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覺得護衛隊的兵與其他中隊的有什麼區別?
王超答:最大的區別,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年齡相差很大,而工作卻一樣幹。一般情況,別的中隊最多就是兩個誌思兵,並且很少跟著新兵一樣幹。比如我們中隊的老誌願兵還上自衛哨,別的中隊的兵見了就不理解地說:“你們中隊的誌願兵真窩囊,和新兵一樣。”其實,我們中隊的誌願兵比新兵還辛苦,護衛任務都是他們去執行,我們這批護衛隊員剛訓練出來,還不敢讓我們單獨執行任務,除去護衛任務外,其他工作仍舊幹,比我們幹得還多。就說昨天晚上去國安劇院,給去國安劇場看節目的總政首長上禮賓哨,十幾個老誌願兵穿上禮賓服,肩上的禮賓警銜都是中士,精神飽滿,挺胸抬頭,在劇場的門外一站就是5個小時,誰從他們身邊走過,都不會相信他們是10多年的誌願兵了。
問:你當兵兩年了,怎麼才訓練完摩托車駕駛科目?現在能否執行國賓護衛任務?
王超答:我們並不是每年都培訓國賓護衛隊員,我還算幸運,當兵兩年就參加了訓練,我們這一批共有13名隊員,基本上已經完成了所有的訓練科目,但是還不能單獨上勤,需要老同誌帶一段時間。不過我們都憋著一股勁,要以老同誌為榜樣,為國賓護衛隊爭光。
信澤剛山東省濱州人,1994年12月入伍。
問:你當兵4年,算是老兵了,你覺得在國賓護衛隊當兵是不是比在別的中隊苦?
信澤剛答:(他沒說話,臉就紅了)我不是老兵,是新兵,我現在還一次家沒探呢。今年老兵複員的時候,班裏有個3年的兵,辦完了複員手續後,奇怪地對我說:“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隻當了幾天兵,還是個新兵呢,就要複員了?”當然,我們國賓護衛隊比較苦,尤其執行護衛任務的時候,夏天,在機場外待命,被太陽曬出一身汗之後,又在高速行駛的摩托車了經風一吹,就容易患關節炎。冬天寒冷的天氣裏,我們的護衛隊員在護衛國賓的時候,為了顯得精神,堅持不穿棉衣,騎在摩托車上被風一吹,從頭到腳涼了個透。1983年入伍的老護衛隊員李銀科,由於擔負護衛任務時間長,腰、腿、胳膊都有風濕病,夏天不敢吹風,班裏的電風扇不讓開,晚上還要蓋被子,經常因為受了風痛得直叫。但是隻要有護衛任務,他二話不說,咬著牙也要去。
問:你明知很苦,為什麼還要留下呢?
信澤剛答:你們問蘇雲海老同誌吧,他比我還老一年呢,他的體會更深。
蘇雲海河北省隆化縣人,1993年12月入伍。
蘇雲海答:為什麼留下?留戀護衛隊唄,還想和戰士們在一起再呆上幾年,我當了5年兵,真正沒執行過幾次國賓護衛任務。
問:每次都讓老誌願兵去執行護衛任務,你們沒有什麼想法嗎?
蘇雲海答:沒有,老兵的駕駛技術就是好,而且經驗豐富,他們大多是全麵能了,總隊下來考核隊列和單雙杠,老誌願兵都是優秀,劉光利30多歲了,單雙杠1至5動,比新兵做的還利索。
問:你很快就要轉誌願兵了,中隊和你一年入伍的兵,有提幹的嗎?
蘇雲海答:有,排長高兵和我一年的。
問:人家當幹部,你當老兵,還和新兵一樣上哨值勤,你不覺得難為情嗎?
