的模樣。

因為是大年夜,家家門口的門燈都換了嶄新的大功率的燈泡,亮亮的,如同白晝。

門前那條小河邊的小草還是我當初離開家時的樣子,枯枯的,黃黃的,但它們堅持的姿勢實在讓人心疼。河邊,那些長大了的柳樹,丟掉了往日的靦腆,卻像極了一個人的臉,溝壑縱橫。外麵已經有零星的鞭炮聲了,而小河依舊沉浸在夢鄉裏,冥冥中,我聽到了它在夢裏輕喚著我的乳名。

從家到村東頭是一條由碎磚頭和小石塊鋪就的小路,一米左右寬,走在上麵,深一腳淺一腳的。十來米後,我的一雙腳學會了測量,向前一步,後退半步,從左肩到右肩,我感到了故鄉的重量。

站在村口,麥田的正對麵是潘莊,左邊是雷小莊,右邊是陳小莊。由於是夜晚,我看不清它們的模樣,但它們錯落有致的燈光告訴我,與我所在的莊子一樣,也一定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二十多年前,我還在村裏上小學。那時的我們從沒有家庭作業,所以每天放學路上總是想著法子找樂子。記憶中,最有意思,也最刺激的就是打泥仗。一天,雷小莊那十幾個小子又向我們發起了挑戰——他們是在欺負我們人少。沒想到我們很爽快地接受了挑戰,並且從出校門開始就主動出擊,結果,我們三個人以少勝多,隻用了十來分鍾的時間就將他們打得慘敗,而且是落花流水式的那種慘敗!

如今,那些與我們一起打泥仗的孩子們呢?他們是否還記得我?

忽然想起一句詩:一個童年的記憶不曾走遠,熱愛飛翔的人,它翅膀上的冬天越來越遼闊。

我是個熱愛飛翔的人嗎?

靜下來,再靜下來,我聽到了腳下的麥粒在我生命裏行走自如的呼喚,看到了那些心靈攜帶的傷痕,它脆弱的樣子被風吹折……當然,我清楚地知道它們來自哪個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鞭炮聲響起,接著又是一陣鞭炮聲響起,然後便是成片成堆的鞭炮聲,整個莊子被吵醒了……

午夜來臨。

輕些,輕些,不要吵醒我睡夢中的故鄉!我在心底呼喚,可是無濟於事。

這是我的故鄉,一個人的故鄉。

五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我回到了本不屬於我的城市。可是,我總是精神恍惚,總也回不到生活的狀態。

那是個月明之夜,百無聊賴的我一直站在窗前,把月亮從東窗看到西山,望著望著,它忽然成了母親手裏的那塊炊餅,散發出故鄉的味道。這時我才發現,回到城裏的,其實不是我的靈魂,而是軀殼,因為我已經把我的思念留在了故鄉,種植到了故鄉的泥土裏,並記住了故鄉每一寸土地的樣子。

原載於《語文報》

餘光中說:“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那隻是詩人小時候和年輕時的一種感受,鄉愁原本絕不僅僅是因為買不到一張過年回家的船票,我們即使買到了“票”,也無法擺脫鄉愁。因為長大,我們注定要離開家鄉;又因為鄉愁,我們又一次次回鄉。沒有離鄉就不能更好地懂得故鄉。

花兒不介意

文|龐啟帆

培養意誌是我們生存的目標。

——愛默生

最近,我去看望了我的老朋友朱莉。朱莉是一個愛花的人,她在後花園裏種著各種各樣的花,還有一個專門用來培植花草的溫室。即便你不是愛花人士,來到朱莉的家裏,也會為花朵的鮮豔美麗而感到震驚,想要在那多留戀幾分鍾。

那天,在與朱莉一起喝過咖啡之後,我照例又要參觀她的溫室。在溫室裏,我摸摸幾片鮮綠的葉子,又嗅嗅幾朵待放的花蕾,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也充滿了鮮活的力量。突然,我看見了一盆怒放的金絲菊,第一感覺告訴我,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花兒。

它被朱莉擺放在溫室的一個角落裏,我走過去,想仔細欣賞這盆令人激動的花兒。然而,走到金絲菊跟前,我卻被另一個景象驚呆了。這株美麗無比的金絲菊竟然是被栽種在一個破爛的、鏽跡斑斑的鐵桶裏。我回過頭,責問朱莉:“朱莉,你怎能讓這麼漂亮的花兒生長在這麼一個醜陋的鐵桶裏呢?”

