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想起一個朋友對我說,他的夢是彩色的。我說,夢當然是彩色的。他說,不是生活中的彩色。我想他要說的,一定是雷東這樣的奇異的色彩。記得我小時候的夢中也呈現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色彩,但是人大了,當遠古靈性保存在孩了身上的記憶消失之後,那色彩也就慢慢流逝了。我想,在世上,總有一些人會永遠保有這種靈性,他們大抵是一些藝術天才。雷東,這位法國跨19世紀與20世紀的畫家,無疑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一位。
蘋果花
對《蘋果花》的第一反應是高爾斯華綏的《蘋果樹》。
在我的想象中,《蘋果樹》中描述的場景正是如此。那些豐饒美麗的蘋果花啊!誰都知道印象派命名的由來,是從莫奈《日出—印象》而來,莫奈早期的老師是布丹,後來又結識雷諾阿、西斯勒,等等,他們離開畫室,到楓丹白露森林寫生,莫奈很尊敬庫爾貝和馬奈,他特別沉醉於光與色的科學實驗,有一天他整天都不作畫,庫爾貝來看他,問他為什麼,他回答:我在等太陽。
《蘋果花》一定是莫奈等來了太陽之後的作品。陽光潛入斑駁的雲層之中,使蘋果花的色彩明暗反差錯落有致,那一塊最明亮的蘋果花投下的陰影,恰好與綠草地成為對比。
婦人沐浴
終於有一位女畫家進入我們的視野了!當卡薩特還是個年輕姑娘的時候就到了意大利、西班牙和比利時,她到處參觀大師們的繪畫,後來加入了印象畫派。她喜歡用一種粉彩作畫,這幅《婦人沐浴》並非她的代表作,但是很有特點,她的色彩明快舒暢,筆觸輕鬆自如,如果與那幅著名的《洗腳》對照著看,就會令人猜測那沐浴著的婦人正是畫家自己。
夏邦蒂埃夫人及孩子們
雷諾阿善畫人物畫,他筆下的人物大多是美婦人。這幅畫被認為是改變了雷諾阿一生的畫。當時法國出版家夏邦蒂埃偶爾買了無名畫家雷諾阿的一幅畫,並邀他參加了自己家裏的一次PARTY,這是當時窮困潦倒的雷諾阿第一次踏入法國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之後,受主人委托,他開始為夏邦蒂埃夫人及其兒女畫肖像。當時雷諾阿34歲,用了整整6周時間精心描繪了這幅肖像畫——畫家自然是有目的的,要知道,夏邦蒂埃當時在出版界頗有影響,雷諾阿想以這幅畫來真正打開上流社會的大門——雷婼阿的願望實現了!他的這幅畫成為載入史冊的肖象畫。畫麵上夏邦蒂埃那美麗的夫人和兩個天使一般的孩子得到法國畫界的一致稱讚,夏邦蒂埃本人更是樂得合不攏嘴,自此,雷諾阿的訂單源源不斷了。
如果在若幹年前寫這篇評述,我的內心一定會對雷諾阿有一種鄙視——我一向看不起依附權貴經營自己或者藝術目的不單純的人,而現在,則有一種改變:對於這種人我已經能夠理解並且寬容了,這是因為一個朋友的話我感到非常有道理:成功是一種綜合能力的成功,並不因為你自己寫作的目的單純就一定要求別人都和你一樣,有一分付出就有一分收獲,別人有寫作策略、社交能力與推銷自己的全麵成功,而你隻有單純的寫作的成功,人家比你付出的多得多,那結果自然是不可比的。此話令我心悅誠服。
在此,我叫雷諾阿及其所有不遺餘力要改變人生的人致敬!
獅子的便宴
盧梭的畫是我的夢!
我喜歡很多畫家,但真正喜歡的隻有莫羅、雷東、德爾沃、包西、雷妮羅納和盧梭。非常奇怪這些人幾乎都是在生前地位不高死後卻獲殊榮的畫家。讓我們來看看盧梭的這幅畫吧:在一片強烈的熱帶色彩的叢林中,太陽剛剛從山那邊爬上來,熱帶的花果與植物顯示出一派裝飾性極強的寧靜,一頭獅子躲在樹叢中在吃東西,整個畫麵像一個行吟詩人的夢境,那些精致的枝葉,就像是剪刀剪裁出來的一樣,盧梭的畫實在太美麗、太迷人了!
注意盧梭是在看到他的代表作《夢》之後。後來知道他的身世,與雷東一樣,他也是個非常孤傲的人,他不拜任何人為師,早年曾到厘米,受到黑人藝術的影響,他的作品中含有濃厚的原始主義情調,後被法國畫界推崇為原始主義代表畫家。他的畫富於原始意味的詩意,表現出十分協調和具有裝飾趣味的美,創造了一個超塵絕俗的世界。
聖母瑪麗亞
這幅色彩濃豔欲滴的畫在展廳裏特別醒目。
高更筆下的聖母瑪麗亞是多麼奇特啊!那完全是個島上的土著女人,穿一件豔紅的長袍,赤腳,裸肩上背著小救世主——一個土著小孩。作為聖母瑪麗亞與小救世主的惟一標誌,是頭頂上的光環。遠處有兩個半裸的土著女人正在向他們走來,還有一個女人,臉被花叢遮住,長一對藍黃相間的翅膀,看來是天使了,天使下端的翅膀非常明亮。再往後看是美麗的熱帶叢林。好像還有山和湖泊。前景則是鮮豔的熱帶水果,聖母瑪麗亞赤腳站在濃綠的草地上,一臉虔誠。整幅畫給人以強烈的異國情調,令人懷疑畫家本人便是一位離經叛道的異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