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僧的困惑
師傅唐僧率領著三個徒弟悟空、八戒和沙僧,一路艱苦跋涉,終於到達西天縣,取得真經。臨返程,如來佛祖拉住了唐僧:“你已經成佛了,你的三個徒弟,雖說功勞不小,但不一定成得了佛,還得磨練磨練。這樣吧,西天縣還有三個空缺職位,一個是西天縣縣長,一個是無為鎮鎮長,一個是烏有村村長,讓他們三個去做做吧。”
唐僧點頭答應了,還是問:“那怎麼給他們三個分派這三個職位呢?”
如來說:“你讓他們先申報上來,然後我們再審核,審核後再公布。”
唐僧就對三個徒弟發出了指示,三個徒弟高興得了不得,忙著去準備任職材料了。三天後,悟空、八戒和沙僧三人的材料都上交到了唐僧手上。
悟空寫道:“我申請擔任西天縣縣長一職。在取經活動中,我一路降妖除魔,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打打殺殺我不怕,師傅的誤解我不怕,天大的困難我不怕。我有信心,做好西天縣長一職……”唐僧點頭。
八戒寫道:“我不像大師兄那樣衝動,但是,我總是在關鍵時刻發揮著重要作用。我吃得多,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吃,怎麼工作啊?我一定將我‘吃’的精神充分運用到工作中去,所以,我想申請擔任西天縣縣長一職……”唐僧點頭。
沙僧寫道:“我是最本分的,這是做好工作的前提。我挑著行李,一路上任勞任怨,做好了後勤保障工作。這一次,我一定將我任勞任怨的工作作風繼續發揚下去,我相信我能做好西天縣縣長一職……”唐僧點頭。
唐僧沒有了辦法,將三份材料交到了如來手中。
第二天,結果就下來了:悟空任烏有村村長,八戒任無為鎮鎮長,沙僧任西天縣縣長。
唐僧宣讀了任命書,悟空、八戒有想法,悟空的想法最大:“西天取經,我的功勞最大,為什麼我隻做了個烏有村村長?”唐僧也為悟空鳴不平,但他還是說了句:“所任職務高低和功勞大小是沒有關聯的。”悟空和八戒就不再說什麼,嘟嘟噥噥地去上任了。
但是,唐僧真不明白為什麼如來佛祖為什麼會這樣安排三人的職位。他問佛祖,佛祖隻是嘴角露出了點笑意,然後說:“過些天了你再看看吧。”唐僧隻是擔心沙僧,那個老實樣兒,能做得好西天縣縣長麼?
一個月過去了,悟空、八戒和沙僧三人都笑嘻嘻地跑來向師傅道謝,都說:“謝謝師傅,將我安排了個好職務。”唐僧知道,那烏有村裏,常年盜賊出沒,派了那猴子去,正好合他的口味,天天打打殺殺,忙得不亦樂乎。聽說,那“黑老大”黃霸天的一大片桃林,悟空和他聯手,開發了諸多副產品,鮮桃不說,還有桃肉罐頭、桃仁,遠銷大唐王朝,賺了大錢。那八戒,到了無為鎮,他一看就知道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是個魚米之鄉,有酒有肉有好吃。他大力發展養殖業,將他的精品豬肉銷到了英格蘭,將他的“八戒”品種豬賣到了美利堅。聽說,他的那喜歡女人的本色倒是沒變,二奶、三奶有了,也許還有了四奶……
唐僧還是不明白,沙僧為什麼穩穩當當地做好了西天縣縣長。他又問如來,如來反問:“你說,沙僧身材長得怎麼樣?”
