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編的話很動情,親友們紛紛走上去跟王燕握手,場麵有些混亂。李主編一看,忙走上去護住王燕,說我們回去吧。王燕說你就在家呆這一會兒?他說能看父親一眼,我就滿足了,我在這裏呆久了,給你帶來麻煩,早回去最好。說完,自己朝警車走去。
王燕開著警車朝村外走,發現警車後麵跟了很多人,都高舉手臂朝警車招手,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王燕把李主編送回監室,出來後遇到了薑紅,隨便問了一句:“你今天去醫院啦?老爸恢複得怎樣?”
薑紅說恢複得不錯,自己吃飯了。兩個人說著話,就到了王燕的宿舍,薑紅跟了進去。她說:“今天曉東在醫院照顧我爸。”
王燕吃驚地說:“他沒回家照顧兒子?”
薑紅說:“他說兒子不在家。”
其實今天一大早,劉慧敏就去把兒子接走了,按照協議,每周劉慧敏都有一天時間跟孩子在一起,她就把孩子接到自己家裏,給孩子做飯,陪著孩子寫作業。自從離婚後,劉慧敏覺得對不起孩子,所以對孩子就多了一份細心。
李曉東覺得回家沒事,想起薑紅的老公王大川每天在醫院照顧兩位病人,一定很辛苦,於是就去醫院替換了王大川,讓王大川回家好好睡一覺。他去醫院的時候,正好遇到薑紅在病房,聊天的時候,薑紅自然要問李曉東離婚的事情。作為老大姐,薑紅對李曉東以後的婚事很關心,就問他跟王燕到底怎麼樣了。李曉東說自己跟王燕的確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有時候回家跟劉慧敏說起王燕的時候,對王燕誇讚了幾句,讓劉慧敏吃醋了,感覺他跟王燕有什麼私情。薑紅說:“那你覺得王燕怎麼樣?”
李曉東說:“好朋友、好領導、好女人。”
“嗯,王燕是不錯,其實你們兩個還真合適。”
“不合適,她太優秀了,我配不上。”
“我知道她對你印象不錯,我給你牽個線。”
李曉東忙說:“謝謝薑姐。今天你值班是吧?有事忙去吧,我在這裏守著。”
薑紅覺得李曉東人挺好的,如果王燕能答應的話,真是一件大喜事,於是就跟婉轉地探聽王燕的口氣。薑紅說:“王燕,我跟你說個事情,李曉東離婚了,我看他很喜歡你,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王燕說:“一個單位的,不要牽扯這些事情。”
薑紅說:“一個單位怎麼啦?一個單位結婚的人多了,我就問你對李曉東怎麼看。”
“李曉東挺好的,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很細心。”
“你要是覺得可以,我給你們牽線好不好?你們倆太熟悉了,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他老婆還找我鬧騰,這樣一來不是正好被說中了?”
“你考慮那麼多累不累呀?現在他們離婚了,李曉東跟誰結婚,是他的自由。”
王燕搖頭,“現在李曉東剛離婚,不要提這事好不好?,’
薑紅一想也是,剛離婚就提這事不合適,於是就說等過了春節,我再給你們折騰這事,我作為大姐的,你們兩個我都操心,正好湊在一起。王燕笑了笑說,你就別操別人的心了,自己那一攤子亂事,夠你操心了。
這些日子,由於薑紅的父母住院,王燕經常替薑紅加班,十多天沒回家了。這天傍晚她覺得有些累,就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不過剛進家門,迎麵看到姐姐王蘭,她就後悔不該回家,倒不如在單位宿舍睡一會兒。有姐姐在,她回家不可能清淨了。
王蘭吃驚地看著王燕,喊叫:“燕子,怎麼累成這個樣子啊?快洗洗手吃飯。”
“我就想睡一覺,什麼都不想吃。”
“外麵跑的時候跟個活兔子精一樣,回到家就打蔫兒!”
老母親聽到王燕回來了,忙從廚房出來說:“也沒打招呼就回來了?”
王燕說:“我回自己家,打什麼招呼啊。”
老母親說:“要知道你回來,讓蘭蘭告訴小陳一起過來,人家小陳三天兩頭來家裏,你姐的工作也多虧了……”剛說了一半,王蘭就拽了老母親一把,老母親這才想起陳鬆濤有交代,不能告訴王燕。
不過王燕已經聽明白了,就問:“是不是把我姐安排他公司了?”
王蘭忙說:“沒有,給我在別的地方找個單位打工。”“別的地方?哪個地方你說,可別騙我,在咱們這地盤上,我隨便一個電話就能査出底細來。”
王燕這麼一說,王蘭就就緊張了,唔嚕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地方。老母親替大女兒解圍’說就是去小陳那裏上班怎麼啦?反正他那裏需要人幹活。
“姐,我勸你還是回來吧!你去陳鬆濤那裏工作,讓別人知道了不好。”
“什麼不好啊!就你事兒多!你姐不去鬆濤的公司工作,你能給安排工作嗎?鬆濤還跟我說你姐姐幹得好呢!”王蘭也不高興了,說:“燕兒,你別總是覺得自己是個所長,就不得了了,我到小陳公司上班,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陳鬆濤正在追我,你不知道?”
