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的記憶在這刹那如決堤的湖水瞬間洶湧而出,顧晚笙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蘇家了,那男人分明不是她的繼父,而是一個強行收養她的人,起初幾年倒是相安無事,直到蘇清凡離開,那男人才……回憶戛然而止,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人,她最愛的人的親生母親。
嗬。
命運還真是給她一個那麼狗血的好禮物,讓她在生命的盡頭參與了一把好戲。
“原來是你!”她回視著顧敏籮,幽幽地開了口,“不過你很快就要如願了,就算你不殺我,我也就要去和我媽團聚了,你……就好好活著!”
說完,她掙開齊肖燁的懷抱,頭也不回的走了。
“晚笙!”齊肖燁疾呼,邁步想要去追她。
卻被顧敏籮拖住了身子。
“不準去,你要是去了,我死給你看!”顧敏籮摔破吊瓶,將碎片抵在喉管上,“肖燁,我的好兒子,你軟禁媽媽不就是為了讓媽媽不出事?所以別走,乖!”
齊肖燁看著她嘴角殘忍的笑,心頭一片冰涼,他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拚命想要保護的人可以那麼殘忍,他看著她,沉默片刻:“媽,對不起。”
丟下話,他追了出去,而身後的事,他再也不想管了。
隻是,他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一邊是他的母親,一邊又是他從小就愛著的姑娘……
他以為他的努力,他的隱瞞會換來和平,可最終還是如泡沫一樣,幻滅。
齊肖燁敲了敲被鎖上的門,輕柔地喚道:“晚笙,你在嗎?”
顧晚笙看了眼牆上掛著的婚紗照,視線落回到門上,晦澀的笑了笑:“在。”
“你……”
“我很好。”她的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可眼裏卻溢滿淚水,她想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她流的淚比這一輩子還多,“肖燁,我想靜靜。”
“好。”齊肖燁尋不到更合適的話,“對不起,我愛你,我……從來不是因為愧疚與你在一起,我隻是愛你,我……”
“我知道。”顧晚笙聲色平緩地打斷他的話。
可她的平靜讓他心慌,他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選擇離開了。
她……
“晚笙,不要走,好嗎?”
“好。”
顧晚笙拿著水果刀在手上狠狠劃了一刀,她險些驚叫出聲,卻又急急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又騙了他。
這一次,她真的走不下去了,一個人走,太冷清,兩個人,她無法麵對她愛的,愛她的人是殺害她母親的兒子。
肖燁,對不起,她要將生命的盡頭挪前了。
“晚笙。”
“我在。”
顧晚笙輕輕地回應著齊肖燁的喚聲,隻是越來越輕……
不知過了多久,在門口不禁睡著的齊肖燁讓一絲血腥味給喚醒,他猛地站起身子,一腳踹開房門,他看到她穿著婚紗躺在床上,鮮血染紅婚紗,如盛開的玫瑰!
“晚笙!”
齊肖燁不停呼喚她的名字,可卻再等不來她的回應,曾溫暖的身體已經涼卻。
他後悔了!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在門口睡著,他在回來時,就該踹開房門,而不是放由她一個人呆在裏邊,她……
“晚笙,你是個騙子!騙子,騙子……”
齊肖燁抱著她的身體,埋首落淚。
此時,從窗戶竄入的風吹開了擱放在桌上的記事本。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擁有。”
“如你所願。”
……
風輕吹著,梧桐葉緩緩地飄落。
冷清的公墓裏,佇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夕陽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扯的很長很長,寂寥的氣息在他周身繚繞著。
他靜默地站在那刻著她名字的墳墓前,溫和的揚起唇角,淺淺地笑了笑。
晚笙,這一年,我依然很好。
他的手裏,捏著一個小瓶子,瓶子裏是灰白色的骨灰,和一張她的照片,她在微笑。
他彎腰將它放下,轉身而走,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終究還是舍不得,他回身將它取回,放回到最貼近心口的地方。
晚笙,沒有你的日子,我想你,我……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