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鐵騎”隆隆迎國賓·第三章 一切盡在不言中(2 / 3)

正巧,楊旭告訴我們,劉光利的妻子剛來隊幾天,就住在樓上的家屬房裏。我們覺得機不可失,立即讓楊旭和王清波帶我們去家屬房。

走進家屬房,我們看到劉光利正在修理一個小方発,腳上穿著一雙舊膠鞋(在我們采訪的幾天裏,我們發現他一直穿著這雙膠鞋),他的妻子懷裏抱著6歲的兒子。

開始,劉光利的妻子有些拘謹,後來我們和她聊起了家長裏短的事情、她的話就多起來,說劉光利兩年沒有回家,家裏的房子實在不能住了,這次來就是和他商量該怎麼辦。

劉光利住的是兩間西廂屋,而且是草房子,長年失修,屋頂的木梁斷了,屋脊塌了下來。到了雨季,屋子很潮濕。妻子說,有一年劉光利探家回去,正趕上下雨,屋子到處漏雨,床上用塑料布和臉盆接雨,隻有一小塊地方不漏,讓兒子躺在那裏睡覺,她和劉光利就站在牆角避雨。

我們對劉光利說你怎麼不花幾個錢整修一下?”劉光利歎口氣說:“那房子沒法修了,要修就得全拆,等以後重蓋吧。”

我們開玩笑地說:“聽說你很節儉,連洗頭膏和牙膏都不舍得買,應該存不少錢了?”

劉光利立即苦笑著糾正說:“牙青牙刷我還是買的,其他物品倒是很少買。”

他的妻子在一邊說:“他不節儉怎麼辦?我帶著個孩子,種了兩畝地,隻夠吃的,花錢全靠他寄,房子還等著蓋,他母親還需要養活。”

劉光利為難地說,雖然自己比較節儉,但是還真沒存下多少錢,剛轉誌願兵的時候,他的工資隻有二三百,後來長到四五百,一年節儉下來,也就存個三千多元。現在蓋房子需要兩三萬,存的錢還早著呢。

劉光利的妻子在老家,也是省吃儉用,她說:“孩子病了,又哭又鬧不吃飯,我就買一袋方便麵哄他,其他的就不舍得買了。”

孩子兩歲了,收麥子的時候,她帶著孩了下地幹活,孩子受風感冒了,夜裏發高燒,她隻去拿了兩片退燒藥,孩子吃了藥仍不退燒,迷迷糊糊地睡覺,她自己猜想孩子可能是受了驚嚇,因為白天她曾聽到孩子被一匹馬嚇哭了。按照當地的迷信說法,嚇掉了魂兒的孩子總是高燒不退,於是她在半夜2點多鍾,冒著小雨去了白天幹活的地頭,手持一件上衣用力揮動,然後從地頭一直揮動到家。半路她遇到本村的一個男人,因為下雨,去地裏蓋麥子。男人見到一個女人揮動衣服,就喊叫了一聲,但是,按規矩不能說話,所以她沒有應聲,仍是揮動衣服跑著,這個男人竟也嚇得撒腿就跑,麥子也不蓋了。

她在講完這件事情之後,說道:“一個人在家帶著孩子,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的。”

她講述這些的時候,劉光利坐在一邊,顯出很內疚的樣子,不停地搓著手。

我們問她:“你是什麼時間到京的?”

她說:“21日早晨到的,前一天就給他打電話了,他中午才去接我們。”

劉光利趕忙補充,說他21日早晨6點就出發了,護衛巴布亞新幾內亞獨立了,國總理斯卡特離京,沒想到她這麼早就到了。

劉光利的妻子是乘坐長途汽車來京的,所以時間不定點兒,到北京後給中隊打了電話,劉光利已經執行護衛任務去了,其他戰士沒有一個認識她的,因為她是第一次到北京。直到劉光利值勤回來,才急忙去接她,這時孩子已經感冒了,身上發著燒。

回來後,劉光利帶著孩子去支隊衛生隊檢查,孩子已經發燒39.8℃,而支隊衛生隊沒有針了,他隻好打出租車去了地方醫院,花了100多塊錢,他的妻子心疼地對我們說打了一天的吊針,就要100多塊。”

