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劉曉建家裏的人極力奉承劉穎,說我們一家就指望你了,知道你有這個能力,真要是讓劉曉建提前出來結婚,你就是我們家的恩人。最要命的是,新娘子都出麵了,差點給劉穎下跪,說如果劉曉建出不來,婚禮也要照常舉行,那樣她就要一人守著空洞房了。劉穎被新娘的話感動了,很痛快地答應幫忙。她說:“你們就準備婚禮吧,不就一個月嗎?憑我跟看守所長的私交,不算什麼大事。”

王燕能理解犯人親屬的這種心情,但她多次給5艮刑人員講過,想要提前釋放,惟一的途徑就是好好改造,爭取減刑。想要減刑,靠找人托關係是不行的,不管是誰,哪怕減刑一天,也要付出努力,做到公平、公開、公正,讓其他人服氣。看守所每個季度都要將減刑人員張榜公布’接受大家的監督。

王燕一聽劉潁找她就是看守所的事,趕緊說:“老同學,這事兒你先別開口給我說,你要說了,我恐怕幫不上忙。”

“怎麼,開會呢一不方便?”

“沒有。是這樣的,你要提看守所的事,不管什麼事’我都幫不上忙,我們這邊是透明化管理,所以,這事就對不住了,免開尊口!”

“嘿,連話都不讓我說了,我都沒說什麼事呢,你就給我打發啦!”

“關鍵問題在這兒,你說了我也幫不了,說了反而傷麵子。”

“你不是看守所長嘛,這件事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肯定能幫忙。是這樣的,我有個親戚……”

“別、別說。我幫不了,半句話的事,我也沒這個權力。”

那邊,劉潁似乎明白過來,說:“這樣你看行嗎,中午我去找你,我們老同學一起坐坐,不管你幫不幫得上,就當聽我嗤嘮心裏話。”

王燕明白,劉潁是想請她吃飯,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真要見了麵,你說吃不吃飯?那麼好的老同學,見麵弄僵了多不好,最好是不見。於是她就說:“你別跑了,大冷的天,等春暖花開了,我請你去喝茶。”

劉穎聽出王燕拒絕的意思,就不高興地說:“怎麼?接見一下都不行了?我的大所長,你也太拒人千裏之外了吧?以後不打交道了?二十多年的姐妹關係就斷了?”

王燕忙說:“這樣吧,我中午吃完飯有空餘時間,你“那哪兒行呢,大中午都得吃飯,你吃我也要吃呀,邊吃邊聊!”

王燕笑了說:“咱姐妹就別客氣了行嗎,你吃完飯再來,就在門口傳達室聊!不吃飯就沒感情了?咱倆的感情,打不散扯還亂。”

她這麼一說,讓劉穎覺得輕鬆不少,看來還是念舊情的呀,她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劉穎以為事情有希望了,連忙答應:“行,就按你說的來’知道你注意影響!”

話是這麼說,但中午來的時候,東西也沒少帶,各種女性補品裝在汽車後備箱裏。劉穎覺得隻要王燕跟她見麵,能收下這些東西,事情就差不多了。

王燕把她接進傳達室,倒了一杯茶,說,老同學有什麼心裏話,說吧。劉穎坐直了腰身,故意先看了看傳達室值班的民警。民警看她的神色,馬上借故出去了,說王所你先幫我看著點,我出去抽根煙。王燕笑了,明白民警的用意,心裏說小樣兒,還給我作案的空間呢。

看到民警出去,劉穎立即放鬆了身子,將劉曉建的情況講了。她說:“我可是大包大攬了,他們家裏人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劉曉建出去了,我相信老同學會給我這個麵子,不至於讓我栽跟頭。”

王燕被推到了尷尬境地。她有些生氣,說,誰讓你大包大攬的?也不跟我商量就攬下了,栽跟頭跟我沒關係。劉穎立即軟了下來,有些低三下四請求王燕了,說到了她也有難處,自己現在的這份工作,當年是親戚幫她找的,現在人家有難處了,哪能不幫忙?再說了,親戚也知道咱倆的關係,我推辭不掉呀。

王燕聽她把話說完,並不打岔,見她說得差不多了,才說你說完了?

劉穎說:“說完了,說完不好使,這個事你要幫忙辦啊,我可很少求人的!”

王燕說:“我這個看,所長不是像你們想的那樣,有那麼大的權力。能不能減刑,是由劉曉建自己說了算!”

“他自己說了算,他說了怎麼能算?”劉穎瞪大了眼睛。

“表現好了才能減刑,你說這是不是自己說了算?”

“嗨,那表現好了還不是人定的嘛,你說他表現好,他就好了。再說了,他表現也不差,沒調皮搗蛋卩巴?”

“沒有。不搗蛋不等於表現好,他現在不夠條件減刑,別說提前一個月,就是提前一天也不行,提前釋放的目的,是鼓勵別人好好表現,大家眼睛是雪亮的,我把他放出去了,別人怎麼想?”

“你別這麼較真兒啊,用不著管別人怎麼考慮,你大所長,隨便找個理由,就說劉曉建表現出色,不就把這件事辦了,誰還能說個不字!”

