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處長的妻子雖然紅了臉但很快也就穩住了慌亂,嗔了致遠一眼,說道:“我每天回家都習慣了這樣,你笑什麼笑……”

致遠仍舊不說話,去忙他的。當然,這時致遠的心裏不會清靜如水的,這女人飽滿的身子是要讓他分一些心思,去想一想與身子相鏈接的內容。他想,這女人很風韻,身子挺韌實呀。他想,金處長真有福氣,得了個好妻子;他想,這女人走在大街上,不會有人知道她有過孩子了。他想……

這時候,金處長的妻子也在瞅著致遠的後背,怔了怔,心裏說致遠這種男人,見了女人的身子能心靜如水沒有任何反應,不多見真成了瀕臨滅絕的稀奇貨色了。

金處長的妻子是學中文的,在一家出版社當編輯部主任,應該說和致遠還有一些共同語言。這女人的打扮和行事作風,完全是一位白領階層的派頭。

他們把一切都放在心裏,因為有了這不算隱秘的隱秘,兩個人之間顯得更隨和自然了。

現在,金處長的妻子把他當成知心人,打了電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對他說了。後來,致遠認真回想了金處長與李紅的交往,心裏突然閃亮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成了金處長和李紅之間的交通員了。

當天晚上,致遠多喝了幾杯酒,回家時雅蘭已經躺下了,但是一直給他留著門。他借著這點酒氣。回家後直接進了雅蘭的房間,也不管雅蘭如何推擋掙紮,粗手粗腳地在她身上揮發了許多的酒氣。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力氣雖然用在雅蘭身上,腦子裏出現的卻是金處長的妻子和幼兒教師李紅的麵容。

按照過去的慣例,他和雅蘭之間有了一些不快,相互鬥鬥嘴,搞得各不相讓的時候,他經常在夜裏采取主動進攻,隻要把她拿下了,過去的爭吵就成了一筆糊塗賬,雅蘭就會很自然地攬過他的身子,酣然睡了。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他雖然在雅蘭的掙紮中也成功地完成了所有的項目,但是雅蘭似乎很憤怒,跟他的身體分開之後,隨手給了他一巴掌,一句話不說,獨自躺到一邊睡去了。致遠就感到很惱怒,有一種犯罪感,似乎自己強奸了她似的。

致遠恨恨地看著一聲不響地躺在一邊的雅蘭,滿心的怒火發泄不出來不由地使勁咬了咬牙齒。他覺得她越來越陌生了。突然間變得不可理喻。

他從雅蘭屋子走出來不小心一條腿碰到了一把椅子上,疼得他暗中齜牙咧嘴的,他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一腳踢翻了椅子。

客廳裏就發出“咣當”一聲巨響,這聲音使整個房間陷入重的沉寂中。

那晚上金處長的妻子沒有猜錯,金處長就是跟李紅在一起,妻子打電話問他在哪裏的時候,他說跟致遠在一起打牌,於是妻子很快把電話打給了致遠。這一點金處長沒有想到,他下班打牌是常有的事他覺得妻子隻是隨便問一問,還不至於傻到為這事去找致遠核實,把夫妻之間的一些事情暴露出去。

妻子等到金處長回了家,就氣憤地對他說:“金山,你今晚跟誰在一起?我實話告訴你,我給致遠打過電話了,你根本就沒和他在一起。”

金處長心裏咯噔一下,但是很快就沉住了氣,說道:“你這人他們說我不在那裏就不在丁?他們是故意跟你開玩笑考驗你,你就當真了!”

金處長一下子把水攪混了。但是妻子心裏是清楚的,她沒有就此打住,她說:“金山,我把話跟你說清楚,我不反對你喜新厭舊,但是你如果真的跟哪一個女人廝混了,你就跟我明說,咱們各走各的路就行了,沒必要整天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還挺累的”

金山說:“你不要亂說好不好?你不是讓我去跟幼兒園的老師處理好關係,照顧好咱們的孩子嗎?你要這樣的話,以後幼兒園那邊,你去應付好了。”

“我讓你處理好關係,也沒讓你處理到這一地步!”

“哪一地步?”

“哪一地步你自己知道,別給我裝模作樣的。”

金山從妻子這句話裏,聽出妻子目前隻是猜測他跟李紅的關係,並沒有什麼證據,他就懶得跟妻子多說了,就說:“好好,你說我到了哪一地步就到了哪一地步,我不跟你爭。”

他完全擺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架勢。

其實,金處長從心裏還是懼怕妻子的,妻子各方麵都不比他差。

長得有氣質,在單位很有工作能力,已經是出版社副總編的培養對象了,在仕途上不會遜色於金山。因此,她離開了金山,完全有能力生活,可能生活得更好。這一點兒,金山心裏是明白的。

金處長知道妻子給致遠打過電話,心裏雖然很惱火,卻又無法向妻子發泄,他躺在床上就琢磨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一直琢磨到半夜終於琢磨出個辦法,這才歎一口氣,踏實地睡去了。

第二天,金處長並沒有立即去問致遠,他故意把這事冷淡了幾天,然後在一次跟致遠聊天的時候,似乎偶然想起了這事,就說:

“哎,你嫂子有一天找我,還以為咱倆在一起,給你打手機了?”