“高大魁梧,印堂發亮。”唐僧說。
“這就是做縣長這種幹部最基本的條件了。那悟空尖嘴猴腮,那八戒肥頭大耳,都不像個官樣,做做鎮長村長了不起啦。”如來說。
“這就夠了?”唐僧還是想問。
“當然不夠。他的手長得好。手長得好,見麵與人握手,開會時拍手,表決時舉手時,就會不失形象了。”
“還有條件嗎?”唐僧還問。
“沙僧挑過多年的擔子,手上有力,拿住手中的公文包是不會掉的,為他的領導開車門時也會一次成功。他辦事仔細,肯定不會將講話稿的上一行內容念成下一行的內容。他懂得謙讓,絕對不會和他的領導搶座位,或者搶著在前邊走。”
“還有嗎?”
“有哩。他能喝酒,還能寫出好的書法作品。”
“沙僧能喝酒,能寫出好的書法作品?”唐僧詫異。
“你呀,說起來還是他師傅哩,不了解他啊。他是在流沙河裏長大的吧,不怕水的人還怕酒麼?他使一把月牙鏟,這和手中的毛筆又有什麼不同呢?你不配做他的師傅啊。”如來說。
唐僧一聽這話,滿臉通紅:是啊,自己做師傅的怎麼沒有發現沙僧是個做官的料子呢。可是,他還是加了一句:“佛祖,您看看,他長得那麼老實本分,能做百姓喜歡的好官嗎?”
“嗬嗬,”如來一笑,“要做百姓喜歡的官,就得長得老實本分。所以悟空和八戒永遠做不了縣長這種官。”
一年後,三個徒弟的磨練試用期滿。悟空、八戒早早地交來了述職材料,卻不見了沙僧。唐僧連忙派悟空去尋,怎麼也找不到人。沒有法子,悟空一金箍棒打出了土地老兒,土地老兒說:“大聖不知道啊,上個月,沙僧縣長就讓天庭紀委暗暗雙規了啊,聽說,涉及的金額有三千多萬元……”
唐僧更不明白了,不是說,沙僧是最適合做縣長的麼,他又是長得那麼老實本分的官員,可是,怎麼會讓天庭紀委拿出去呢?
這回,唐僧真不知道,這個問題能不能去問如來佛祖了。
成了一條魚
才隻是星期一,周末休息的倦意還沒有褪去,白水鄉分管農業的王副鄉長的一張嘴就擱在了鄉政府辦主任李二林的身上:“這個周末全縣農業係統要舉行幹部職工釣魚大賽,由我們白水鄉農業口承辦,你要完成一個艱巨的任務。”說到這,王鄉長頓了頓。
“啥?”李二林滿臉認真地問。
“你得保證讓縣裏分管農業的劉副縣長奪冠。”王鄉長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擲地有聲。
“這怎麼能保證?”李二林犯愁了。他知道王副鄉長就一直想調到縣農業局去,他夫人在縣城上班,王鄉長調縣裏就解決了永遠的兩地分居問題。這次承辦釣魚賽就是王副鄉長為自己調動爭取到的一個契機。但什麼事能難倒做辦公室主任的呢?李主作趕緊打電話,想托人從省城帶回根特別的魚杆。
“不行不行,”王副鄉長聽到李二林打電話的內容後連連擺手說,“劉副縣長隻用自己的釣杆,從不使用另外的釣杆。再說,這不比打仗,武器先進一點就可以取勝。要在魚那方麵做工作,我的李主任!”
李二林摸了摸後腦袋,是呀,得在魚上麵做文章。“可是,魚兒們並不認識劉副縣長的魚鉤呀,唉……”李二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歎什麼氣呢?’王副鄉長緊接著問。
“我要是條魚就好了。”李二林說,“我是條魚,我就認得劉副縣長水下的魚鉤了,我就會帶領一批魚來上鉤,那劉副縣長就第一了呀。”
聽了這話,王副鄉長也跟著歎了一口氣。李二林又忙著出主意:“對了,能不能先在劉副縣長的釣魚台下好魚餌,多引些魚來,那他不就能多釣些麼?”
