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是親德分子
第二天清晨,霧靄沉沉,陰霾四起,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維克多一進小鎮就覺得不對勁兒,一夜之間,被攆走的居民區已經被鐵絲網圈起來了,他忽然發現路邊樹上吊著幾具屍體,不禁大吃一驚,急忙讓司機停車。
他跑到吊著屍體的樹下,驚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胸前劃著十字,心裏默念著一個個人的名字:安德裏……培林……本格森……盧加……天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急忙向家裏跑去,擔心家裏是不是也出事了?
被打死的多半是動遷人家的男人。他們落腳在親戚朋友家裏。為了示眾,尤裏下令把屍體全部吊在樹上了。
“媽媽,出什麼事了?”維克多進門就問母親。
“啊,你可回來了?我和金鈴小姐一直為你擔心呢!弄到疫苗了嗎?”母親急忙問他。
“快告訴我,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嗨,德國人最大的本事不就是殺人嘛!”母親氣憤地講起昨天夜裏發生的事,“他們打死了四五個人,還把豪特他們八九個人都抓起來了!這幫畜生,簡直太殘忍了!”
維克多二話沒說,轉身向門外跑去。
維克多走進旅館時,尤裏正在用早餐。
“維克多醫生,謝謝你給我弄到了狂犬疫苗。”尤裏一看維克多一臉冷漠,立刻命令道:“拿來!”
維克多卻沒動。
“拿來!”尤裏抬高了聲音。
“尤裏長官,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維克多的語氣裏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
“錢?”尤裏問道,“多少?”
“請你把那些人放嘍,他們都是無辜的群眾!”維克多嚴肅地說道。
尤裏的臉一沉,頓時恢複了陰冷的殺氣,“我要說不呢?”
“我想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如果是講交換就請你免談了。德國人從來不講交換,隻講征服!”尤裏一邊用餐巾擦著嘴巴,一邊傲慢地說。
“不!有一個道理你可能不知道!”維克多冷冷地說。
“什麼道理?”
“誰都不想死!”
尤裏冷笑一聲:“哼,我想你不會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
“是的,誰都不想拿生命開玩笑!”
尤裏並不愚蠢,他一下子想到了狂犬疫苗,忙問:“狂犬疫苗帶來了嗎?”
“沒有。”
尤裏一驚,他立刻又想到了腰裏的家夥,可是,該死的疫苗還在他手裏呢。而且,他不能不考慮那個中國女人與赫夫曼的關係……
“好吧,我可以跟你來一次交換,一比一,除了鐵匠之外,你可以任選一個!”尤裏說。
“不,全部釋放!”維克多說。
“不行!就一個!”
“五個!”
“不!”
“三個?”
“不!”
“兩個?”
“多一個也不行!”
權,畢竟掌握在這個魔鬼手裏,維克多隻好從內衣兜裏掏出疫苗盒,“啪”一聲扔到餐桌上,轉身走了。
尤裏氣壞了,你小小醫生竟敢欺騙我?立刻又想去掏槍……這時,維克多卻忽然扔給尤裏一句冷冰冰的話語:“長官先生,金鈴小姐可是赫夫曼將軍最要好的朋友!”
一句話,一下子就把尤裏的殺氣給鎮住了。
後來,金鈴和維克多很長時間都生活在赫夫曼的“庇護”之下,德國人一直沒敢來找維克多的麻煩,這恰恰給他的工作提供了方便。
維克多從旅館出來,立刻去找哈裏德鎮長,問他怎麼辦?
鎮長卻一臉愁苦地說:“嗨,打死一個德國人有什麼用?整個比利時都成了德國人的天下,連法國都投降了,我們能扭轉乾坤嗎?這個簡直是胡鬧!結果你看見了,五條人命換人家一條人命,而且,那八九個人肯定也得被處死!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可我們總不能眼看著同胞被德國人處死而無動於衷吧?”維克多說。
“嗨,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我心裏難過極了,可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德國人一直認為我不執行他們的命令,聲稱要撤我的職……”哈裏德鎮長一臉難色。
“看來,你隻能對他們俯首帖耳了?”維克多搶白他一句。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算了,我隻能厚著臉皮去找找他們,可是,我知道一點用都沒有。”
鎮長說的不無道理,小小鎮長根本左右不了德國人。後來,他果然白搭了兩瓶好酒,敗興而歸了。
無奈,維克多決定起草一封信,請全鎮的人聯合簽名,想辦法遞交到國王手裏,請國王再找德國上層人物說說情,看能不能釋放這八名無辜的群眾?
