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青年來了(1 / 3)

第四章 新 青 年 來 了

葛副指從團部回來,說團裏又從哈爾濱接來一批新青年,已經快到了,分給我們連30多個,團裏要求做好準備工作.連裏頓時忙碌起來,我們宿舍把炕對麵搭了木板鋪,炕上麵搭了二層鋪,可以住30多人.新青年中的男青年可以和我們9月份來的7個男青年住在這裏裏,隔壁就是女宿舍,原來住在我們屋裏的老青年們搬到旁邊的一棟房.兵團不成文的規矩,新青年們剛來都單住,是怕老青年煩新青年呢,還是怕新青年太快地\"學壞\"呢?誰也沒研究過,反正大家都這麼辦.等時間長了,新青年也變成老青年了,就又混在一起無所謂了.

我們幾個新青年格外高興,總算又有新夥伴了.有沒有本校的同學來呢?有沒有過去要好的朋友呢?北大荒艱苦的生活使我們變得有些麻木,這個消息喚起了許多回憶和夢想,我們畢竟從學生變成兵團戰士才3個月呀!

新青年來到那天,我們都跑出去看,是團裏派汽車送來的.幾十個男男女女走下車來,我們把他們迎到宿舍,幫助他們安排行李鋪位,我們都在努力地尋找自己熟悉的麵孔,最後都有些失望,因為我們誰也沒找到.另外我感到不舒服的是,我覺得他們素質都不高,一下車就議論紛紛:這裏就是連隊呀!就這破地方呀!磚瓦房在哪兒?大馬哈魚在哪兒?這麼破的房子怎麼住啊?有幾個人當場就開始抹眼淚,有男的也有女的.我們來時連隊條件比現在還差得多,我們也沒這樣啊,景華也有同感.

同他們初步接觸談話,得知他們是道外區和太平區來的.道裏區下鄉的分到17連,17連離我們隻有3裏路,我和景華,王福洲約了晚上去看看.從連隊後麵林子插過去不到半小時就走到了,我們找到了付冰,也見到祁軍,小霍等.付冰穿一件蘭滌卡翻領上衣,一條灰色料子褲,一雙皮鞋,紮兩個羊角小辯,幹幹淨淨的,領著我們去認同學.17連看著比我們連建得要好,知青的精神麵貌也好一些,付冰說40中來的是個女同學,40中就是我和景華,王福洲的母校,我一聽是個女同學就不想去看了,說咱們回去吧.景華和王福洲都很詫異,問,你怎麼了,女的就不能去看看?我也說不出什麼理由,就是不想去.最後他倆都有點不高興了,沒辦法我隻好跟著去了,付冰笑話我封建腦瓜.40中來的女同學在學校時是宣傳隊的,會拉小提琴,景華認識她,我也見過她,她大概講了講學校的情況和一些同學的情況,景華和王福洲聽得津津有味,我卻一心直想走.

付冰送我們到大路上,一個勁要我們常來玩.回連的路上,景華和王福洲一路讚歎17連搞得好,比我們連強多了,我不願聽這話,我說我們連也能搞好,現在也不比他們差多少,說著說著和景華爭了起來,最後誰也不吱聲了.

回到宿舍一看,新來的青年們都安頓好了,隻有兩個人站在地下,說行李沒地方放了.我和景華商量了一下,把我們在炕中間的行李搬了起來,讓他倆搬上去,我們又挨個動員整個炕上的人都動一動,最後在炕最裏邊靠女宿舍的隔壁牆那裏擠出一米多寬,我和景華對視一笑,還是夥著住吧.我們還象剛來時那樣,用一個人的地方上下鋪我們兩個人的褥子,合蓋兩床被,安頓了下來.

第二天晚上,全連開大會歡迎新青年.丁指導員講話時,屋裏始終沒有靜下來,新青年們說話的說話,哼歌的哼歌,還有打鬧的,嬉笑的,我聽著真來氣.等指導員講完,轉到老同誌發言歡迎新青年時,我第一個說話了.我首先表示歡迎之意,然後就針對這兩天看見的新青年中存在的問題開了火,我說:毛主席講知識青年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又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我們到邊疆來幹什麼?是來受教育,更是來保衛邊疆建設邊疆,不是來享受的.磚瓦房在那裏?就在這裏,但是要靠我們雙手去建設,天上不會掉下來.指導員代表全連歡迎你們,而你們說的說,笑的笑,鬧的鬧,是什麼態度?我覺得你們到邊疆的第一課,應該從今天學會開會開始!景華緊接著我又發了言,與我講的大意相近,但他講得更好.我們發言之後,會場秩序好了許多.

指導員宣布,新青年分男女兩個排,男排由張景華擔任排長,我任副排長,女排由新青年中一個叫張翠霞的擔任.

