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光華說:我們整個團已經把直升機飛到‘四個極限’了:第一是天氣極限,第二是地形極限,第三是飛機極限,就是最大的載重量,第四是飛行人員的操縱極限,就是把直升機的這四個極限達到了最佳狀態。在四個極限上,邱光華和他的機組成員也創造了這次抗震救災5個第一:第一個從空中抵達汶川、茂縣、映秀、北川等重災區;第一個將食品、藥品等救災物資送到災區群眾手中;第一個從災區運回傷員;第一個搭建通信小分隊飛抵汶川;第一個將通信設備運抵災區。
邱光華最後很樸實的對記者說,當時我們那批少數民族飛行員,周總理招了100個,現在隻有我們兩三個在參加飛行了。這種情況下,肯定是黨的、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
邱光華的家就在茂縣,離震中汶川很近,直線距離也就五六十公裏。他家裏還有父母和2個弟弟等許多親人。地震後失去聯絡。當團領導關心他家人情況時,他平靜地說:我幫不了家裏,隻有靠當地政府。我能做的就是救災。直到他後來受命前往茂縣偵察災情,才從弟弟口中得知家裏的房子跨了,好在人還平安。有一次邱光華送帳篷到茂縣,他家的房子也垮了,他弟弟就領走了一個帳篷。邱光華知道後讓弟弟退掉,他告訴弟弟,咱們家也要和大家一樣,根據政府的安排領取救災物資,不能搞特殊。
申領任務時,他總是跟團領導說:在這種大災麵前,我們老飛行員要是穩定不住軍心,對年輕飛行員的影響肯定大。飛機失事的當天上午,邱光華已飛行了兩個架次。接到飛行任務,他和機組人員勿勿吃了兩口飯,就駕機起飛,這是他執行的第64次救災任務。卻不想永遠融化在了藍天中。
47歲的機械師王懷遠,是陸航團最出色的資深機械師,他曾經擔任過機務大隊的大隊長,也擔任過地麵修理廠的廠長,從任職經曆就可以看出他的具有精湛的專業技術和豐富的機械維護經驗。他曾8次飛進西藏,7次飛臨雪山孤島墨脫,出色完成了10餘顆衛星回收、數十次實兵演習、航測、邊防巡邏等任務,多次次榮立戰功,還被評為“愛軍精武標兵”。 陸航團的人都喜歡和他搭檔飛行。願意和他飛行不僅僅是他業務好,還在於他責任心強,工作非常仔細,還在於他性格開朗、隨和。
我見到了與和王懷遠住同一個宿舍的機務大隊副大隊長嶽光平,(按規定飛行員必須兩人住一間宿舍),這位麵容嚴峻的中校,說到王懷遠時,眼圈兒發紅。
“到現在我還住在那間宿舍,我總覺得他會回來。我無法相信他就這麼走了。”
地震發生時,嶽光平和王懷遠都在午休,兩個人一起衝出宿舍,跟著馬上衝到機庫,把飛機一架一架推出來,一是想到肯定馬上就會有任務,二是害怕機庫倒塌損毀設備。然後將所有飛機進行檢測,將性能良好的飛機做好了飛行的準備。不到3點,全部飛機就已經進入崗位待命了。
在後來的日子裏,他們忙得無暇說話,每天隻休息幾個小時,白天執行了飛行任務,晚上還要開會搜集情況,沒有一天不是淩晨一兩點才入睡,早上四五點就要起來。作為機械師,要隨時觀察儀表,觀察地形,處置情況。壓力非常大。平時需要半個小時的飛行前檢查保養,現在最多隻能給他們十分鍾。王懷遠每天都頂著停機坪上三四十攝氏度的高溫,帶領大家嚴密排查各種故障,每天都要在外場連續工作16個小時以上,一直超負荷地工作著。
嶽光平回憶說,那些日子他們倆很少碰麵,但30日晚上一起回到了寢室,兩個人靠在床上,一邊吸煙,一邊聊了幾句各自了解到的災區的情況,分析判斷今後的救災任務肯定還很重,還需要靠他們的毅力支撐。夜已經很深了,簡單說了幾句後,兩人便抓緊時間休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31日早上,嶽光平因為要執行飛綿陽的任務,4點半就起來了,當時王懷遠還在睡。嶽光平輕手輕腳地出了寢室,沒想到這便是永別。
嶽光平說,王懷遠是個厚道人,從機務大隊長改任裝備處副處長後,毫無怨言,認真協助著比自己年輕的裝備處長的工作。而且沒有半點鬆懈,一直勤勤懇懇的。
王懷遠不僅僅技術過硬,而且性格爽朗,熱情幽默,團裏老老少少沒有人不願意和他交朋友的,對年輕人來說,他是一位親切耿直的老大哥。一有好吃好喝的,他總是叫上兄弟們到他家裏一起享受;逢年過節,他的家更是成為單身漢的安樂窩。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一個老資格的機械師,常常係著圍裙親自下廚為戰友們包餃子燒菜做飯。其實他家裏一直比較困難,就靠他在支撐。犧牲前他還承諾弟弟,等救災任務完成後,為腿有殘疾的弟弟安裝假肢。就在30日晚上,他還答應女兒,空了陪他去買個U盤。