“可別這麼說,公道自在人心,這麼多人我得一碗水端平,哪能厚此薄彼。”

看到王燕態度堅決,劉穎這才感覺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於是口氣也硬起來,說道:“王燕,這話我都說出去了,你要不給我辦,你讓我麵子往哪裏擱?”

王燕說:“這不是麵子問題,而是原則問題,我幫不了你!”

劉穎臉上僵住了,像不認識似的看一下王燕,說:“從上學到現在,我沒跟你開過一次口,這次,就算你幫我了,行嗎?”

王燕說:“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幫不了你。”

劉穎的臉色不好看了,借故喝了一口茶水說:“看你說的老同學,也不是讓你白幫,這不是有你我的人情在這裏放著嘛!”

王燕說:“這件事上,我真不能講人情。大家都看著呢,我要真幫了你,就犯錯誤了,老同學看著我犯錯誤,心裏不難過嗎?”

“可別把話說得這麼絕對,你要不講人情,前段時間怎麼把一個李主編放回家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呀。”

王燕愣了愣,看樣子劉潁下了工夫,連這事都摸清了。她說:“這兩件事,從本質上來說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都是家裏有事,李主編能回去,劉曉建你就不讓回了!”

王燕說:“李主編那件事,是合情合理,無可非議的。劉曉建的減刑,可就違反原則,情理不通。這事不要再說了,咱們說點別的好嗎?”

劉穎將茶杯推了推說:“你們以為合理,背地裏怎麼做的,誰知道呢!你就說吧,這事你幫不幫?”

王燕很為難地說:“對不住了老同學,這事兒我確實幫不了你,不過劉曉建在刑期,我會關注他的表現的。”

一看這種情況,劉穎起身酸溜溜地說:“行,那就多謝老同學你的關注了!”

王燕將她送出去,劉穎走到車前猶豫了一下,心想既然把禮品帶來了,就試探一下吧。她從後備箱裏拿出了滋補品交給王燕,說來的時候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你總不會嫌棄吧?王燕推開了那堆東西,說老同學不要客氣了,我什麼也不需要,你還是帶回去吧。

劉穎也沒堅持,重新把禮品丟進後備箱,開著車一溜煙走了。望著走遠的車子,王燕歎了一口氣,她心裏明白,劉穎生氣了。但是自己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她這個職業就不應該有社交圈子。

本來,王燕以為這事就過去了,但沒想到生活就像一個怪圈,人們總是生活在怪圈之中,沒用多長時間,她就又和這件事糾纏上了。

劉穎從王燕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後不知道該怎麼跟親戚交待。要不是她大包大攬,女方也不會緊鑼密鼓地張羅婚事了。現在男女雙方萬事倶備隻欠東風,她這邊卻卡殼了。

她硬著頭皮把事情說了,女方一聽急了。劉曉建不能提前放出來,不等於耍了他們嗎?難道真要結婚那天隻有新娘沒有新郎?那多不吉利呀!

新娘就說:“幹脆’這婚禮別辦了!”

聽口氣,是要跟劉曉建分道揚鑣。這可把劉曉建父母急死了,恨不得給劉潁下跪。劉曉建的父母哭天抹淚,非得讓劉穎再想辦法,說你要不幫就沒人幫了,可不能眼瞅著曉建就這麼毀了。

劉穎這會兒有了經驗,就算丟麵子也不敢答應了。她說:“我怎麼幫?人家是包公,是人民公仆。”

劉曉建的母親說:“人民公仆也要吃飯睡覺穿衣生活,她還能當神仙不成?”

就這樣,劉潁含糊地答應再試試,但不敢保證。於是兩家人又有了希望,劉穎也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雖然上次跟王燕談得不愉快,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穎還要想辦法接近王燕。

劉穎坐在辦公室裏苦思冥想,不知從何下手。這天,教務主任進來找她,說有個孩子要轉學,讓她簽一下字。說到學生轉學,劉穎的腦袋裏突然靈光閃現,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人一王蘭。

劉穎並不認識王蘭。王蘭家在外地,自從到了陳鬆濤的公司工作以後,總想把兒子轉到這邊來。況且兒子在那邊的學校也不好,她早就想給兒子換個好學校了。王蘭費盡了周折,幾乎把市裏的學校都跑遍了,也沒有一個結果。有一次,她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老師,那個老師正好是劉穎學校的。王蘭專門去找那個老師,希望能把孩子轉學的事落實下來。

老師就去找劉穎求情,把王蘭的事給她說了,還特意強調說:“這個人的妹妹,是咱們這兒的看守所長。”劉穎當時就明白了,這人是王燕的姐姐,可劉穎並沒有透露出自己認識那個所長。轉學的人太多了,她根本照顧不過來,能裝糊塗就裝糊塗。

她說:“不管是誰都沒有用,咱們學校的情況你們都知道,哪裏有位置?市委李處長親戚家的孩子,都沒解決。”她說的是事實,的確很多領導家的親戚沒解決,除非是領導自己的孩子。

老師轉告了王蘭。王蘭很氣傻,悶悶不樂了有好幾天。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好幾次做夢,她都夢見兒子快快樂樂地背起書包,進了一所名校。

劉穎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心裏一陣驚喜。既然找王燕不行,就去找她姐姐,興許能把這事兒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