第二天早飯後,我和景華就帶著新青年們到連隊後麵的林子裏去幹活,

藍天之下,陽光照耀著白皚皚的雪原,反射的一片光芒刺得人有點睜不開眼,腳踏著凍得硬邦邦的雪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我們扛著大斧和快馬子走進林子裏.這是離連隊最近的一片林子,經過半年的砍伐,已經沒有多少成材的樹木,今天主要是領新青年練練兵.我們幾個9月份來的就是教官了,教他們怎麼挑選樹木,怎麼看樹的倒向,怎樣鋸上茬和下茬,樹伐倒後如何躲避,這些我們也隻略知一二,剛買來的東西半生不熟就賣出去了.新青年們還算賣力氣,剛進林子什麼都新鮮,伐的伐,砍的砍,扛的扛,兩個小時就堆起兩堆木頭,這些樹不成材,隻能當燒柴.

王福洲帶著一個新青年伐倒一棵大白樺樹,那樹正倒在另一棵樹上,掛在樹叉正中,結結實實地搭了一個死掛.我和景華趕過去看,見那掛正搭在爬犁道附近,如不摘除將來會很麻煩,我和景華互相看看,摘吧.聽老豐講過,\"摘掛\"在老林區裏是個危險性極高的技術活,要專門的老工人去幹,給很高的工資,還經常出事,而我們現在隻能自己去幹了.

我倆走到搭掛的樹下,觀察這兩棵樹.我仔細地尋找了兩條退路,把擋路的亂草樹條子都砍倒,通到兩棵大楊樹後麵.我倆就一個樹裏一個樹外地拉起了快馬子,鋸了下茬後,樹哢哢作響,我倆不敢再用鋸了,我使勁推著樹身,景華掄起大斧猛砍,有一下砍空了,正砍在我右腿上,我\"哎喲\"了一聲,景華停下手回頭看我,我猛喊:\"快砍,樹要倒了!\"景華又砍了幾下,隻覺得那樹抖動著快站不住了,我使勁推了一下,喊\"快跑!\"拉著景華就往後跑.剛跑到大楊樹後麵,隻見那兩棵樹\"稀裏嘩啦\"地倒下去,搭在上麵那棵樹被別著橫掃過來,樹根幾乎擦著我們的臉飛過去!轟隆一聲,飛揚起的雪粉打了我們一臉一身-----我倆坐在樹下半天沒起來,驚出了一身冷汗.排裏的青年跑過來,我倆互相看看對方一臉的雪粉,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站起來時,才猛然感到右膝的劇痛.

人多了,炊事班又增添了人手,我們一起來的徐維義去了食堂.從團裏調來一個炊事班長,是個天津女知青,叫袁夢英.她梳兩個短辮,大眼睛,笑起來臉蛋通紅.她為人很好,食堂業務很熟,自她來後,食堂的饅頭白多了,湯也好喝了.她原在團部招待所工作,據說不知得罪了團裏哪個頭兒,是被發配下來的.在兵團,各級機關是最舒服的了:過的是比較有規律的生活,幹的是腦力勞動和輕體力勞動.對機關幹部最重的懲罰莫過於下放他們到農業連隊,特別是新建的開荒連隊,看來她把那個頭兒得罪的不輕.

有一天我們晚上回宿舍,路過一個空房架子,看到裏麵恍惚有人影.天已黑,看不清,正猜測間,一台拖拉機開過來,大燈把這一片照得通亮,男的是許連華,女的戴個口罩,看那身姿,模樣,象衛生員王淑芳.

小周經常到食堂去找王翠燕.我們嘲笑小周:\"你那個張錦蘭呢?不要了?還是準備上海有一個,在這兒又搞一個?\"他隻是笑笑,吱唔過去.

新青年中男女相互之間也開始春情萌發.他們之中有來時就成雙成對的,象武起和李俊英,在家時就是對象.更多是後來在交往中開始\"更上一層樓的\",這些有了一點特殊關係的男女青年們開始互相幫助打飯,洗衣服,互相交換手表戴,成雙成對地到老職工家去,一呆就到很晚.我常去的老職工家隻有小卜家,常去他家的一是李和平和郭秀華,郭秀華也是我們9月份一起下鄉來的女青年;一是新來的青年莊誌福和閻麗豔,談對象一時成風.

有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一封信,寫給我和張景華的,下麵落款地址是反修營,我倆猜想可能是剛下鄉在火車上的第一晚同車來的那兩位女青年之一寫來的.我對景華說:\"一定是寫給你的,你來拆信吧.\"景華嘿嘿一笑:\"你的名字都寫在前麵,怎麼會是寫給我的?你就別謙虛啦!\"兩人推讓了半天,最後一起拆開來讀了信.字寫得很工整,是那個叫李虹的姑娘寫來的,講述了她們到後的情況,向我們表示問候.我們象期待著什麼,又象怕見到什麼,結果什麼也沒見到.我說:\"你寫個回信給她吧.\"景華說:\"還是你給她寫吧.\"最後,誰也沒有寫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