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曾華還在原地看著那棵老鬆樹,最頂端的那根樹枝被積雪壓得變形,“你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被一場雪壓垮。”他看著那根樹枝,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用左手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煙,卻這麼也找不到煙盒,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戒煙很多年了。手腕上的銀色機械表在路燈下反射出暖色的溫柔光芒,路曾華想笑但表情卻十分僵硬。
今天下午他得到了一份資料,關於那套人口拐賣公寓和廠房主人的信息,路曾華從劉楓出事起就一直沒有停止對公寓和廠房持有者的調查。一個小型的犯罪團夥,能擁有兩個這麼大的窩點,這點他從一開始就在懷疑。雖然調查過程很波折,但最後終究還是查到了眉目,但這個結果卻讓他十分意外,查來查去這個持有人最後居然落到本市富豪傅國莊的身上。
似乎從這個人口拐賣案一冒頭,趙局就給傅淼放了長假,還有突然不對傅淼公開的卷宗,把這些都聯係到一起,路曾華才發現原來趙局什麼都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清楚這個毒品人口拐賣案和傅淼的爸爸有關,現在甚至他連趙局最初選擇招傅淼進警局的意圖都開始產生了懷疑。
“還真是老狐狸,都老成精了。”想到這兒,路曾華一腳就踢到樹上,樹枝瞬間就被震得搖晃起來,積雪都簌簌的抖落,淋了路曾華一身。
可他卻全然不在意,經過這一腳的發泄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拍了拍身上的雪,長舒一口氣,就打算往回走,這一回頭就看到張銘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呦,銘兒,還沒走呢?”路曾華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大步走到張銘旁邊。
張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剛幫金科長收拾完,正準備回去。”
路曾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都來局裏這麼久了,我還沒問過你有沒有習慣局裏的生活?”
張銘不知道路隊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會覺得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很好,有一種家庭的感覺。”
路曾華聽了他的話笑了起來,“說得還挺對,但你要學著自己做家長,萬一以後家長犯錯,你要自己能抗住。”
張銘覺得路曾華說的話越來越奇怪,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該問什麼,再抬頭時路曾華已經回了警局,他走得很快,背著光,一時間竟然看不清他是在向亮光的地方走還是向黑暗的地方走。
那棵樹活了好久了,它的葉子一年四季都是常青的,一成不變的生活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這場雪落下來,壓垮了它的樹枝,它才終於發現,其實自己已經很累了,它那些綠色的偽裝其實被很輕易的一擊潰散,它可以歇一歇了。任憑這雪繼續下吧,已經活了這麼久了,反正肯定能挺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