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阿拉善
我走過很多個地方,也眷戀過無數美景,但從來沒有產生對阿拉善這般思念,一種對故鄉般的思念。從阿拉善回北京快一個月了,在人流車流的喧囂中,耳邊一直縈繞著阿拉善蒙古長調民歌的旋律,時而高亢遼闊、渾厚激越,時而逶迤婉轉、舒緩悠揚。隨著如癡如醉的歌聲,一幅幅五彩斑斕的畫麵鋪天蓋地劃過眼前,把我撞擊得魂不守舍。身在北京,思緒卻在胡楊紅柳和沙漠駝鈴之間纏繞著。
阿拉善,親愛的阿拉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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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阿拉善之前,我上網查閱了阿拉善的資料,知道阿拉善是一個美麗地方。然而當我真正開始了阿拉善之旅的時候,才明白阿拉善的美麗和奇特,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她其實是我夢中的天國。
從銀川機場出來,直接乘車趕往阿盟所在地巴彥浩特左旗。阿拉善在內蒙古自治區最西部,巴彥浩特距離銀川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同車有葉辛、陳世旭、肖克凡、武歆、燕燕和杜麗幾位作家朋友,都是第一次親近阿拉善,都是一臉的向往和興奮。
路很好,路兩邊的風景也好。蜿蜒起伏的賀蘭山脈,或詭異,或滄桑,總能使人產生一些不太安分的退想。遠處若隱若現的佛塔寺影,還有比往年格外茂盛的廣闊牧場,呈現出一派異域風情。
大約在下午五點多鍾,車子駛人巴彥浩特街道。剛才還是一望無際的大漠草原,突然間卻墜人海市蜃樓。時空轉換的瞬間,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讓我猝不及防。
城市不大,卻非常潔淨。街麵的樓房很養眼,不僅建築風格獨具特色,房屋的華麗和氣勢也令人驚歎。城內的居民或行走或靜坐,都一臉的淡定,一臉的悠閑。街麵上一驚一乍的遊人,似乎跟他們並不相幹,他們依舊按照自己的生活節奏,打發平靜時光。總有穿著豔麗民族服裝的女孩,從身邊款款走過,走得富有韻致,走得那麼吉祥。微微仰頭,把眼光放遠,是清澈的藍天,遼闊而高遠;藍天上漂浮著一朵朵白雲,白的有些誇張,而且很有凹凸感,仿佛刺繡在藍天上一般。
僅從建築和居民的生活狀態,足可斷定這裏的人民幸福指數很高。一問,果然。在阿拉善27萬平方公裏的遼闊土地上,僅有23萬人口,每年的財政收入卻高達五六十個億。當時我就想到故鄉棲霞,那個膠東半島上的一個縣級市,人口66萬,每年財政收入也就十幾個億。然而,數字遠不能彰顯阿拉善的富有。阿拉善的沙漠、戈壁和湖泊綠洲,到處掩埋著沉澱了千萬年的人類文明財富,掩埋著數不清的神秘寶藏。
就說石頭吧。在戈壁灘隨意彎腰撿起一塊端詳,就能看出遠古歲月的變遷,或是我們某個祖先、某種動物的一張臉,因而石頭也就成了阿拉善的一張名片。在巴彥浩特的石頭集散地,聚集了從阿拉善各處淘來的石頭,有沙漠漆、葡萄瑪瑙、臘肉石等等,石質透亮,色彩潤澤,形意兼備。
如果你不是石頭收藏愛好者,最好不要在阿拉善買石頭。自己從戈壁灘上慧眼識珠淘來的石頭,才更有趣味。
去往額濟納中途的戈壁上,就有一片瑪瑙灘,石頭的色彩和紋飾鮮麗多姿,形狀千奇百怪。有火焰般的紅色戈壁石、金子般橙黃的沙漠漆,還有乳白潤亮的瑪瑙石。
按照路途的設定,到了瑪瑙灘是我們的午餐時間。午餐是早就準備好的麵包、火腿之類。麵對如此斑斕的石頭,我們幾個人哪裏顧得上吃飯,就像豬崽進了菜地,撅腚彎腰、身子一拱一躥的,恨不得把整個瑪瑙灘搬回家。自然,我也很貪婪,淘得了足有十幾斤的石頭,大的如拳頭,小的如珍珠。把兩塊石頭相互敲擊,就會發出金屬般的錚音。每一塊石頭都經過數萬年風雨侵蝕和雕琢,透潤而靈動。
如果把阿拉善說成是一個石頭故鄉,也並不言過其實。享譽國內外的曼德拉山岩畫,就是一個佐證。曼德拉山在阿右旗境內,距離巴彥浩特300多公裏,四周是大漠和荒漠的草原。在18平方公裏山脊和溝壑中,布滿了質地結實的玄武石。在這些萬年的石頭上,多個民族的牧民們,采用鑿刻、磨刻等技藝,留下了萬餘幅飛禽走獸和日月星辰的圖案,組成了一幅氣勢宏偉的畫卷,被專家們譽為“美術世界的活化石”。
阿右旗境內,還有被稱為“怪石林”的海森楚魯。在方圓20多平方公裏的區域內,漫山遍野都是奇形怪狀的花崗岩石,有的像打坐的菩薩,有的形似展翅雄鷹,一個個造型栩栩如生。隻要稍加留意,就可以從中找出12生肖的象形石。數萬年前,這裏是一片汪洋大海,由於地殼的變遷,海底上升為陸地,海底礁石經過漠風剝蝕,日漸打磨雕琢成了一群桀驁不馴的怪石。站在一塊酷似蘑菇的巨石上,放眼望去,是起伏連綿的褐色石海,似與天際相連。此時,我真正體味到滄海桑田的分量。
大概也想到了“滄海桑田”吧,身邊肖克凡兄突然冒出一句話,說,人算個球!他說得真好,在經受了數萬年風雨的石頭麵前,人實在太渺小了,甚至算不上一粒微塵。肖克凡兄的小說寫得很棒,但有些諷刺意味的是,他卻是因為參與編寫電影《山楂樹之戀》而被許多人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