致遠一聽金處長的口氣,也就很隨意地說:“噢對,是有一個晚上給我打手機了,我估計你有什麼急事沒來得及告訴她,怕她找你焦急,就說你跟我在一起打牌,一會兒就回家了,她卻一定讓你馬上接電話,沒辦法,我就又說你出去辦事了。”

金處長笑了,說:“你就能蒙事,這樣她找不到我,還以為我去你那裏幹什麼壞事了呢,你是故意整治我呀。那天晚上我告訴她我有事情,跟幾個朋友喝酒她不相信,懷疑我跟你在一起打牌不回家,你還當真說我們在一起打牌。”

“哎喲,我不知道……”致遠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反正我因為打牌回去晚了她沒少鬧騰。唉,還是沒孩子好呀,你打牌回去晚了,雅蘭從來不對你說什麼。”

致遠猶豫了一下,說:“有時也嘮叨幾句。”

這事致遠很快就忘記了,但是金處長一直記在心裏,他覺得致遠是個聰明人,很容易推算出他跟李紅的關係。這時候金處長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失算了,不該讓致遠看到自己跟李紅在一起。

後悔之後,金處長就覺得應該盡快找到製約致遠的辦法。他又想起了陳琳。想起陳琳說過致遠借錢給一個女孩子的事情。致遠為什麼能借五千塊錢給一個女孩子?他妻子雅蘭力什麼鬧得這麼凶?

裏麵肯定有問題。金處長就把陳琳叫到辦公室,讓陳琳找機會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陳琳猶豫了一下,說:“金處長我又不認識那個女孩子,怎麼能……”

陳琳這樣說,其實是一種躲避的態度,她不想再做傷害致遠的事情,但又不能明確拒絕,隻能這樣含糊地推辭。金處長還是聽出了她的退縮,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你這麼聰明的人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的,隻要你用心。”

金處長算定了,陳琳一定會去盡力的,因為她分配在即正是表現自己的時候。

從金處長說話的口氣裏,陳琳聽出了金處長暗含的威脅,她隻能心一狠繼續向前走了。

後來,陳琳就找著機會跟致遠聊天,故意把話題引到家庭中的一些瑣碎的事情上,聊到一些煩心的事情上,致遠就禁不住把自己借給王琨五千塊錢的事情詳細地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胸口,實在太憋悶了。

從表麵上看,雅蘭好像忘掉了五千塊錢的事情,其實她一直在心裏推算著時間,推算著王琨應該從家裏回來了,應該把錢還給致遠了。一個星期後沒有動靜,她就感覺不太正常,對致遠的猜疑就越來越重了。她覺得,致遠應該主動說說錢的事情,但是致遠卻也似乎忘了借出去的錢,整天沒事兒一樣。雅蘭就覺得致遠太過分了,覺得他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雅蘭越是不過問王琨是否還錢的事情,致遠心裏就越慌張。他給酒店的同學打電話,問王琨回來沒有,同學說沒有,說好像不會回來了,宿舍的其他女孩子說,王琨的東西都帶走了。致遠一驚,慌忙問:“你知道她的住址?”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致遠有些焦急地說,“她去你那裏上班,連個登記都沒有?”

同學在電話裏笑了,說:“我怎麼會知道她的地址?你說她是你的好朋友,我根本沒有仔細了解她的底細,問多了,你還不生疑心?

不擔心我奪你所愛?”

“什麼呀別胡說了,跟她一個宿舍的女孩有沒有人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怎麼?你找她有事?”

致遠愣了愣。說道:“沒什麼大事,想問問她家裏的事處理完了沒有。她沒回來就算了。”

致遠放下電話,才感覺頭上冒出了汗水。他不想讓同學知道借錢的事情,他們知道了一定會當做笑料,到處傳播,到最後會演繹出很多故事,把他和王琨攪和在一起製作成桃色新聞。

直到這個時候,致遠還是不願相信王琨會一去不複返,他無法把她純真的麵孔與欺詐聯係在一起。再說,王琨有的這一份好工作,她上哪兒去找呀?她不會因為五千塊錢丟了這份工作的。他甚至想,過不了幾天,王琨就會給他打電話,即使不能立即還錢,她也會說明白原因。

在這樣的心態下等待了大約一個月,致遠覺得應該跟雅蘭說一說這件事了,這樣拖下去總不是辦法。於是,他就在雅蘭麵前,婉轉地說到了錢的問題,說他正在想辦法跟王琨聯係,同時說了王琨這份好工作對王琨多麼重要,王琨不可能因為這麼點兒錢丟了這份工作。總之他是讓雅蘭放心,他們的五千塊錢不會丟失的。

既然致遠主動提到錢的事,雅蘭也就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她說:“如果你沒什麼把柄握在她手裏,這筆錢該要還得要,我們憑什麼讓她白白拿走這麼多錢?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不過如果你覺得因為這筆錢會惹出許多麻煩,那就算了,破財免災。”

雅蘭說完這話,就去觀察致遠的臉色,看他有什麼反應。致遠已經意識到雅蘭在試探他,試探他跟王琨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就因為她對自己的不信任感到羞惱,發誓說:“你放心,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就是覺得她挺單純的,一個人到北京不容易,想幫幫她,會有什麼麻煩?如果她真的騙了我,我會像你說的那樣,迫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錢給你追回來,行了吧?”