嶽光平說,其實我們心裏都明白,這次救災飛行,任務密度大,航線又危機四伏,危險隨都時可能發生。但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飛行員,即使知道衝上去要死,也要往上衝。
副機長李月,年僅27歲,是大隊重點培養的飛行員。出生時僅有4斤6兩的他,曾被醫生預言養不大,卻終於被父母撫育成人,成為一名優秀的飛行員。從投入抗震救災以來,這個年輕的80後肩負起了沉甸甸的擔子,每天最多要飛10個小時。拂曉飛,黃昏飛,白天飛,夜間也飛。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他還瞞著母親,說自己沒有飛,直到犧牲母親才知道他一直在飛。
和李月住同一宿舍的戰友燕鵬告訴我,30日晚上,李月完成任務回來,洗了澡,在和他聊天。這時他的妻子打來電話,大概意思是很多天沒見到他了,很想見他。李月說,現在已經9點多了,明天還有飛行任務,他不能回去見他。沒想到妻子在電話裏說,她已經來了,就在他們營區的小門口,希望他出來見一麵。李月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大概十多分鍾,就回來了。現在想來,那一麵,是妻子見他的最後一麵。難道人真的有心靈感應嗎?妻子竟會在9點多趕到那麼偏僻的營區,去匆匆見他一麵。
燕鵬說,李月是個很善良的人,逢年過節經常替人值班,讓其他人回家,對戰友也特別好。地震的當天下午,任務還沒鋪開前,他就跑到場站去幹這幹那,一天就曬黑了。31日那天,他們是一起出發去執行任務的,隻是機組不同。燕鵬回憶說,他們一起吃過午飯,一起說著話往場站走,路上李月還告訴他,他上午拉回來很多學生,他高興地說,這下孩子們可以安心過六一節了。李月先登機,告別時,他還叫他們要注意安全。
當燕鵬他們機組在空中聽到所有無線電都在呼叫734機組,他以為聽錯了,不願意相信出了問題。後來由於氣候變化,他們機組迫降到映秀,他馬上給李月打電話,但打不通。他仍抱著一線希望:也許是他們機組迫降的那個山穀沒有信號吧?
直到第二天返回團裏,才清楚情況很嚴重。燕鵬畢竟年輕,他無法麵對戰友那張空蕩蕩的床,從宿舍裏搬了出來。每次從那間他們曾經一起生活多年的宿舍經過時,都忍不住傷心落淚。當6月10日得知飛機殘骸找到時,他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一場。
飛行大隊副大隊長劉梁華說,李月是個性格開朗的小夥子,喜歡開車,喜歡攝影,他今年1月領了結婚證,原本訂在春天結婚的,酒店都訂好了,卻因為部隊連續執行抗擊冰雪、軍事演練等任務,無法舉辦,最後退掉了酒店。李月答應妻子,等部隊任務沒那麼重了,就和她一起出去旅行結婚。不想卻成為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機械師陳林也很年輕,生於1979年。地震發生後,團裏為了讓飛行人員安心飛行,在操場為家屬搭建了避災帳篷。陳林卻堅決不讓妻子來隊,不願意給團裏添麻煩。5月31日,也就是陳林犧牲的當天中午,妻子還抱著孩子到營區來看他,他買了方便麵,打算和妻子孩子一起吃,可那天他們隊有4架飛機要飛,陳林要一一簽字,很忙,方便麵泡好了都沒顧上吃,就上了飛機。上飛機前陳林答應女兒,執行完這次任務回來,就陪她過六·一。女兒過周歲生日時,他就在執行任務沒能給女兒送上祝福。沒想到這一次,他又“失言”了。
和他同住一個宿舍的三中隊機械師褚先鋒說,陳林是個特別踏實、特別細心的人,好學習,喜歡鑽研業務。也喜歡打籃球,人很隨和,跟大家都相處愉快。
陳林平時話不多,隻有說到女兒時樂嗬嗬的。自女兒出生後,他一直不停的參加各種任務,很少有時間回家陪孩子。他隻好把女兒的照片拷在自己的電腦裏,沒事時就一張張地看。褚先鋒說,他曾好幾次和陳林一起看他小女兒的照片,能感覺到陳林非常愛女兒。地震前陳林剛剛擔任三中隊的副隊長,工作更加忙碌,平時很少能在宿舍見到他。地震前那個周末,陳林抽空回去看了下女兒,星期天晚上就趕回了,然後就發生了地震,直到犧牲,再也沒有回過家。他和妻子都是獨生子女,原打算再要個孩子的,地震發生後他和妻子說不生了,去災區收養一個孤兒。
31日那天,當褚先鋒在空中下降時聽到呼叫,不敢相信是自己的戰友、好朋友陳林出了事,降落後他不停地打陳林的手機,希望是一場虛驚。可是,再也沒能從手機裏傳來陳林的聲音了。
