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居住在水仙裏的仙女
一 四顆水仙花球莖
“喂，你好，在家嗎？我是星星快遞，你的包裹到了，請麻煩到樓下來取！”我正趴在書桌上趕插畫稿子，突然手機響了。
“好的。我馬上就來！包裹？誰郵寄的包裹呢？”我抓起椅子上的羽絨服，帶好鑰匙衝出門去。
公寓樓外麵飄起零星的雪花，棕櫚樹扇形的葉片婆娑抖動，脖頸上珍珠斑點的斑鳩雪地裏覓食，小區天藍色的鐵門外，隻見停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堆滿包裹的快遞車旁邊站著一個哈著熱氣，渾身包裹得比包裹還嚴實的小夥子，懷裏抱著一個銀灰色包裹。
“你好，你是渭北嗎？這是你的包裹，請簽收！”小夥子把包裹遞給我。
“多少錢？！可以刷卡嗎？”我準備從羽絨服口袋裏掏銀行卡。
“已經付過款了，請你隻在這裏簽個字就行。”快遞小夥子麻利地撕下包裹上的便簽，又周到地順手遞給我一支圓珠筆讓我簽字。
“謝謝。”簽好名字，懷抱著不算太沉的包裹，我向家裏走去。
“我什麼時候網購呢？不記得啊？難道這是誰送的禮物？要給我一個驚喜嗎？”我一邊走，一邊心裏犯嘀咕。
可不是，我是一個專職插畫師，自從辭職專心在家裏畫稿賺錢，除了網購買書買水彩顏料紙張外，我幾乎很少出門，除非修剪一下不能再長的頭發，購買日用品，還有不得不見的朋友之外，我幾乎是個宅男。再說，現在最最火熱的“雙十一”已經過去，“雙十二”的硝煙還沒散去，我該買的東西都已經收到了，難道我馬虎忘記了？要說是朋友郵寄的又該是哪位朋友呢？這個城市裏我的朋友很少，又有誰突然想起我，郵寄包裹給我？
“哦！請注意輕拿輕放，裏麵有脆弱的生命哦。拜托拜托帥氣的快遞大叔……”我疑惑地瞥了一眼包裹，隻見膠帶紙封住的塑料紙上有一行很大的手寫的字。
“啊？誰會這麼細心，難道是女孩子？包裹裏有脆弱的生命？……”我越想越疑惑，越想越覺得包裹神秘，甚至恐懼，據說，最近報紙報道有人惡作劇給包裹裏放小蜥蜴……
啊啊啊！我打了個冷戰！
“刺啦！——”一聲，我找來剪刀小心地剪去包裹上層層包裹的透明膠帶紙，撕開——
啊？！竟然是一個紙盒子？我又繼續撕開紙盒子上的透明膠帶紙，隻見盒子裏放著一個竹編的竹簍兒，竹簍兒裏安靜地躺著四隻粘帶泥巴的水仙花球莖。
竟然是水仙花球莖呀？！
我怦怦跳動的心落了下來。看來一切的猜想終於有了答案。
不過，這又是誰郵寄的水仙花球呢？
當我小心地拿出水仙花球莖，隻見底下有一張粉色的便簽紙。我輕輕拿起紙，隻見紙上寫著幾行字：
嗨！當你收到這神秘的水仙花球時，我想你肯定會驚訝得掉下巴吧？嘿嘿，你不用猜我是誰，我當然不是妖精，不是精靈，我隻是喜歡你插畫的粉絲。我超喜歡你古風係列的插畫。喜歡你《繪心》上連載的漫畫《世說新語》。
我知道你居住在北方的古都，這個時候，正是水仙的季節，你還不知道吧？我的家正是盛產水仙的福建漳州。我特意挑選了水仙花球莖，希望你尋水得仙，靈感閃爍，畫出更美的插畫！
一缽盂清水，一個花球，願你新年吉祥如意！
你的粉絲小暖
果然是個蘭心蕙質的女孩子，我沒有猜錯。
我趕緊找丟在廢紙簍裏的包裹盒，竟然沒有找到對方的聯係地址和電話號碼。真是遺憾，連說一句感謝的機會都沒有。
我手裏捧著這四隻還沒脫落鱗衣的褐紅色水仙花球莖，陷入了沉思。
最近城市裏由於修地鐵改造，好多老房子拆遷，我以前所居住的老房子也難逃厄運。沒辦法，我隻好通過網上中介公司，找到了現在居住的還不算偏遠的市區老房子居住。
現在是冬天了，可是老房子裏的供暖徹底癱瘓。
我整天開著電暖氣，幾乎我和唯一的夥伴貓蜷縮在屋子裏。我由於不善於交際，更不喜歡在陌生人麵前說話，有時候說話還有一點點口吃，還好，我現在專職在家畫畫，少了必要的應酬交際，少了必要的寒暄，寂寞了我會跟貓說話。
因為，我曾經看到我崇拜的插畫師們都喜歡養一隻貓。所以，我也去寵物店裏買了一隻價錢還不算貴的狸花貓。自從有了這隻叫法師的灰色條紋的狸花貓，唉，我也成了貓奴。每天除了畫畫，就是給法師喂貓糧，洗澡，換貓砂，鏟屎，黏貓毛……還要不定期去寵物醫院打疫苗。
還好，小暖送的是水仙花球，隻要一缽清水，一縷陽光，它就可以成為淩波仙子，暗香襲人呢。
不知道什麼事情，耽擱了，我竟然把水仙花球遺忘在了窗台上。既沒剝開鱗衣，也沒有添置水放進水盆裏養。
這一段時間，又由於春節我回老家過年，竟然把水仙花球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啊！竟然把小暖送的水仙花球疏忽了，沒有照管好，還讓它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陽台上受凍！”當我從老家回來，我才發現自己的疏忽大意。
