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許見白頭(五)(1 / 2)

冉不秋屏息隨著吞天吞咽的動作,向深不可見的深淵中墜去,此時對方已經吞掉了半邊的天,幾乎強大的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的力量了。他的本體是劉秘書,如果真的吞了劉秘書,那明與暗結合為一體,隻怕在這個小千世界裏就已然無敵了。

可是冉不秋剛才清晰的辨別出劉秘書的肉身裏是弗如的魂魄,所以他才在剛剛的最後時刻決定試一試這玉石俱焚的殺手鐧。

他將自己全部的修為熔成一束火苗,緊緊攥在掌心,不知花了多久,直到意識已到渙散的邊緣,才祭出全身之力,剜掉左眼做引,點燃了修為。

他自己本體是紫竹,竹身做依托,修為做燃料,以靈識點燃,滔天之火頃刻間化為巨大的爆炸,自吞天內部向外極速的反噬。

這由黯黑內部向外燃放的光亮,是瓦解吞天最後的可能了!

吞天首尾相離,仰天痛苦的長嘯一聲,瞬時被炸成零落的無數碎片,猶如漫天遍野下著的鵝毛黑雪,簌簌茫茫,鋪天蓋地,目所不能及的整個濱城,都被這片片雪片揚滿空中。

宋可遇大悲大懼,又忽然看到那被吞噬的半邊天明亮如初,還沒來得及反應,隨之而來的卻是腦後傳來的猛烈一下劇痛,眼前一黑,便昏倒了。

劉秘書的肉身已被炸碎隕滅、不知所蹤,冉不秋的神識也被炸了出來,隻是淡泊纖弱,脆弱的連剛剛亡故出竅的生魂都不如。

他隨著黯黑碎片落至地上,尚未清醒些,便見漫天黑壓壓、完全無序的黯黑碎片,猶如一個個孤立的小黑洞,從無序飄落,逐漸有序,彙聚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螺旋,繼而沿著順時針的方向向天空而去。

而僅僅明亮了片刻的天空,隨即又再次陰沉昏暗下來。

剛剛在墳場中間的那麵戾鑒,不知何時又飛到了天空之上,鏡麵向下,遮天蔽日,從光可鑒人的鏡麵,又漸漸變成了沸騰如煮的黑暗漩渦,那些吞天碎片沿著一個順序被其卷入其中,戾鑒也隨之越漲越大,其上戾氣滿溢旁出,整個世界仿佛都被籠罩於這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了。

戾鑒之下,再不是光潔人間,而變成了另一個修羅地獄,仿若幽冥重現,隻是比幽冥更加邪惡、晦澀。

冉不秋勉強站立起來,遙遙望見那數次打過照麵的老朋友——黑衣人,居然出現了。

黑衣人站在一片廢墟瓦礫之上,高高的俯視著他,伸出手將自己的黑色棒球帽摘下來,極為隨意的向下一扔,再不畏懼露出自己真實的麵貌。

他語調戲謔不經,雙目卻銳利如刀,“爻渡,我已經等候你多時了!我們這算不算世紀會麵?哦,世紀是人間的計時法,你一定不了解,我按照這人間的一日一夜等待著,有多麼煎熬難耐!”

“你是誰?”冉不秋仔細辨別對方的臉孔,卻毫無印象,但聽他剛剛的話,又似乎與自己頗有淵源,“每次事發,我都隱隱的感覺,似乎你像故意針對我而來,我們是有什麼淵源?”

“淵源?你說我們的淵源?”黑衣人仰天大笑,笑著笑著,麵目卻因過分誇張而變得恐怖猙獰起來,他眼中有不甘,有等待,甚至有一些不敢相信一切終於成真的狂喜,他就這樣圓瞪雙眼,帶著自己看不到的執念,迎風笑道:“爻渡,你問我是誰?我該怎麼告訴你呢?我該告訴你,我是宋可遇口中那個幫助過他的曹小胖?還是弗如口中那個腦子缺弦兒的徒弟?或者,我是在醫院搶了你鏡子的那個黑衣人?在馬戲團被你們唾罵喪盡天良的那個幕後主使?不!我誰都不是,我隻是我自己,我誰都不為,我隻為等你!哈哈哈哈,你一定以為我愛慘了你吧?使我傾盡整個生命,耗盡心血琢磨怎麼樣與你纏鬥,怎麼樣讓你一步一步走進我的算計之中......誒?我今天才突然發現,我的人生還真是每分每秒都圍繞著你呀,我的思緒還真是每時每刻都想著你呀......爻渡,你可感動?”

他說的一點都不真誠,話到最後,連自己也擎不住嗤笑出來,仿佛自己講得是個天大的笑話。

“感動?”冉不秋冷笑著看他,“我一絲感動也看不出!你精心勾畫出如此大的一盤棋,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如明說!”

“誒,別明說,明說就失去了意趣,你瞧著啊,咱們先來玩玩兒!”黑衣人說著,從身後提起一個麻袋,幾下打開袋口,赫然露出了宋可遇昏迷不醒的麵孔來。

冉不秋周身一涼,他意識到這或許將是比吞天更難以讓他解決的問題——如今他已然耗費掉全部修為,別說什麼殊死一搏了,實則身體已到了強弩之末,乃至窮途末路了!

隻是他不知道這對麵的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到底對他了解多深,隻怕詐一詐,也還有成功的可能性。