蘇雲海答:在我們護衛隊,幾乎沒有老兵新兵、幹部戰士之分,大家都是為了護衛隊的榮譽團結拚搏,榮辱與共,彼此都很尊重。誌願兵劉光利當新兵時,和我們指導員唐孝成是一個班的,誌思兵王清波和中隊長是一個新兵班的,他和副隊長傅士忠曾在一輛三輪摩托車上訓練駕駛技巧,一起滾爬出來的,楊旭與副指導員施霞光是一個新兵班的,但是老同誌們都很自覺,幹部也很尊重老同誌,大家相處得很好。今年老兵複員的時候,我們中隊的一個5年的老兵已經辦完了複員手續,突然得了急病,指導員立即打出租車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家地方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病情嚴重需要住院,住院押金2000元,指導員毫不猶豫地自己墊上了錢。夜裏,指導員和中隊長輪流守候在老兵的病床旁,直到第二天脫離了危險。這個老兵臨走的時候對我說蘇雲海,你留下來要睡踏實實地幹,踉著咱中隊的幹部幹,有十頭。”
唐孝成湖南省衡陽人,1986年12月入伍。
問:指導員,我們在中隊采訪幾天,感受最深的就是護衛隊官兵之間、新老兵之間和諧的關係,雖然中隊的兵員結構比較特殊,但是大家相處得很融洽,你認為主要的因素是什麼?
唐孝成答:我和中隊長從來沒有在誌願兵麵前以幹部自居,沒有對新兵橫眉豎眼的,我們覺得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為完成國賓護衛任務而努力工作,我們既是幹部又是他們的兄長,我們的職責就是關心愛護他們。中隊長幾乎每次護衛任務,都駕駛著頭車和隊員戰鬥在一起,我是從別的中隊調來的,沒有訓練過摩托駕駛技術,但是我在中隊部值班,做好他們的好後勤。他們每次完成護衛任務回來,我都要組織中隊的戰士歡迎他們,讓他們感到自豪和光榮,增強榮譽感。今年11月19日,護衛隊護送加拿大總理離京,出發時天還沒有變,但是出發不久就下起了大雪,是今年第一場大雪,我和在家的戰士都替護衛隊員捏著一把汗,到中午吃飯的時候,誰都沒有吃,一直等候著機場的消息。後來我通過無線電與中隊長取得了聯係,知道他們已經安全地把國賓送到了機場,於是中隊的戰士都鬆了口氣,興奮地珧起來。因為隊員們回來的路已經被大雪封了,我不停地叮囑他們駕駛得穩一點兒,走得慢一些,隊員們在路上聽到我的聲音,盡管一個個冰得手腳僵硬,但心裏很熱乎,等到隊員們快回來的時候,炊事員早把飯準備好了,我帶著戰士們走出營房2裏多路,夾道歡迎他們勝利返回,戰士們跑上前,接過他們的摩托車,為他們清理衣領和身上的積雪。我上前一個個握住他們的了,表示祝賀,問他們凍壞了沒有,雖然他們都凍得嘴唇哆嗦,何是仍用不清晰的語氣說沒事,指導員,我們挺過來了。”
問:聽說你和劉光利是一個新兵班的,你們在工作中有沒有發生矛盾?