妻子和孩子已經來了6天了,劉光利還沒帶他們出去玩,並不是中隊不批假,而是劉光利怕出去花錢。我們對劉光利說:“你應該帶孩子去動園。”

劉光利的妻子立即說:“動物園要去一下,還要去天安門廣場,孩子最想看的是天安門城摟。”

孩子在家的時候,經常對其他小朋友說:“我爸爸在北京,我放了假到北京去。”每天晚上的新聞聯播,他準時坐在家裏的黑白電視機前,看電視裏出現的天安門城摟,並指著吿訴別人我就要去這個地方,我爸爸就在這兒。”但是,暑假過去了,寒假也過去了,過了一年又一年,孩子的思望終子實現了。在他到北京之前,他跑到大街上,見了小朋友說“我要到北京了”,見了大爺大嬸也說“我要到北京了”,那種興奮的心情不知如何表達。

但是,當劉光利把孩子帶到國賓護衛隊的駐地、北京北苑時,兒子四周看了看,對母親說:“這不是北京,爸爸沒有帶我們到北京。”

劉光利的妻子準備住半個月就回去,她說這是第一次來,也是最後一次來,因為劉光利明年就轉業了。我們問劉光利春節回不回家,他說:“她來過了,我就不回去了,有許多老兵的家屬還沒有來隊,讓他們回去過年。”看來,劉光利的妻子和兒子,今年的春節又不能和劉光利團聚了,他們隻能盼著明年的春節劉光利轉業之後,一家三口過第一個團圓年。

後來,我們又采訪了誌願兵嶽偉和班長李凱。

嶽偉是1990年3月入伍的,河南省駐馬店人,剛結婚一年,妻子自己獨住一處,經常打電話給他,今天遇到了這個困難,明天遇到了那個麻煩,但是不管她說什麼,嶽偉都回不去。嶽偉說,他結婚前,妻子的幾個同學就勸她,說不要找當兵的,當兵的不管是國賓護衛隊還是什麼儀仗隊,都一點兒不浪漫,他們不知道浪漫是怎麼回事兒,而且兩地分居,日子難熬著呢。

嶽偉說:“我愛人去年春節來隊的,隻住了7天就走了,中隊的誌願兵多、春節大都回不去,有的家屬就來部隊,而中隊的家屬房隻有一間,所以隻能住在班裏,老兵複員後,騰出了幾個班閑著,按規定不準住家屬,所以春節期間,上級下來檢查時,家屬就要四處躲,我愛人住了7天,搬了3次,後來搬煩了,她就走了。”

愛人來隊雖然隻住了7天,但是嶽偉也沒有拿出專門的時間陪她,還要上哨和參加臨時勤務。每次上哨的時候,愛人一個人在屋子裏感到很悶,總是跑出來看他,一會兒看一次,盼他早點兒下哨。有時晚上還要上哨,後來誌願兵們覺得半夜把他們叫醒,影響老婆的情緒,於是大家相互幫助,讓來家屬的誌願兵白天多上一班哨,沒來家屬的誌願兵夜裏上哨。

班長李凱是1991年12月入伍的,河北省辛集人。他在班裏算是個“新兵蛋子,”結婚快一年了,老婆住在娘家。聽其他誌願兵說,他剛結婚時,他的妻子來過部隊一次,隻住了幾天,看到李凱很忙,就走了。他妻子來隊的第二天,他大清早就起來打掃院子,妻子見後,也起來幫他掃,後來他們兩個人每天早晨都起來掃院子。

當我們問他妻子的情況時,他隻是很苦澀地笑一笑,說道我們的情況都差不多,都不怎麼太好。原來我們班裏十個誌願兵都抽煙,結婚後都戒了,不是誰逼的,是抽不起了,我也已經戒了。”