陳林就這樣走了,帶著對女兒的愛,對妻子的歉意。
機組安全員、二級士官兵張鵬,1984年出生,2002年入伍。還不到24歲。
張鵬的指導員張雷告訴我們,這個山東小夥兒很憨厚,很勤快,有點兒像許三多。還在新兵連時,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個時候要開辟一個訓練場地,那片荒地雜草叢生,手套還沒拿來,張鵬就幹起來來了,手劃破了也不吭聲。一個人能頂好幾個人。第一次練單雙杠,其他人隻能做兩三個,他就可以做十一二個。他的一個老鄉因為訓練成績不好拖了後腿,張鵬氣得跟他吵了一架,吵完後就拉著老鄉到操場去練,直率地說,你不行你就得練,你要不舒服我陪你。後來那個老鄉成績上來了,還得了嘉獎,他們班成了戰術示範班、隊列示範班。
分到陸航團後,張鵬最初在配電房當電工,業務上手很快,以後又去學駕駛,因為技術過硬,脾氣又好,被調到小車班,專門負責接送飛行員。他總是熱心的幫助機務人員做這做那,想減輕他們的工作量。這次地震發生後,張鵬更閑不住了,在完成好本職工作之外,他一有空就跑到外場去當誌願者,扶傷員,搬東西,卸貨,裝運物資。
張雷說,最讓他感動的是,那天連裏交納特殊黨費,張鵬找到他說,我可不可以也交一份?張鵬還沒有入黨,隻是作為培養對象。在此之前,團裏捐款時他已經捐過100元了。作為一名士兵,已經盡過心意了。可他還像表達自己的心情。在得到指導員同意後,張鵬掏出身上僅剩的80元錢,投入了信箱。
得悉邱光華機組人員遇難的消息後,創造被埋179小時生存奇跡的馬元江非常悲痛。他說,如果不是他們及時用直升機把我從映秀送到成都,我根本不能創造這個生命奇跡……馬元江最感遺憾的是,沒能親口對邱光華他們說聲謝謝。悲痛的不僅僅是馬元江,要感謝的也不僅僅是馬元江,5月12日以來,邱光華和機組人員安全飛行63架次,運送物資25.8噸,運送救災人員87名,轉移受災群眾234名。每一位災區群眾,都會銘記他們的恩情。
6月13日,陸航團在駐地舉行了隆重的迎靈儀式,在沉重的哀樂聲中,迎回了自己的戰友。哀樂低回,機場肅穆,天地含悲。一列車隊緩緩駛入機場跑道。在踏上734號直升機第64次飛行後的第13天,5位烈士終於回到了他們曾生活和戰鬥的地方。他們曾從這裏一次次起飛,一次次展翅,如今卻躺在了冰冷的靈柩裏……
整齊的隊列,整齊的軍禮,無聲的嗚咽,撕碎的心靈,戰友們以軍人的方式,迎接烈士魂歸軍營。英雄歸來,卻再也不能駕駛直升機,在祖國的天空中飛翔了……
但折翅的雄鷹依然是雄鷹,他們的魂靈,永遠在藍天飛翔。
6月13日,成都軍區政治部批準在執行抗震救災任務中失事的成都軍區某陸航團734號直升機機組5位成員為烈士。
6月14日,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胡錦濤簽署命令,給邱光華追記一等功。成都軍區給李月、王懷遠、陳林、張鵬等遇難機組其他成員也追記了一等功。
6月15日,中央軍委授予成都軍區某陸航團榮譽稱號命名大會在成都隆重舉行。胡錦濤簽署命令,授予成都軍區某陸航團“抗震救災英雄陸航團”榮譽稱號。
萬裏長空且為忠魂舞。
結束語
完成這本書,已經是2009年年初。
但我似乎仍未走出那個5月。也許永遠也走不出了。
也許永遠也走不出來的不僅是我。
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如何遭遇到這個5月、經曆了這個5月、承擔以及繼續承擔這個5月?不是我這部書能夠表述清楚的,我隻是吃驚於這個5月,它讓我在那麼短的時間裏經曆了如此巨大的災難、災難帶給我的恐懼、傷痛、絕望,同時目睹了如此巨大的生的勇氣、希望和溫暖,增強了對人的信心,思考了很多平日裏忽略的問題。
太多的收獲。
我感動。有幾個群體讓我特別感動:誌願者 ,教師,幸存者,醫護人員和防疫人員。
在災區長達20餘天的采訪裏,每每我心裏發怵膽怯時,每每遇到危險感覺過不去時,都是那些在廢墟上奮戰的人忙碌的人給了我勇氣和力量,使我不至於承受不住,一直堅持下來。我想我沒有理由膽怯,因為我和那麼多勇敢者在一起。
他們讓我深深感動,他們讓我充滿感激。
感動之外,最讓我難過悲痛的是,莫過於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一瞬間命歸黃泉,我們對不起孩子。
我祈求,今後的每一間教室,都堅如磐石。每一所學校,都能成為災後的避難所。我很想說,當我們的教室還是危房的時候,政府有什麼資格蓋高樓大廈?有什麼資格修豪華住所?甚至,我們有什麼臉麵繁衍後代?
