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許見白頭(終)(1 / 3)

冉不秋身體如雨後殘荷,枯萎不堪,他神思困頓,一時恍惚,一時割裂,眼前竟看不到倒地的宋可遇,而一幕幕劃過的,都是他們自初見起那些相處的時光碎片,吉光片羽的一角,也能讓此刻幹涸的神思重溫須臾的柔軟。

他又變成一個人來嗎?

不......這和以往的感覺並不相同,他甚至有一秒鍾的解脫......或者僅僅依靠這樣的回憶,他也能繼續支撐過接下來這漫長的日月。

或者宋可遇不再受此折磨,重新投胎轉世,也是好事,甚至不必非要相識,遠遠的找尋他,守護他,旁觀他過完一整世一整世的人生,也是別樣的幸福。

隻是......冉不秋看看殘破不堪的自己......是自己的奢望過盛了,也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不想承認自己長出了心,因為這也就意味著他在人間的曆練完成了,要重回幽冥去了。那將又是一番可觸而不可得的荒蕪。所以他才小心守候著秘密不願為外人道,不過也是期望貪慕著,能在人間多陪他一天,多守候一天,哪怕什麼都得不到,哪怕什麼都不能宣之於口,至少感受著與他同呼吸一個城市的空氣,也足以慰藉接下來孤獨千年的靈魂。

曹小胖等了許久,都不見冉不秋有任何反應,他蹙起眉頭,實在有些拿不準對方到底是什麼想法,冉不秋看起來似喜似憂,使他期待中的效果被削弱了,他不甘不願的想,或者宋可遇的死,對冉不秋來說反而是解脫?那怎麼能行!

他上前一步彎下腰,手指在宋可遇鼻端動了動,抬起頭竟有些驚喜的朝冉不秋喊道:“別急別急,一息尚存!你不再救他試試嗎?”

“讓他去投胎吧!我早說過了,我不在乎他的生死,你以他來要挾我沒有用。”冉不秋麻木冷淡的說。

然而曹小胖卻拿起尖刀,故作驚詫的說:“既然你不在乎,我就提前給你劇透一下,他如果真的死了,我會將他的魂魄拋入戾鑒之中,讓萬丈濁氣蠶食他的魂魄,將他轉化為戾氣,讓他魂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你也不在乎嗎?”

他緊緊盯著冉不秋的麵部表情,幾近喪心病狂的執著,果然於冉不秋眉間尋覓出一絲痛苦,讓他心頭更加堅定,自己並沒有做錯!

可以繼續折磨對方的判斷,使他的快感更加強烈,他慢慢舉起手中玄鐵匕首,導向那戾鑒,鏡麵之上便有灼灼濁氣向這邊凝聚而來。

冉不秋精神已盡崩潰邊緣,孤冷的麵容裂出一絲淒哀,他不能忍受宋可遇為他承受這樣灰飛煙滅的後果,“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抓狂的嘶吼,徹底撕開了自己苦心營造出來冷淡,暴露出內心深處全部的軟肋,他粗喘著,隨即麵容冷峻淒厲,高聲喊道:“你聽著,要我的命就拿去!可你若幹做出你剛才所說的事,我在此立誓,上天入地,一息尚存,也必與你不死不休!”

“你懂什麼叫不死不休?”曹小胖氣得全身顫抖,給他的話再次引出往昔痛苦的回憶,他頭痛欲裂,雙手抵在額頭兩邊不住的顫抖,癲狂的喊道,“你可知道我當初是怎麼死的?你可知道我隻剩一片殘魂,在結魂索中千百年來,忍痛織補自己的魂魄的苦楚?你可知道那沒有來日的茫然無措,我、我日日受著!我踏著自己鮮血染紅的腳印,一路走到這裏!哪有那麼輕易的不死不休!”

“你到底是誰?”冉不秋紅著眼望著對方。

曹小胖抿緊雙唇,冷笑著重將刀刃抵在宋可遇身上,“瞧我,又說這些陳年往事來破壞心情,”他平息了情緒,隻是眼中紅血絲爆出,再無法掩飾內心灼熱的激動,“現在咱們來玩個遊戲,我斬斷宋可遇魂魄一條腿,你就來決定,是不是要用你的腿來換?我斬斷他魂魄的一隻手臂,你就來決定,是不是用你的臂膀來換?怎麼樣?我來看看你們兩個誰先變成殘缺不全的‘人彘’?你說,這遊戲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