班裏的老兵告訴我們,中隊為李凱誌願兵轉幹的事,向上級打了兩次報吿,但兩年都沒批,主要是沒有名額。其實,有許多軍人的家庭都在承受著這樣或那樣的壓力,軍人的犧牲和奉獻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妻子兒女。但是,在外人看來,威風凜凜的國賓護衛隊員,他們的處境不可能這樣尷尬。因此,他們執行護衛任務,在首都機場待命時,經常遇到機場乘客詢問他們,問他們的生活待遇多高。就連機場的職工都問他們你們一個月工資幾千?”在機場的職工看來,那些在機場打工的每月能拿近二千元,在機場門口站崗的保安人員還拿一千多呢,我們共和國唯一的國賓護衛隊自然要拿幾千了。

有一次,嶽偉、王清波等護衛隊員在機場待命時候,正趕上中午飯,他們十幾個人每人拿著兩個餡餅在吃,被機場的工作人員發現了,機場的工作人員驚異地問你們就這麼委屈自己,買兩個餡餅就對付一頓?掙那麼多錢幹什麼?”

嶽偉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我們在外執行任務,都是先湊合一下,回去後再好好吃。”嶽偉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在說:“我們回去吃的還不如這個呢。”

C 采訪實錄

在國賓護衛隊采訪,我們有一種感覺:這中個隊真的像一個大家庭,雖然年齡、兵齡彼此相差很大,但相處得卻很融洽,相互尊重,相互愛護,中隊從來沒有發生過新老兵吵架和鬧矛盾的事情。老誌願兵劉光利已經32歲了,比最小的新兵大15歲。他們從一年的兵到13年的兵,每個年度的都有,四五年的兵在中隊是“新兵蛋子”。如果不看他們肩上的警銜,很難從他們的舉止中看出誰是老兵誰是新兵。我們很想知道新兵們怎樣看比他們大十幾歲的誌願兵,想知道他們與老兵相處是否有一種距離感,於是我們采訪了不同年度的新兵和中隊的幹部。

康永智河北省黃驊市人,1997年12入伍。

問:你是新兵,看到班裏的老誌願兵在拖地板,你不感到緊張嗎?

康永智答:最初的時候,我們都搶著幹,看到老兵掃地,就去奪他們手裏的掃帚,但是老同誌放下了掃帚又去幹別的,總是閑不住,再說,他們幹活比我們有經驗,比如清理垃圾和去菜地裏幹活,都是以他們為主,時間長了,我們也就習慣了。今年8月的一個中午,我正在搞衛生,廁所的人便池堵塞了,怎麼也捅不開,1991年入伍的誌願兵武煥東看到了,過來幫我,他伸手就去大便池裏掏,我一看急了,忙推開他,自己要掏,他卻不用我,掏了好半天終於掏開了,那時天熱,廁所裏的氣味很大,我看了心裏很感動,從那時我就決心以老同誌為榜樣,為國賓護衛隊爭光,做一個合格的護衛隊員。

問:你怕不怕老兵?有沒有因為什麼事情沒做好,被老兵訓斥一頓?

康永智答:沒有。我們新兵不懂的事情很多,一定有許多錯誤,但是老同誌從來沒發火,總是很和藹地教育我們,手把手教我們,中隊成立了“互小組”每組有一名誌願兵,我們小組的誌願兵是楊旭老同誌,他這個人,真好,從來不對我們瞪眼,在他眼裏,可能我們還都是小孩吧。我有個同年入伍的老鄉,分在運輸隊,運輸隊的誌願兵也不少,但老鄉說我們護衛隊的誌願兵和運輸隊的不樣,老鄉每次到我們中隊,都偷偷對我說:“你們的老同誌沒一點兒架子。”

王超 山東省德州人,1996年12月入伍。

問:你們中隊的老誌願兵劉光利,連洗頭膏都不買,你不覺得他太摳門嗎?

王超答:劉光利老同誌的家庭情況我們都了解,其實我們中隊的誌願兵都很節儉,那些家庭條件好的也這樣,現在我們中隊的新兵沒有一個抽煙的,都是跟著老同誌學的。我們一入伍時,指導員講教育課,就用劉光利老同誌的事例教育我們,所以我們都覺得劉光利做得很對,都很尊敬他。他不僅自己節儉,還為中隊節儉,他是我們中隊的車管員,負責修理摩托車,對零件等物品管理得很嚴,不允許任何人去亂拿零件,誰的車有了小毛病,他都能及時修理,閑著就呆在車庫裏檢查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