“行了吧你,人家追你?我跟你說吧燕兒,小陳的條件,你應該追他才對,別整天把自己當成天鵝。”
姐妹倆說著說著就吵上了,王燕幹脆又穿上鞋子,要回看守所。老母親生氣了,說,有本事了走了別再回來,一輩子呆在看守所。你怎麼當了所長就六親不認了?除了我這個老媽之外,隻有這一個姐姐,怎麼連姐妹親情也不顧了?不就是鬆濤給你姐安排個工作嗎?犯法了怎麼著?老母親這麼一嚷,王燕覺得離開也不合適了,就緩和了語氣說:“哎呀,媽,你不知道這裏麵是怎麼回事,就別跟著摻和了。”“我怎麼不知道啊,你不就是沒看上人家小陳嗎?我看他哪一點兒都比你強!你還挑呢,再杉[你都成老太太了。”王燕知道跟母親解釋不清,就索性閉嘴,坐在飯桌前胡亂吃點兒飯,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上班後,王燕就給陳鬆濤打電話,讓他把王蘭辭掉。“你把我姐勸回去吧!她在你那裏工作不合適。”
陳鬆濤說:“大姐工作很認真,我這兒正需要人,你讓我辭掉怎麼辦?”
王燕說:“你需要人再去招聘,反正我姐不能在你那裏,你要是不辭掉她,咱倆從此誰也不認識誰。”
陳鬆濤聽了王燕這句話,突然來氣了,說:“不認識就不認識,我去家裏看望大媽,你管不著吧?大姐在我這兒上班,你也管不著了吧?那好呀,咱倆以後誰也不認識誰,我陳鬆濤絕不會死皮賴臉追著你!”
王燕沒想到陳鬆濤能說出這麼強硬的話,她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氣得對著電話直瞪眼,心裏說好你個陳鬆濤,能耐了,不是你在看守所那個熊樣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想到陳鬆濤在看守所老實巴交的樣子。她說:“行、行陳鬆濤,你把電話扣了吧,從今天開始,咋倆誰也不認識誰了……”
不等她說完,陳鬆濤已經掛了電話,她拿著“滴滴”叫的話筒,真想狠狠地摔掉。
陳鬆濤說這樣的硬氣話是有道理的,最初他隻是想報答王燕的恩德,並沒有多想什麼,但是當他走進了王燕的家裏,跟王燕的老母親認識後,竟然從內心想成為這位老母親的女婿。有好幾次,他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底細告訴老母親,又擔心老母親知道後,從此跟自己疏遠了,所以暫時隱瞞著自己的過去。
陳鬆濤知道王燕太忙,王蘭又到自己公司上班,家裏沒人照顧王燕的老母親,特意把自己的手機和家裏的電話都寫在一張紙上,放在王燕家的電話旁邊,叮囑老母親有事情就給他打電話。老母親也不客氣,真的三天兩頭打電話,不是有這事就是有那事,反正就是找著理由讓陳鬆濤到家裏。陳鬆濤理解老母親的心事,越發覺得老母親挺可憐的。
陳鬆濤擔心老母親一個人孤單,有時候太忙不能到王燕家裏去,就打電話問候一下,後來幹脆買了一台電腦,給老母親安裝了視頻,這樣他在辦公室也能看到老母親,王蘭在服裝批發部也能跟老母親對話了。
這樣一來,弄得老母親越發離不開陳鬆濤了。她跟大女兒說:“你妹真是沒眼力,這麼好的男人上哪兒找?她要是找別人,我還不同意呢。”
王蘭也說:“就是,她找別人,咱們就跟她攬和,讓她不能成。”
[十四]王燕正準備去看守所巡查,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老同學劉穎打來的,她們從小學一直到高中,兩人關係親如姐妹。後來王燕讀了警校,劉穎讀了師範,參加工作以後,兩人也沒少了聯係,關係一直親密無間。
所以劉穎說話帶著俏皮,說忙什麼呢,大所長!王燕說,哪有你大校長忙。劉穎說:“有個事求你,幫個忙唄。”王燕停頓了一下,這是她的職業敏感,看守所這塊兒的事,就怕熟人開口,以前多少熟人跟她開口,都被她頂了回去。王燕把電話換了一個耳朵,說隻要不是看守所的事兒,我能幫的都幫!
劉穎不停地咂嘴,說你看看,我要說的就是看守所的事哩,除了這事還有什麼事找你呀。劉潁自認為跟王燕熟悉,說話不用拐彎抹角。
她有個親戚,叫劉曉建,跟別人打架,把對方打成了輕傷,被判了一年,就在王燕負責的看守所服刑。劉曉建談了個女朋友,一年前就選擇了結婚的日子,沒想到因為打架進了看守所。眼下離這個好日子隻有半個月了,而他的刑期也隻有一個月。劉曉建家裏人知道劉穎跟王燕是同學,就想通過劉穎,提前一個月把劉曉建“撈”出來。
按照有關規定,服刑犯人表現好的,倒是可以減刑。但劉曉建沒有特殊的表現,不可能減刑一個月。別說一個月了,就是能早出來一天,也是犯人最大的追求。在裏麵服刑的日子,是一天天掐著手指熬過來的,熬到極限的時候,熬一天都是那麼艱難。
盡管王燕在看守所實行了人性化管理,可畢竟這裏是失去自由的看守所,是高牆和鐵絲網組成的人生空間。民警們的笑臉很燦爛,可他們跟這些笑臉之間,不可回避地隔著一層不可逾越的屏障。他們是犯人或者犯罪嫌疑人,而民警是國家法律的執行者。
犯人家屬為了自己的親人提前獲得自由,什麼樣的手段都能用上,什麼樣的關係都能扯上。甭管什麼手段,隻要能跟看守所的監管民警掛上鉤,似乎就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