我看著金絲菊,心裏充滿惋惜地想,如果是我,我要把這株金絲菊種在最漂亮的花盆裏。

“我有各種各樣的花盆”,她說,“我也知道,這一株金絲菊是所有花中最漂亮的花。但是我想,它是不會介意盛開在這個破鐵桶裏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由朱莉的那番話想起了朱莉本人。朱莉是一個公認的愛花之人,但她從沒想過獨享自己辛勤培育的花草。她把許多花草免費送給了學校、教堂、老年人活動中心。她還把自己的大部分收入捐給了當地的孤兒院。

這樣的人,你一定想見見她。可如果你真的見到她,你一定會被她的樣子嚇一跳。朱莉的左臉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說實話,這個巨大的胎記有點令人觸目驚心,然而,每一個認識朱莉的人都說,她是一個美麗高尚的老人。

一株美麗的花兒不會介意自己生長在一個破陋的花盆裏,同樣,一顆美麗善良的心也不會介意紮根在一個有缺陷的身體內。

原載於《幸福》

不管深陷泥沼,還是處於高樓,環境隻能困住軀體,卻不能困住心靈。

雨本無聲

文|程剛

生命如流水,它隻有激流勇進的時候才有意義。

——張聞天

悟遠正坐在禪院裏思考人生,大師走上前,問他在思考什麼。悟遠急忙起身,對大師說:“師傅,想我以前的生活磕磕絆絆,一點都不順利,恐怕我這一輩子都可能碌碌無為了,我好傷心啊!”大師聽後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陰雨的天空。

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大師帶著悟遠來到屋簷下,問悟遠:“徒兒,你知道雨有聲音嗎?”悟遠一笑,對大師說:“當然有了,師傅,你聽這雨聲,劈裏啪啦的,多大啊,場麵多壯觀啊!”

大師笑了,對悟遠說:“不,徒兒你錯了,雨沒有聲音。”“可這聲音明明這麼大,怎麼能沒有聲音呢?”悟遠倔強地反駁。

大師靜了靜,對他說:“雨本無聲,可它落下來的時候,砸在了屋簷上,砸在雨棚上,砸在了窗戶上……才有了聲音,所以,你聽到的不是雨聲,而是它砸到物體後發出的聲音。”悟遠一聽,紅著臉低下了頭。

大師頓了一會兒,對悟遠說:“雨從天上落下來本無聲音,是遭遇了阻攔才反彈出壯觀的聲音,徒兒,不知你有何悟?”悟遠摸著腦袋思考了半天,無法領悟師傅的點撥,忙請師傅指教。

大師一笑,對他說:“雨似人生,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很平凡,就像雨本來沒有聲音一樣。但當我們人生遭遇了阻攔,碰到挫折的時候,我們的人生就有可能像這雨一樣,本來無聲卻創造出了巨大的聲音,所以,你要感謝人生的挫折。”大師說完看著悟遠。

悟遠聽後,眼前一亮,對大師說:“師傅,人隻有遭遇挫折,才會發出擲地有聲的生命回響,勇敢地麵對挫折。我的人生也會像這雨一樣,越來越響亮。”

大師聽後,高興地點頭。

原載於《當代青年》

每一次滴落,都像是一次拚搏,一頭紮進人海裏,跳脫自如;每一次聲響,都像是呐喊,從靈魂深處響起,拚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