感動之餘,悲痛之餘,也有很多讓我生氣甚至憤怒的事。我生氣一些官員麵臨災難時的膽怯、不承擔。我生氣一些人在這樣的災難麵前還忘不了作秀、忘不了出風頭;更生氣一些人為了爭功而造假,更生氣一些人的貪婪竟動到了救災物資上。
難道大自然的警醒還不夠嗎?人類因貪婪而導致的種種災難還沒能給這些人足夠的教訓嗎?我深刻的體會到:我們人類真的不可以狂妄啊。所有的人在老天爺麵前,都應該謙卑虔誠。我們該怎樣對待我們身處的地球?我們在重建家園時,該怎樣修正我們曾經的失誤?重修一棟房屋不難,關鍵是修建的理念。
我欣慰。通過這次救災,親眼目睹了我們國家越來越強的綜合國力。我相信,這次大地震,雖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災民,但不會有難民,雖然有無數的房屋倒塌,但不會有流離失所的人,雖然有許許多多的孩子失去了父母,但不會有孤兒。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有深深的擔憂。
對自然災害的擔憂。雖然地震已經過去了近一年,表麵上看來,我們的日子似乎已經平靜如昨。但這種平靜來得太快,快到我甚至懷疑許多人的記憶中是否還有那個5月的位置?在我看來,地震帶來的災難還遠遠沒有顯現出來,災區人民的傷口還遠遠沒有愈合。
還有我們的人本身。人性本身。曾經熱情萬丈的大愛能否延續?曾經的勇敢忠誠能否依然?曾經的鐵肩擔道義、曾經的親如一家,曾經的慷慨奉獻,能否永遠在?
我看到錢理群教授在《當今中國青年和時代精神》一文中寫到:“我的憂慮正在於,回到原來固有的生活裏,我們會不會固態複萌,又恢複了那個自私的,頹廢的自我,那種冷漠的,互不信任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那樣一種僵硬的,官僚化的,非人性,反人道的權力運作?——我相信這絕不是杞人憂天,因為我們體製的弊端依然存在,我們國民性的弱點依然存在。”
錢理群先生恐懼的,也正是我所擔憂的。此次災難,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麵呈現了出來,讓我們看到了青年一代的力量,看到了“全民大愛”,也看到了政府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可是,這一切會不會轉瞬即逝? 我們又該怎樣讓它不消失?能不能把災難中爆發出來的人性之美、人情之美,變成一種穩固的社會與精神的“常態”?
年末歲未,我看到一些文化人在總結這一年時,已經開始指責人們對災難的遺忘,提出了警醒和告誡。我想批判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為此做了什麼,還將為此做什麼。我們是不是依然在關心災區群眾的生活,我們是不是想努力為他們盡一份心?在改變不了他人和社會的時候,我們是否努力做好了自己?是不是清醒地知道我們自己也無時不刻地生活在各種各樣的災難中,很可能下一分鍾就成了災民中的一員?我們是否做到了敬畏自然,關愛生命,幫助他人,從善如流?
這一切,都需要我們思索,更需要我們承擔。
我祈望人類在上蒼麵前心懷謙卑。
我祈求上蒼給我們安寧。
給災區,給四川,給中國,給世界——
安寧。
初稿完成於2008年12月25日
修改於2009年3月15日
於成都北校場
附言:在本書的寫作中,涉及到的人和事比較多,采訪量大,有些細節未能一一核對,難免存在一些誤差。請多多原諒。若您願意寫信告訴我,我將不勝感激,並盡快更正。我的郵箱:[email protected]._
――_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