唐孝成答:我從來沒有和老兵發生矛盾,一方麵老兵們都很自覺,都知道該怎麼做;另一方麵,我比較注意尊重和關心老兵,經常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問題,我們中隊1991年12月入伍的老兵劉於玉,因為患了間歇性精神病,無法呆在班裏,自己感到很痛苦,我給他安排一間屋子住,並把我的鋪也搬過去,晚上和他做伴,給他端水拿藥,一起娛樂,使他的精神穩定下來。這幾年,我為戰士買書買藥,雖然花了自己兩千多元,但是贏得了戰士的信任,這樣,他們工作起來就很主動。
問:國賓護衛隊的戰士大多不能去執行護衛國賓的任務,他們有沒有什麼遺憾?怎麼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
唐孝成答:我們中隊的戰士是從全支隊挑選的,能被挑選來的都有一種光榮感,雖然不能親自執行護衛國賓的任務,但是在國賓護隊無論做什麼工作,目的都一樣,國賓護衛隊是一個整體,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好護衛國賓的任務。1996年春天,我們中隊挑選了一名叫王小波的新兵,老家是四川省南充縣山區的,在家連自行車也沒騎過,騎上摩托車就頭暈,我們中隊就準備把他退回原來的中隊。但是他堅決不走,對我說:“指導員,我不能騎摩托車,讓我喂豬種菜、燒火做飯行嗎?隻要把我留在護衛隊,讓我幹什麼都行。”他說著就哭了,看到他傷心的樣子,我就決定把他留下,讓他去炊事班燒火。他不辜負我的信任,工作幹得很出色,不僅燒火,還能炒菜蒸饅頭。香港回歸和克林頓總統訪華等幾次重大的任務,中隊的戰士都去值勤了,炊事班就剩下他一人,他又是燒火又是做飯,等到戰士值勤回來,他已經把飯做好了。香港回歸的時候,中隊的幹部戰士都在天安門廣場值勤,他每天中午蒸熟包子,然後蹬著三輪車送去。他燒煤的時候,連剩下的煤粉也不丟,拌上土繼續用。今年複員前,中隊戰士都評選他入黨,有的執行護衛任務的老兵還沒有入黨,但大家都說王小波應該入,他對護衛隊做出的貢獻大。複員時,他對別的兵遺憾地說,自己當了3年後,還沒在天安門照個相。我知道後,立即安排一名老誌願兵,拿著照相機陪他出去玩了一天,我對他說王小波,你想在哪照相?盡管說。”他高興地說:“哎呀,指導員,你就是了解我,其實我就想在天安門照一張。”我問他:“你不想穿著禮賓服,騎著德國寶馬摩托車在中隊門前照一張?”他就不好意思地說想,不好意思說。”
國賓護衛隊的幹部戰士的話,說的很樸實很實在,於是我們明白了護衛隊的老兵們為什麼能夠拋開家庭的一切困難,為了祖國的榮譽流血流汗,為什麼幹部和老兵,老兵和新兵的關係如此融洽。這是一個令人敬佩的集體,是一個具有凝聚力和戰鬥力的集體,在這個大家庭裏,始終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而那些已經做了丈夫和父親的老誌願兵們,他們是這個大家庭的脊梁!
在我們采訪結束,即將離開國賓護衛隊的1998年12月30日上午,《解放軍報》頭版頭條刊登了有關兵役法的重大改革,義務兵當兵兩年即可複員,誌願兵版役滿10年就可轉業。我們立即又找到了老兵王清波、嶽偉、楊旭等人,想聽一聽他們是怎麼想的。
王清波說了這下好了,我們可以回家照顧妻子了,那些有困難的家庭,終於有盼頭了。”
但是,他們並沒有高興多久,很快就冷靜下來,琢磨護衛隊的明天。楊旭說:“按照現在的規定,我們護衛隊的老誌願兵差不多都走完了,以後的護衛任務怎麼辦?新隊員還不成熟。”
老兵們就針對今後的護衛任務議論了半天,最後都認為必須抓緊時間帶新隊員了,把駕駛技術和值勤經驗盡快傳授給他們。那些剛剛經過培訓的新隊員,就覺得身上的擔子重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老兵們會突然都麵臨轉業,國賓護衛的重仟一夜之間就要交給他們了。
而中隊長呂延偉則說這樣也好,讓新同誌鍛煉一下,其實我早就注意培養新隊員了,每次護衛任務都派一兩個新隊員跟在後麵做機動,主要是讓他們熟悉路線和那種現場的氛圍,因為即使兵役法不改革,我們許多誌願兵已經麵臨轉業,必須早做準備。”
我們有理由相信,共和國的國賓護衛隊永遠朝氣蓬勃,永遠經得起各種考驗,必將為祖國贏得更大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