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心腳下的青苔,走過這長廊前頭就是梅小姐住的院落了。”桃葉扶著的雲悠然,輕聲的提醒道。
雲悠然點了點頭,攏了攏風帽扶著桃葉的手朝著前頭繼續走去,不出半刻鍾的功夫已經到了梅子雙所住的清心閣。
清心閣還是雲悠然的母親嫁過來的時候建造的,如今已經多年未有整修了,顯得有些破敗,暗沉的木門早已經掉了漆,而閭門之上也纏繞著晦暗的蛛絲,至於那些白牆也早就掉了灰,顯出一道道裂縫來。
“開門!開門,二小姐來看梅小姐了。”桃葉敲了敲門,衝著裏頭喊了幾聲。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婆子卑躬屈膝的開了門,看見真的是雲悠然來了,急忙奴顏婢膝的迎了她進來:“奴婢不知道二小姐大駕,當真是該打。”
清心閣裏頭草木枯槁,本該是綠茵繁盛的時候,可是卻唯見枯枝滿地,院子裏原本種著的芍藥也都隻剩下焦黃的葉片,滿目瘡痍。
“梅姐姐呢?”雲悠然並不理會那個的婆子的諂笑,眯著眼望著正屋昏黃的燈光,明知故問。
那婆子卻是知道雲悠然其實是在問梅子雙的身子怎麼樣了,急忙笑著回答道:“梅小姐已經救回來了,大夫也看過了開了藥方如今正在煎藥,除了精神有些不濟其餘都還是好的。”
這婆子也是精明的,明白這大半夜的雲悠然大老遠的跑來這裏就是因為梅子雙自殺的事情,若是讓雲悠然知道了她們的怠慢必定要責罰。
說話間,雲悠然已經走進了屋子裏頭,之間梅子雙懨懨得躺在床上,脖子上仍舊留著一圈青紫,臉色蒼白,雙唇龜裂,臉上籠著薄薄的麵紗卻還是能夠隱約看出臉上的紅點。
梅子雙的雙眸緊闔著,聽到開門聲也隻是以為是下人罷了,嘶啞著聲音怒道:“都說了讓你們出去,還進來做什麼!”
被梅子雙這樣以後,那個婆子臉色變了變,轉頭見雲悠然麵色平靜,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梅子雙說話一般,隻好弓著身子上前道:“梅小姐,是二小姐來看您來了。”
梅子雙聽到婆子的話,倏然睜開了眼睛,看見隻有雲悠然一個到來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卻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淡漠,輕輕啟:“你怎麼來了?”
梅子雙的屋子裏頭隻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端著藥碗伺候著,是她從家裏頭帶來的小丫頭,同那老嬤嬤是一道兒,至於其他身邊伺候的人皆是榮國公府之前派過去的,聽說梅子雙失了勢,自然也就懶殆了。
雲悠然恍若不知一般,對著屋子裏頭的人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同梅姐姐單獨說說話。”
那端著藥碗的小丫頭躊躇了半晌,卻見雲悠然已經從她的手中端過了藥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被進來的婆子給扯了出去,最後一個離開的是桃葉,關緊了門便守在門口免得有人偷聽主子說話。
“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如今看見我的臉成了這樣你得意了,高興了?我明個兒就要被趕出國公府了,回到那個窮鄉僻壤,被那些姿色遠遠不如我的嫡姐庶妹們淩辱!”屋子裏頭隻剩下雲悠然和梅子雙兩個人了,梅子雙終於忍不住朝著麵前這個淡漠的好似窗外照進的月光一般的女子。
她恨,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擁有她羨慕的一切,她並不比她差,可是為什麼她這麼努力最後結局卻是毀了容貌被打回原形,甚至要過上連原本的日子還不如的生活。
“先把藥喝了,喝完了藥明個兒才有力氣趕路。”雲悠然緩緩的在梅子雙的床邊坐了下來,將手中的藥碗遞到了她的麵前,說出的話聽著溫柔和善,卻無疑如一把冰錐直直刺進了梅子雙的心中。
梅子雙抬頭望著那一雙平靜的猶如月光下粼粼湖水的眼眸,想要透過那一雙眼睛望進雲悠然的心裏,卻發現雲悠然的眸如同一麵鏡子,將所有一切的探視全都反射了回去,讓人全然猜不透。
梅子雙隻覺得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因為病痛而變得更加煩躁起來,伸手一揮便將那藥碗掃了出去,隻聽見“嘩啦”一聲淺褐色的湯藥飛濺,碎瓷滿地,更有不少的藥汁濺到了雲悠然身上那件淺粉色的軟煙羅披風上頭。
梅子雙咧著嘴,露出森白的牙齒,冷笑了幾聲,仿佛是因為看見雲悠然身上那貴重的披風被她弄髒了而感到暢快,又似乎是因為怒氣得到發泄。
“不過是件衣服罷了,你弄髒了一件,明日我便能讓人再做十件。”雲悠然轉頭靜默的望著梅子雙,聲音有沒有點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