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老師(1 / 2)

我的小學老師

已經三十年了,每當想起她的名字,我心中就充滿了感激,眼窩就會被淚水打濕。她叫衣煥玉,我的小學老師。

那時候的鄉村,家家戶戶一貧如洗,我們這些孩子們的著裝都不整齊,尤其到了冬天,有的衣衫襤褸,棉絮裸露在外麵,有的穿一雙破碎的布鞋,像拖鞋一樣趿拉在腳上,許多孩子長年掛拉著鼻涕。

記憶中,貧寒歲月的早晨格外寒冷。天色還漆黑,我就起床了,手裏舉一盞小煤油燈,磕磕絆絆去上學。通常大街上總要落厚厚的一層雪,刮了一夜的風雖然歇息了,剩下的卻是那種幹硬的冷。村莊在幹硬的冷氣中越發寂靜了,就連那愛叫的狗,也無聲無息地蜷縮在角落中。

一切有生機的聲音,都被寒冷禁錮了。

這樣的早晨,我舉著小煤油燈,從深深的小巷內走出來,在黑色的天空和白茫茫的雪地間磕磕絆絆走著,腳下的雪發出咯吱吱的叫聲。我感覺自己的耳朵在寒冷中瑟瑟抖動,並且一節節萎縮著,最終從我臉龐一側消失了。然而,我雖然感覺不到耳朵的存在,聽力卻出奇的好,能夠聽到很遠處的腳步聲,以及雪發出的咯吱吱的叫聲。很快,身前身後就會出現一盞盞煤油燈,跟我手中的燈相呼應。這些燈從不同的街巷飄忽出來,朝村小學彙集而去。我們相互交錯著走過寂靜的街巷,彼此卻沒有一句言語。

然而,不管我起的多早,每次走到學校,教室內總有一盞煤油燈忽閃忽閃地亮著,燈影裏忙碌著的人,就是我的老師衣煥玉。她把爐火點燃、燒旺,火爐上溫熱著滿滿一鋁壺水,剛剛灑過水的地麵,已經打掃幹淨,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水印,散發出土腥的氣息。看到我們走進教室,她就一個個拍打我們身上的碎雪,然後讓我們圍攏在火爐邊烘烤身子。等到下一撥孩子走進來,火爐邊的孩子就帶著紅紅的小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高聲晨讀。後來走進教室的孩子,就又圍攏到火爐邊了。

早自習的時間裏,煥玉老師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火爐邊,用針線給那些裸露著棉花的孩子縫補衣裳,而那些穿衣單薄的孩子,整個冬天都被她安排在距離火爐子最近的位置上。

每個冬天裏,我的雙腳都要凍傷潰爛,皮肉粘連在襪子上,晚上睡覺從來不敢脫襪子。早自習的時候,煥玉老師就會端一臉盆熱水,讓把我雙腳放進臉盆,慢慢地浸泡。我一邊捧書朗讀,一邊看著她穿針走線。等到襪子跟皮肉粘連處,在熱水中慢慢地軟化,她邊抱起我的腳,小心地將襪子和皮肉剝離開,然後在潰爛處塗擦了藥膏,再將我的襪子洗幹淨,放在火爐邊烘烤。襪子烘烤幹爽,她小心地給我穿在腳上,早自習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