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對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調查》終於被認為成熟些了。那時,我常常被這樣的問題困惑著:什麼是個性的自由發展?創造力的起飛需要什麼樣的條件?人的潛能到底有多大?人,究竟能不能做自身的主人?對於人來講,到底什麼是最重要的?!

我想,我們大概早已忘了我們的第一句謊言,第一次違心的認同,第一句言不由衷的讚美……大約當時還著實氣惱過,後來終於明白了——人要做自身的主人談何容易?!我們不是常常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左右著,不自覺地循著那條既定的軌跡兜圈子麼?!按著那軌跡走慣了,如果真的改變這一切,拋棄這一切,我們反而會感到不習慣,不舒服呢。

於是我想,有多少人真正敢於衝破這條軌跡呢?如果有這種人,他的日子不會好過;有多少人是真正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戴現成的有色眼鏡去看世界呢?如果有這種人,別人會覺得他很異樣的吧。

我想: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人類本來是什麼都會的。會走,會跑,會跳,……還會飛。

是的,我們人類本來是會飛的。隻是我們總怕掉下來,隻好老沿著那無形的軌跡去兜圈子,周而複始,年複一年,於是我們的翅膀慢慢退化了,萎縮了。

真的勇士應當是有的,但第一次嚐螃蟹的人和第一次嚐蜘蛛的人要付出同樣巨大的代價。有的人活了一生,什麼也沒有見到。有的人隻活了一瞬,卻領略到了瞬間的輝煌。

什麼時候人類會重振雙翅,衝破那無形的羈絆,重新起飛呢?!

對於這篇小說,讀者們的感受雖見仁見智,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對那個夢感興趣。那個關於冰湖的夢。那是個古老的人生之謎,大家都想尋找謎底。

這謎底,也許會有很多很多。也許,永遠找不到。因為它隻存在於夢中。

有人說,我的小說經常和夢,和幻覺攪到一起,甚至有人說,象童話。我說,沒有夢,沒有童話,這世界將會多麼寂寞,多麼乏味。在這個講求實際的年代裏,夢少了,童話少了,因而也就愈發富於魅力。

*center*我喜歡這樣一首小詩:

*center*“在這個世界上

*center*我沒有什麼值得驕傲

*center*我隻驕傲我自己

*center*永遠是一篇美麗的童話”

*center*可惜我把作者的名字忘了。

*right*一九八八年九月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