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徐來(二十五)(2 / 2)

徐來也向後退了一步,側頭看著對方,“死了的人當然不能複活,”他微微彎下身,著力去找對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可是......不甘命運的亡魂卻能歸來......我不能甘願就這樣投胎,我的執念讓我一定要找到你,親口問問你,當年,你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吳棟梁痛苦的閉上雙眼,虛弱地緩緩滑坐在地上,一瞬間,被這發自靈魂的拷問,帶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夜晚。

是啊,他和徐來是20多年的好朋友了。

徐來生性木訥內斂不善交際,進入職場也被身邊的人排擠欺負,一個人空有一腔才華,卻做著默默無聞的教書工作,多少年勤勤懇懇,卻連職稱也評不上。他知道了這樣的情況,幾經周轉,終於以研究項目的名義,將徐來調到了自己所在的科研所,做了自己的助手。

吳棟梁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滿自己的職位,可徐來隻是內斂的笑一笑,“沒什麼,隻要能跟朋友在一起工作,不論做什麼我都是高興的,我說真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一片赤誠。

吳棟梁從不懷疑他的初衷,這就是他從小的朋友徐來,該有的樣子。

兩個人共同研究起了仿生粘合劑——而實際上,吳棟梁因為還肩負著其它項目的帶頭工作,又有很多社會交際,這項仿生粘合劑的主要研究工作,反而主要是落在了徐來的身上。

那個夜晚,徐來終於完成了論文的最終稿,在這個論文即將刊發的前夜,徐來高興地攬著吳棟梁的肩膀,豪情萬丈的說:“還是和你一起做事讓我心頭暢快!老吳,這件事完了,咱倆就都可以功成名就了!我也終於能做出一件事情,可以讓別人記得我,而不是無論我做什麼都被忽略無視,老吳,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謝謝你!”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吳棟梁真誠的說,“這個項目本來就是以你為主,你投入了這麼多,卻完全不計較,堅持以咱們倆的名字聯合發表......老徐,你也放心,我一定好好運作,我一定要讓你在濱城一鳴驚人,變成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咱們倆之間不講這些虛的,”徐來感動的笑一下,“我原本就是覺得人活一場挺沒意思的,功名利祿都是空的,我不願意爭那些!啥都不如有個朋友在身邊,不管多艱難,回頭望一望的時候,總有一個人在,就夠了。”

“看你說的,”吳棟梁攥拳在他肩膀上假意打了一下,“你以前就是太老實了,等咱們這次論文發表了,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年齡也不小了啊,別找借口了,現在找一個正是時候......誒,你別搖頭了,我說正經的呢,以後咱們越來越老了,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邊能有一個知心知意的人陪著伴著,總歸是好事。”

徐來搖搖頭,“你老婆也不在了,還打算再找嗎?”

“我啊,”吳棟梁頓了頓,“我就再說吧,我和你的情況不同,我還有女兒,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傷害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那我也不急,”徐來笑道,“反正朋友這裏有酒有肉,你隻要孤單寂寞冷了,咱倆就一塊喝一杯,總比不情投意合的隨便找個伴兒強吧。”

兩個人互相攬著肩頭,荒腔走板的唱起了年少相識時的熱血歌曲,一首接著一首,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都有些喝多了。

這是他們的心血和成果,明天都將公布於世人眼中,想想就忍不住心頭發熱。

他們兩個從酒吧裏走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微寒,路麵上沁著薄薄的一層寒霜。

兩人醉不擇路,在月色如洗的巷道中蛇形著,走進了死胡同也全不介意,大笑著調頭返回時,突然眼前寒光一閃,巷子前方出現了一個半遮著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