“你呀,不懂釣魚喲。”王副鄉長很有經驗地說,“魚吃飽了,還會上鉤麼?傻瓜。”
李二林覺得也是,忽然,他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跳起來說:“咱先買一大桶魚,就在最後比賽結束時,來個‘狸貓換太子’,保證劉副縣長奪冠。”
“對呀,”王副鄉長一拍大腿,“多買幾條大點的魚,咱還可以在魚肚子裏做點文章,劉副縣長就喜歡吃自己釣上來的魚,到時,咱就替他送到家裏去。”
“好的。這買魚,在魚肚裏做文章就由我來完成吧。”李二林意味深長地對王副鄉長說。
一個月後,一紙調令,王副鄉長調到任縣農業局副局長。
在農業局為王副局長準備的接風宴上,酒過三巡,劉副縣長打開了話匣:“王副局長上個月的釣魚賽組織得成功喲。”
醉態的王副局長嗬嗬地笑著:“那幾天呀,辦公室主任劉二林都成了條魚了。”說著,用眼睛瞟了下下前來送王副局長上任的劉二林。劉二林也順理成章地被調走之前的王副局長推薦為副鄉長候選人。
“是呀是呀。”劉二林半醉半醒地附和著說,“我呀,就成了一條魚了。其實……我和我的王副局長呀,還釣了條大魚哩。”
王副局長聽了,嘿嘿地笑了,接著大聲嘔吐,真醉了一般。
《成了一條魚》發表於《當代小說》2005年第10期、《洛陽晚報》2006年6月7日
鐵 飯 碗
我生來一副官相,額寬臉闊,印堂發亮,紅光滿麵,連頭發根也常常抖擻著精神。可是,讀小學、讀中學直到我讀完一所本市的三流大學,連個小組長也沒有當過。不過,我大學畢業時趕上了國家分配政策的末班車,而且分到了市政府機關。這“鐵飯碗”著實讓我的不少同學眼紅,其實他們是不知道我在這裏的苦惱呀。在這上班,你的屁股後頭沒根得力的“撐棍”,那就注定你玩栽。你看我上班10多年了,進機關是一個辦事員,如今是辦事員一個,真個是“流水的官,鐵打的兵”了。有點變化的是我的頭更大,腰更粗,印堂更亮,更有官樣兒了。
我想就這樣安逸點過生活,能養活老婆孩子,也還有點結餘。平日裏我的生活費基本不用開支,怎麼開支的,在機關裏做過事的人肯定知道。但是,我安逸的生活就要有波浪了。這幾天正在進行機關裁員大行動。昨天,辦公室王主任找我談話,我心裏有數,知道這次“分流”出去的有100多人,沒有我才怪。聽說每人還有大幾萬元的清算款,我還能說什麼呢?
就在上午快下班的時候,分流“黑名單”就貼在辦公樓前,我當然是榜上有名。腰裏夾著公文包,我無精打采地走出了市政府機關大院。走著走著,我一看,我的雙腿還是不由自主地邁進了帝王酒樓,這是我在上班時有事沒事常去的地方。正是吃午飯的時間,酒樓裏人來人往,煞是熱鬧。我一看,知道是一次大型會議之後的進餐時候。站在餐廳門口,我正想抬腿往回走,倒被人叫住了:“先生,你不就餐了再走嗎?”
“好……好吧。”我隨口應道,隻好邁著步子走進了飯廳。與會人員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我忙找了個靠邊的桌子,坐了下來。我聽他們談論著這次會議的紀念品,說一人一件襯衫,還算有檔次。一會飯菜上桌,我忙不迭地吃起來,生怕別人發現似的。
“男人哩,不喝點酒?”坐在我旁邊的快50歲的參會人說。
“不啦,我不會喝。”我說著,丟下了碗筷,又說著還有事,逃離似地出了飯廳。飯廳門口,一個服務小姐恭敬地遞過一個紙盒,紙盒裏放著一件襯衫。我接過襯衫,快步走出了帝王酒樓。
回到家,我想告訴老婆我被分流了,但話到口邊又咽了進去。老婆單位不景氣,但老婆脾氣特火氣。如果我把這不好的消息告訴她,不知會是個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