這天上午,艾得利蒙小鎮顯得比往日更加陰森恐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原來,德國派駐比利時的兩個頭麵人物來小鎮視察了。赫夫曼攜同希姆萊派駐比利時的蓋世太保頭子安德魯上校,在一幫警衛和官員的簇擁下,踏著夏日裏和煦的陽光,躊躇滿誌,談笑風生地視察著這片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現在隻剩下一片空房子的軍事重地了。
法國投降之後,赫夫曼又被希特勒任命為法國北部和比利時兩個國家的軍政總督了。
三十五六歲的安德魯身材不高,頭上隻有寥寥不多的幾根黃毛,長著一雙黃綠色的眼睛,一張斯文的白淨麵孔,因為頭發不雅,所以無論冬夏都戴著一頂藏青色禮帽,身穿一件風衣或者皮大衣。
此時的德意誌,迎來了曆史上最輝煌、最揚眉吐氣的時刻。希特勒覺得隻要再征服了英吉利海峽對岸那個古老而紳士的老牌帝國,他這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小小下士,就將成為歐洲最偉大、最不可戰勝的人物了。他認為老牌英國根本經不住德國的強大攻勢,帝國空軍元帥戈林早已向他誇下海口:“僅憑我們空軍,就可以叫英國人跪下來舔德國人的靴子!”
可是,戈林元帥未免大話說早了。帝國空軍不但沒有讓英國人跪下來舔德國人的靴子,反而自己連遭重創,最多一天竟損失了六十四架飛機。
而且,丘吉爾向英國人民發出了後來被世人稱為最偉大的演說,他說:“我們絕不氣餒認輸。我們將戰鬥到底,我們將在法國戰鬥,將在海洋上戰鬥,我們將以不斷增長的信心和不斷增長的力量在空中戰鬥!不論代價多麼大,我們都將保衛我們的島嶼……絕不投降!”
有什麼樣的領袖,就有什麼樣的人民。
有著鋼鐵般意誌的英國人拒不認輸,拒不投降,致使德國對倫敦的狂轟濫炸久不見成效,必須不斷地補充彈藥、汽油和各種軍需品。德國距離倫敦太遠,希特勒下令要在法國、比利時、盧森堡、荷蘭等國家,建立起許多秘密軍事基地,以保證前線的軍需供應。
艾得利蒙小鎮隻不過是眾多軍火庫中的一個罷了。
“上尉先生,你幹得非常出色,短短幾天就把這塊軍事重地給拿下來了,我要親自為你嘉獎!”赫夫曼對尤裏的工作非常滿意,高度讚揚了他一番。
得到總督的誇獎,尤裏受寵若驚,激動不已。
“哈依希特勒!謝謝總督閣下的鼓勵!”尤裏急忙敬禮致謝。他一口一個“哈依希特勒”,以顯示著對元首的忠誠。
“上尉先生,得到總督的嘉獎可不容易,我相信你用不多久,將會晉升為少校了。”安德魯很有一套奉承人的本領。他很喜歡這個長著鷹鼻鷂眼、頭上纏頭紗布的年輕人,覺得他辦事雷厲風行,對帝國一片忠誠。
“哈依希特勒!謝謝安德魯長官的鼓勵!”尤裏激動地說。
“上尉先生,頭上的傷是怎麼搞的?”回旅館的路上,赫夫曼問尤裏。
“報告總督閣下,在執行動遷任務時,有人放出狼狗咬傷的!”尤裏早就等著總督的發問呢,立刻端出了這套謊話。
“啊……我為帝國有你這樣的官兵感到驕傲!”赫夫曼又讚揚道。
“哈依希特勒!謝謝總督的誇獎!”尤裏非常感激維克多,覺得他的見解果然不凡。
“上尉先生,布魯塞爾是歐洲的心髒,這座小鎮是心髒中的心髒!它將成為帝國進攻英倫三島的堅強後盾。所以,這座軍事重地對外要絕對保密,一定要全力保護好它!”赫夫曼命令尤裏。
“請總督放心,上尉願為帝國鞠躬盡瘁,我會帶領士兵像保護自己生命一樣保護它的!”尤裏以效忠的口氣說道。
“你一定要注意,地下反抗組織也會盯住這裏。據我掌握,這一帶的反抗力量很猖獗!”安德魯不失時機地補充一句。
“安德魯長官說得很對,”尤裏急忙說,“昨天夜裏,這裏就發生了一起槍擊帝國軍官事件!”
“哦?竟發生了這種事!”赫夫曼感到很吃驚。
尤裏剛要向赫夫曼謊報昨晚發生的事情,這時,忽然發現一群人抬著四、五具屍體,簇擁著一幫哭泣的婦女,不顧士兵的阻攔正向司令部方向走過來。尤裏心裏頓時一驚,急忙命令身邊的士兵:“馬上把這幫鬧事的群眾趕走,再前進一步,立刻開槍鎮壓!”
“上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赫夫曼忙問尤裏。
“報告總督閣下,昨天半夜有人襲擊了官兵宿舍,打死一名少尉,打傷了數名士兵,我們猛烈反擊才打退他們!這些死者就是被我們擊斃的抵抗分子!”尤裏立刻端出了這套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