致遠說到這兒突然停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話又出了問題,你怎麼知道王琨單純?到北京打工的許多人都不容易,你為什麼隻幫她一個?看來這事越解釋越複雜,幹脆現在什麼也別說,等到王琨還了錢,一切就了結了。

“我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家裏一定出了什麼事情,等你見到她就知道我說得沒錯。”致遠對雅蘭說,又似乎是安慰自己。

雅蘭挑了挑眼皮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是給我追回錢來?

要是這麼說,行,我不管,這錢你愛追不追,你覺得自己很有錢就使勁給別人。”

雅蘭的話很明顯帶有諷刺的意味,致遠扭了扭脖子想跟她爭論幾句,但最後還是偃旗息鼓了,沒辦法呀,自己現在沒嘴說話五千塊錢在外麵漂著,你還能說什麼?他隻能把窩囊氣咽進肚子裏。

於是,致遠就天天期盼王琨的突然出現,過了一些日子,他開始在心裏請求王琨了,說:“王琨呀,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煩,可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出來給我老婆解釋一下……”

一晃又過去了半個月,王琨始終沒有出現。

這樣的一種心情,致遠自然就產生了一種對人訴說委屈的渴望。

“你說,人總得講點兒良心是吧?我這樣信任她,她能欺騙我?”

致遠對陳琳說。

陳琳歎了口氣,說王老師你怎麼這樣糊塗?見了一麵,就憑著她臉上的單純你就信任了她?陳琳說:“你不要抱有幻想了,所有的人如果都像你這樣誠實,這世界就太平了。”

致遠對陳琳說:“也沒你說的這麼嚴重,不管怎麼樣,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說出去,別的我倒不怕,就是怕別人瞎猜測。”

陳琳微笑了一下,沒說話。

致遠對陳琳訴說完與王琨的事情,心裏確實輕鬆了很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琳當天就把他和王琨的事情告訴了金處長。再過一些日子就到了畢業分配的關鍵時候了,陳琳真的很渴望分到政府機關。

金處長自從知道了致遠跟王琨的事情,心裏就偷偷笑了,說你王致遠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逃出我金某人的手心,想跟我玩這一套還嫩了點兒。

後來,金處長在處裏開會的時候,就特意強調要全處的幹部加強自身的修養,說作為國家公務員,我們不能去一些娛樂場所活動,更不能有不正當的男女之事,如果發現有這種事情,決不姑息遷就,要嚴肅處理。當時致遠並不知道金處長是衝著他來的,心裏說,你金處長真是虛偽,自己跟李紅有那種事情,還提醒別人哩,你也說得出口。不過致遠事後一想,金處長的話也沒什麼奇怪的,現在的一些幹部不都是這樣,在台上講話反對腐敗,在台下卻是帶頭腐敗,說一套做一套。

想到李紅,致遠心裏就怪怪的,覺得李紅一定是被金處長表麵現象迷惑了,他很替李紅惋惜。你李紅一個沒有結過婚的女孩子人長得又那麼出眾,愛誰不行,你卻偏偏愛上金處長,金處長有老婆孩子,況且他為了當官,把自己的名聲看得很重,不可能對李紅付出真情的,隻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你李紅愛他能愛出個什麼結果來?真是糊塗透了!如果金處長有錢有權也行,可金處長沒有錢也沒有權,他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向上爬的小人物。

但是,金處長再謹慎,卻是無法瞞住他的妻子的,他的妻子跟他生活了七八年,已經把他的習性摸清楚了,她很快就感覺到了金處長跟李紅之間有了情感瓜葛,最初她沒有任何證據,憑的就是感覺於是,金處長的妻子就對金處長進行了監視,終於找到了真憑實據。這時她卻茫然了,在沒有得到證據之前,她是那樣自信,心想等我抓住你的把柄再說!現在抓住了,說什麼呢?能把他怎麼著了?

也就是到單位找領導跟他吵翻了天,然後呢?離婚還是繼續生活?這是每一個遇到此事的女人必須考慮的問題。如果離婚的話,還可以鬧一鬧,大不了丟一些臉麵,自己的老公沒看住被別人偷嘴了,畢竟不是光榮的事情。但是,如果不離婚,這麼一鬧正好把他逼到了別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