我趕緊網上查找，怎樣養水仙的方法，我輕輕剝去水仙花球莖上當初褐紅色，現在已經幹枯變黑褐色的鱗衣。剝去一層層鱗衣，露出水仙花球洋蔥一樣，潔白的，但現在有點缺少水分的花球莖來。
糟糕！我竟然忘記買一個養水仙的淺底大口的花盆。
眼看，水仙月已經過去，網購也要好幾天，再說，網購一個瓷器，更是麻煩，要是打碎，退貨商家不換貨更是麻煩！
算了，我隻好把我去年從景德鎮買來的一隻淺底大口冰裂紋路的筆洗用上。我立馬倒去筆洗裏的墨水，刷洗幹淨，特意給筆洗裏倒了一半我喝剩下的終南山礦泉水。
“唉，沒辦法，隻能讓你暫時受委屈了，筆洗裏將就一下吧。”我立刻把四隻潔白的水仙花球莖，放進筆洗裏，擺放在窗台上，筆洗裏盈盈清水，陽光閃爍，我還特意找了幾顆雨花石子和一顆五彩的玻璃球陪伴它。
日子一天天過去……
“呀，水仙球莖又吐芽啦！……”每天，我畫畫累了時，就會瞧瞧筆洗裏的四顆水仙花球莖。
隻見，盈盈清水裏的水仙花球莖不但綻出嫩黃的葉芽，漸漸由黃變綠，而且還悄悄地伸展出銀絲一般的根須，攥緊了清水裏雨花石和五彩玻璃球。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
水仙花球莖一天天悄悄生長，直到亭亭玉立，臨水照花影。
窗口，晨曦或者黃昏時，沉睡在筆洗裏的彩色玻璃球閃爍著五彩夢幻的光澤，就像教堂裏弧形的窗戶裏的彩色玻璃一樣迷人。閃爍的光斑映照在水靈靈的水仙花葉上，也更加夢幻動人，仿佛星光閃爍的銀河邊嫋娜的淩波仙子讓人無限遐想……
二 誰來領養我的貓？
“喂——”
“喂喂——”
“喂喂喂——”
“拜托了，請看管好你的貓呀！——”
有時候，當我正伏在畫桌上趕畫稿，隱隱聽到有誰衝我喊話；有時候，夜裏我睡在床上也會聽到呼喊我的聲音。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每當這種聲音傳來，還會伴隨著一縷縷淡淡雅雅的花香？
對啊，就是花香！
我使勁地嗅著花香的具體來源。這種花香，讓人渾身清涼寧靜，有一種內心禪定的感覺，冷中還透著一絲絲兒潤甜。
最近，這種聲音折磨得我幾乎幻聽幻覺，甚至晚上還嚴重失眠。
起初，我還以為是廚房衛生間的水龍頭沒有擰緊，傳來的“滴答滴答——滴滴——答答——”水的聲音。可是當我披衣去廚房衛生間認真仔細檢查一番，竟然沒有發現漏水的情況出現？
難道聲音來自樓上？！不可能，樓上的房子到現在還沒有出租出去，更不能有人居住。
難道是幻聽？！
唉，真是折磨人！我都想到搬家了。可是，現在節後，大家都返城打工上班，網上出租的房子可不好找到，再說價位也高得離譜。
沒辦法，或許這聲音會消失！等等吧，我心裏抱著幻想安慰自己。
有一天，我又聽到這種聲音傳來。當這種聲音傳來的那一刻，我立刻提高警覺，尋找聲音的來源。
“喂——”
“喂喂——”
“喂喂喂——”
“拜托了，請看管好你的貓呀！——”
我找到了房間裏能找的地方，幾乎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我從早上折騰到下午，筋疲力盡，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氣。
“喂——”
“喂喂——”
“喂喂喂——”
……
啊？！這難道真是幻聽？！
你猜怎麼著？
當我正想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水時，我看見了桌子上筆洗裏的水仙花。亭亭玉立的水仙已經長起來了，頂端上挑著十幾朵白中隱綠的花苞兒。有的花苞還含羞待放，有的已經弱弱地綻開潔白的花瓣，露出黃色的花蕊。那些花瓣冰冷，仿佛冰涼蠟質的嘴唇。
我竟然從那半開半閉的花瓣裏，發現了一個小人兒，隻見，用花瓣遮著幾乎看不清的臉頰，偷偷向我喊話。
藏在花瓣裏的小人兒，宛如藏在花瓣的門裏。時不時，露出頭，緊張地衝我喊：
“喂——”
“喂喂——”
“喂喂喂喂！”
……
這可不是做夢吧？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也不是幻覺，也不是幻聽，也不是做夢！
我屏聲斂氣地趴在桌子上，頭貼在桌麵上，仔細地，近距離地望著那朵衝我喊話的花朵。
“喂，你難道沒有聽見，我一直喊你嗎？”這時，那朵花瓣裏的小人兒，有些不耐煩地衝我抱怨。
“哦，是你在喊我？！”
“當然了，這屋子裏除了你的貓，隻有我跟你了！”
“抱歉，我一直沒有找到你……原來你……你居住在水仙花朵裏。你是妖精？你是精靈？”
“噗嗤！”花瓣裏的小人兒笑了。我雖然看不見她的嘴唇，但我感覺那一定是古代美女的那種含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