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你在他心裏究竟占多少分量,你想知道你是不是無可取代的?”冉不秋打斷她,不像在問她,更像是試著將自己帶入到了她所處的情景中。
那魂魄點點頭,“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冉不秋頭微微一偏,“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你即將轉世輪回,喝了孟婆氏的湯,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魂魄歎口氣,“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還是不甘心,都說除去生死無大事,可是......”她淒然一笑,眼圈泛紅,“有些事就是死了......你也還是忘不了的!就是輪回轉世,你也還會帶著執念!情之一字,拖累多少人啊!”
鬼差蜷起手,抵在嘴邊,嘀咕了一句,“自古癡男怨女,情深不壽。”
冉不秋伸出雙手,“你進來吧,明天我帶你去看那場婚禮。”
魂魄深呼一口氣,向前俯身於冉不秋的身體之上,隻是下一秒,冉不秋突然身體一顫,抬手捂在嘴邊,猝不及防的噴出一大口血來,臉色煞白如紙。
鬼差在旁邊瞧著嚇了一跳,這真是亙古未有的情況,他慌忙伸出手,將那魂魄又拽了出來,上前扶著冉不秋的背,問道:“怎麼了,大人還沒恢複好?是我有些急躁了,不好意思,我這就回複說你身體沒有恢複好,任務遲些再派來。”
冉不秋捂著嘴,鮮血從指縫中滴落在地上,兀自搖搖頭。
鬼差在他臉上狐疑的打量了兩下,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魂魄便哭訴起來,“我排了這麼久的隊,怎麼能輕易把我打發回去?錯過了明天......我不甘心!我要去親眼看看他的婚禮,我要看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是不是穿著我當年憧憬過的婚紗,是不是舉辦著我期冀過的海邊婚禮。”
“知道了,知道了,”鬼差轉手將她塞進那快遞封裏,“我帶你去看,行了吧??明天我帶你去看一眼,讓你安心的回去幽冥,行了吧?”
“不必麻煩你了,”冉不秋打斷他,掏出手帕來擦了擦嘴角,那手帕上便如綻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豔色血蓮,他指指腳邊的小寶,“把她附在它身上吧,我帶著她去看,這畢竟是我的職責。”
“這可以嗎?”鬼差有些遲疑,倏然耳朵一動,突兀道,“宋秘書回來了。”
“好了,”冉不秋拿起手帕,將手指間的血擦幹淨,“別和別人講我剛才的事。”
鬼差點頭,“我知道,這麼緊要的時候,大人可一定要照顧好身體。”
冉不秋點點頭,鬼差抬手將那魂魄一送,便轉身消失在了陰影中。
與此同時,電梯門打開,宋可遇走了進來,第一眼隻見地上的小寶驚恐的直立起來,本能的向後一縮,快速的躲在了冉不秋的腿後麵。
宋可遇的疲色一掃而空,驚喜道:“冉總,你回來了!”
冉不秋背轉過身,用手帕擦拭著尚有血跡的手指。
宋可遇見對方態度冷淡,一時踟躕著不知如何是好,撿著重要的將最近的事情簡要的向冉不秋講述了......他看著對方清冷孤傲的背影,直覺這情形更像是對領導的彙報,而不是......
他甚至有幾絲嫉妒起弗如那看似魯直,實則奔放的直抒胸臆。
冉不秋勉強擦拭幹淨了手指,回身抱起了在他腿邊瑟瑟發抖的小寶,一下下順著毛,將小寶抵在他沾有血跡的前襟處。
宋可遇向前走了幾步,眼神充滿壓抑不住的關懷,“身體好些了嗎?”
冉不秋點點頭,勉強咽下上湧的血氣,說不出話來。
卻見宋可遇又上前半步,“冉總,所以,你都‘好’了,是嗎?”
這“好”字包含著很多含義,身體的康複,心智的恢複,記憶的複原......
冉不秋微微點頭,勉強說道:“好了。”
兩人默默相望,良久無語,心裏都激蕩著對對方的關懷,可再多一個字都無法宣之於口,那些蘸滿了心頭火熱溫度的話語,一字一字積滿胸腔,滿溢入喉,可是卻被牙關緊鎖著,越是說不出......越是說不出。隻能沉釀成自己體內的一盞烈酒,越積越渾厚醇香,越積越怕有朝一日傾倒出來,灼傷對方,也燙損自己。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還要去看看付瑾,無論她是死是活,總要見上一麵,很多事情才能搞得清楚。你......要陪我去嗎?”他充滿期冀的望著對方。
冉不秋眉間微動,手指在小寶身上不經意的拂動,幾番欲張口,卻隻道:“我還有事。”
宋可遇垂下頭,忽而輕聲笑了,再抬頭時,眼中無限的眷戀親昵都化為穩重禮貌,“好的,冉總,祝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